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星宰快步邁過拱橋的最高點,來到新娘子的馬車前,問車夫︰“方才可有異樣?”
那車夫答道︰“大人,那煙也太大了,我啥也看不清啊,只能盡力上前安撫這兩匹馬,後面發生啥都不知道啊。”
竟是一問三不知,華星宰強忍著怒意,就要上前扒開車廂的簾子,看看新娘子還在不在。
那車夫趕緊勸阻,“大人,上了路就不能見了,不然這不吉利啊。”
“滾開!”華星宰哪顧得了吉利與否,一把推開車夫,扒開簾子,卻見新娘子安然無恙地坐在車中,他上下瞅了瞅,也沒看出什麼破綻來,剛想出言安撫一二,可就在這時,走在隊伍最前頭的新郎官折返回來。
華星宰看在眼里,放下車簾,與新郎官攀談了起來。
“方才你們可有什麼事?”
“剛被一幫無賴給纏住了,走不脫。”那新郎官問道,“你們怎麼樣?”
“我們也是。”華星宰喃喃道,“看來是有人賊心不死啊。”
“新娘子可還好?”新郎官頗為急切,抻著頭不住往馬車那邊瞅。
“剛見過了,沒事。可能受了一些驚嚇吧,應無大礙。行了,咱們趕緊走吧,再耽擱下去,誤了時辰不說,還不定發生些什麼。”華星宰向後隊招手,讓他們靠的緊湊一些,抓緊把人送到韓府去。
送親的隊伍再一次動了起來,這回前進的速度比起之前還要快上一些。華星宰則寸步不離馬車,這回打定了主意,萬一再出現這種事,絕不能放任,直接跳上車廂頂部便是,有自己在看誰能劫走新娘!
另一頭,孫延召和蕭綽一同去韓府觀禮,這一路上身後跟了不少的尾巴,想想也知,這必然是華星宰的安排。
他走在路上,多少有些心不在焉的,心里始終想著另一邊,也不知他們成功了否。可這要等到了韓府才能徹底知曉答案。
他的腳步不自覺加快。
大概不到半個時辰,他和蕭綽一同來到了韓府的正門前。此時已是中門大開,來了不少觀禮的賓客。
今日娶親的雖非韓德讓,可作為韓家的家主,韓匡嗣還是來到了門前迎賓,畢竟該有的禮數不可少。
蕭綽和孫延召一同來到面前,說道︰“韓伯伯,蕭綽代表家父蕭思溫前來觀禮,祝這對新婚夫婦百年好合。”
說起來都是熟人,政治上更是盟友。韓匡嗣待蕭綽自是極為熱情,寒暄了一番後。韓府的下人喊道︰“幽州留守蕭思溫之女蕭綽前來觀禮。”
而當他們听說孫延召就是那個讓韓華二家退婚的慶杰,可就沒有什麼好臉色了。當然這也不難理解,孫延召不想,也沒空跟他們計較。
此時他忽聞鼓樂聲吹吹打打的自巷子遠處傳來。不用說,這必是接親的隊伍回來了。
成敗與否,馬上就要揭曉答案了。孫延召緊張地握緊了拳頭,也不知寧不缺、甘鳳武他們干的如何了,是否已經把華菱救了出來,李心歌是否換了進去。這些都是未知數。
眾人來到府門前翹首以盼,他們很快他就見到了隊伍最前頭的新郎官。
新郎官著絳紗公服,戴展腳襆頭,騎配紅纓的駿馬,仔細看長相倒與韓德讓有那麼一點相似。說起來也是表兄弟,長得像也沒什麼稀奇的。
送親的隊伍越走越近,待馬車到了府門前徹底停下,新娘子被攙扶下了馬車。
孫延召細細觀察,新娘子的面容雖在珍珠面簾的縫隙中若隱若現。可根本看出到底是誰,而李心歌的身材又與華菱極為相似,一時根本分辨不出。
到底成了嗎?孫延召也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禱。
很快新娘子在喜娘的攙扶下邁過馬鞍,邁過了韓府的正門檻,這象征著不踐淨土。
新娘子進了府門,與此同時,廳角的伶人們開始奏著樂曲。侍女們開始往空中拋灑五色同心的金錢和各種谷物、豆子。
此時新郎官移步來到新娘子的身側,行牽巾之禮。
蕭綽憂心忡忡地問道︰“郎君,那是菱姐?你到底要什麼時候動手?”
“動手?”孫延召苦笑道,“我說,這眾目睽睽之下,我怎麼動手。”
“你不是說的要搶親嗎?”蕭綽反問道。
孫延召搖了搖頭,有些事實在不能細說。
不過他趁著大家的視線都在新娘子身上時,他悄悄靠近了馬車,觀察到馬車的車廂壁上沾染了一些白色粉末。
這白色粉末他熟啊。
按照他們原定的計劃,這必然是陳田出手制造了混亂。既然如此,那新娘子被換走的可能性就極大了,此時只需作壁上觀,等待李心歌的表演即可。
很快新郎官和新娘子就被帶到了供奉著天地牌位的香案前。
這時有嗓門高的老婦喊道︰“韓家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那新郎官恭敬的向北稽首,奇怪的是新娘卻一動不動。新郎官見狀拽了拽新娘的衣角,可新娘好似木偶一般仍不為所動。
那喊話的婆子看著著急,趕緊再次喊道︰“韓家新婦拜天地了!”
可新娘子就是不動,大家好像看出了些什麼來,開始議論起來。
“這怎麼回事?”
“不會要退婚吧?”
“哪有拜天地的時候退婚,這不是打韓家的臉嗎?”
“誰說不是,今日沒白來,可有笑話看嘍。”
蕭綽拽了拽孫延召的袖口問道︰“怎麼回事?”
此時的孫延召已然確定這新娘子就是李心歌換的,笑道︰“不清楚啊,又不是咱拜堂,看著便是。”
蕭綽氣的狠狠捏了孫延召一下,疼得他倒吸口冷氣。
以韓匡嗣為首的韓家眾人臉色極差,畢竟這種事發生在他們這等家中簡直是匪夷所思。已有人面色不善,看向了華星宰。
那華星宰心里咯 一下,又想到了橋上的事,這一聯系起來,事不對啊!難道新娘子被掉包了。他也顧不得臉面了,一個箭步沖了上去。
哪想到那新娘子竟不動聲色地回過身來,直接扯開了珠簾。
孫延召一看臉上頓時露出了笑容。
蕭綽也趕忙問道︰“咋回事啊?”
孫延召隨口應付道︰“你就當不知道。看戲!”
華星宰見到此人的面容,腦袋“嗡”的一下子,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好像要飛起來,是誰不好,偏偏是她!
韓家也有不少人認出了李心歌。而韓匡嗣是韓家家主,向華星宰質問道︰“賢佷,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李心歌見觀禮的人數眾多,就好像民間的請神入體一般,她突然咯咯一笑,“我說星宰弟弟,你不是讓我來給你撐撐場面嗎?不過這拜堂可不行啊,真拜堂了,你師父怕是要氣到暈厥。”
自己什麼時候讓她撐場面了。竟說這些讓韓家誤會的話。
華星宰倒吸了口冷氣,如今不自辯都不行了。
他沖著韓匡嗣說道︰“叔伯莫听此女的話,我是斷不會與她合謀來欺騙韓家的。”
話雖如此,即便他們真相信華星宰的話。可事兒確是這麼個事兒,結果上來說,韓家丟盡了臉面,被李心歌大鬧拜堂禮。而新娘子是他華家送來的,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韓家眾人臉色鐵青,脾氣大的直接甩袖而去。最著急的莫過于韓家二房,也就是今日新郎官的親爹。
他氣的好像個煮熟的螃蟹,怒道︰“你們華家真是好手段,別的我可以不計較,我問你,新娘子呢?你們華家出的人呢?”
這人都被劫走了,華星宰又上哪里找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