方憶 修改于83
隔壁病房家屬離開後，小美靜靜地立在窗前，看著著窗外行色匆匆的人群。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二姐方小莉和丈夫黎遠山。
與那些平日里口若懸河、阿諛奉承領導，遇到事情卻推諉責任、敷衍了事的當官的人相比，二姐和黎遠山簡直是天壤之別，毫無可比性。
單就對待工作而言，二姐和黎遠山從未有過絲毫的懈怠與敷衍，他們始終保持著認真負責、兢兢業業的態度。
方小莉雖然由于沒有大學文憑而未能被評為會計師，但她並未因此對工作有絲毫的松懈。憑借著自身的努力，不斷提升自己，最終得到了上級的賞識和重用。
走上領導崗位後的她，依然堅守在一線工作，平易近人的風範贏得了員工們的尊敬與愛戴。或許正是這種長期超負荷的工作，導致她的身體最終出現了問題。。。
黎遠山起初來到島城後因失去了原來的職稱而悶悶不樂，但擔任領導職務後，他也腳踏實地地做好本職工作，經常加班加點地完成任務。
不管是方小莉還是黎遠山，他們心中所想，從來不是自己能夠獲得多少利益、佔到多少便宜，而是如何踏實地做好手頭的事情，如何真正成為給大家辦實事的人。
在當今這個節奏飛快、容易讓人變得浮躁功利的社會中，像他們這樣能夠堅守初心、勇擔責任的人實在是鳳毛麟角。
然而，誰又能料到，那個認真做事的黎遠山，如今竟然變成了這副模樣。
今天早上，小美像往常一樣先給黎遠山做了霧化。看著他躺在床上，眼神有些渙散，呼吸帶著微弱的雜音，小美心里就一陣發酸。
霧化結束後，她接著開始為他進行一般的日常護理，清理口腔是每天都要做的事，雖然總是格外艱難。
她拿著小夾子，夾著一塊沾了溫水的藥棉，屏著呼吸觀察著他的動靜。終于，趁著他打哈欠的瞬間，她迅速把夾子往他嘴里送，想趕緊給他那又黃又厚的舌面涂抹一下，哪怕只能清潔一小片也好。
不料，他像是突然有了力氣似的，竟死死咬住了夾子不放，任憑小美怎麼輕輕用力往外抽，那夾子都紋絲不動。
小美趕緊去拿壓舌板，想試著撬開他的嘴巴，可他咬得異常緊，壓舌板頂在牙齒上，只能微微撬動一點縫隙，根本起不了多大作用。
那一刻，小美心里不禁一陣發涼，一股無力感順著脊椎蔓延開來。她看著黎遠山緊閉的嘴巴，感受著他咬在夾子上的力道，那力道里沒有絲毫自主意識，更像是一種本能的抗拒。
她忽然覺得，他或許真的無藥可救了，連一點最基本的自主意識和配合行為都沒有。
大多數時候，小美也只能放棄給他清潔舌面的念頭，盡力用棉簽擦拭一下他的牙齒和牙齦，能把牙縫里的殘渣清理掉就已經很不錯了。
想要徹底清潔口腔，簡直就是奢望，因為他從來不會配合，要麼是牙關緊閉，要麼是胡亂地扭動頭部，有時候還會無意識地把東西往外吐。
每次看到他打哈欠時，那片被舌苔覆蓋得又黃又厚的舌面露出來，小美都急得不行，恨不得找個工具撬開他的嘴，仔仔細細地清洗干淨，可她終究只能耐著性子，一點點地嘗試，又一次次地失望。
算起來，黎遠山做埋管手術已經過去三天了。小美每天都會仔細觀察他左腦那個包狀的腫脹，可直到今天，那腫脹依然很大，絲毫沒有明顯消退的跡象。
昨天李主任來查房時，對著片子看了很久，最後無奈地搖了搖頭，跟小美說，部分腦組織好像被什麼東西卡住了——後面兩個字說得又輕又快，小美沒能听太清，只隱約覺得不是什麼好消息。
李主任還說，目前醫學上暫時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先觀察著，看看後續會不會有奇跡發生。
听到這話，小美心里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悶得發慌，一股難以言喻的悲涼感涌上心頭。
她看著躺在床上毫無生氣的黎遠山，想起他以前意氣風發的樣子，忍不住在心里想看來，他這輩子真的就這樣了，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這一刻，她積攢了許久的希望像是被戳破的氣球，瞬間癟了下去，她是真的對他失去了信心。
不過，今天也不是全無一點好消息。
埋管手術後，黎遠山一直沒有排便，這讓小美很是擔心，生怕他腸道出了問題。今天上午，她試著用手輕輕按了按他的肚子，感覺腹部有些發硬，心想可能是有些便秘，便趕緊找來了開塞露，小心翼翼地給他用上了。
沒想到過了一會兒，他還真的排便了，而且排出的大便挺正常的，沒有出現預想中的硬塊。
小美看著那些正常的排泄物，心里稍微松了口氣，看來之前因為喂瘦肉粥引起的腸胃不適，造成的那些惡果總算是過去了。只是不知道以後他能不能像手術前那樣，自己順利排便，不用再依賴藥物。
現在小美在給他喂食和喂水上都特意增加了量，具體一天打進鼻飼管里多少毫升流質食物和水，她也沒仔細算過，只想著能讓他多攝入一些營養和水分，對身體總是好的。
反正她現在嚴格按照時間來，每隔三個小時就給他打一次食，中間穿插著打些水進去。而且今天下午她還特意打了一次鮮榨的果汁，有隻果和梨混在一起的，想著能補充點維生素。
按照她的估計，今天一天下來，通過鼻飼管進入黎遠山體內的流質食物、水和果汁，總量應該超過四千毫升了。
雖然不知道這樣的量對他來說是不是最合適的，但小美覺得，多一點總比少一點好，只要能讓他的身體維持住，哪怕只有一絲希望，她也不想放棄。
只是，這份堅持背後，藏著多少無奈和心酸，或許只有她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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