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柱頂端的裴昭明忽然打了個哈欠，指尖在膝蓋上敲出節拍。
他看著那兩個氣勢洶洶的元神修士，又瞥了眼嘴角帶笑的方臘，忽然覺得這場戲比想象中更無趣。
只見觀真手中長劍挽出三道寒芒，劍尖劃破空氣時帶著細碎的冰屑，每一劍都直刺方臘周身要害。
法痴的拳頭則裹著淡金色的佛光，拳風未至，地面的火山岩已被震出蛛網般的裂紋。
可他們終究只是元神境修士，與大乘境的方臘之間，那層無形的鴻溝真如天塹般難以逾越。
方臘周身的幽藍火焰忽明忽暗，看似隨意地抬手格擋，卻總能在間不容發之際將劍影拳勢消弭于無形。
他顯然沒把這兩人放在心上，動作不緊不慢地喂著招，眼神里甚至帶著幾分探究。
他倒要看看，這兩只小蝦米背後，究竟藏著什麼後手。
卻看觀真劍鋒突然一偏，故意露出破綻，法痴則借勢猛沖，拳頭卻在離方臘三尺處驟然變向。
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默契地虛晃一招後迅速撤出身位。
就在他們閃退的剎那，一道玄奧瑰麗的法陣從三人鏖戰之處猛然罩下。
陣紋如活物般流轉，泛著青、黃、赤、白、黑五色光華，當空罩下時帶著鎮壓四海的磅礡氣勢。
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方臘瞳孔微縮，正欲催動火焰反擊，卻已被法陣牢牢罩住。
五色流轉的光幕如琉璃般剔透，卻堅不可摧，幽藍火焰撞上去只泛起一圈圈漣漪，連一絲裂痕都未能留下。
“在天上做埋伏嗎？” 石柱頂端的裴昭明輕嗤一聲，指尖捻起一片飄落的岩漿灰燼，語氣里滿是不屑，“這點伎倆，貌似不夠看啊。”
他話音剛落，虛空處便傳來五道破風聲。五道身形各異的身影陡然顯現，分據東、南、西、北、中五個方位，將方臘困在法陣中央。
其中東南西北四道身影倒沒什麼特異之處，只是位于中天之位的那道粗布麻衣的和尚身影尤為亮眼。
倒不是這雙手合十的和尚腦門 光瓦亮，而是周身散發出的氣息如淵似海，竟隱隱與法陣內的方臘不相上下。
顯然，這也是一位大乘境的大能。
“苦禪寺的法相？”
方臘在法陣內抬頭掃視一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連住持都出動，看來你們是傾巢而出了。”
法相眼簾微抬，聲音平淡無波︰“方臘施主，明教作惡多端，今日便是你的劫數。”
裴昭明在石柱上換了個姿勢，並沒有理會對方例行公事般的道德譴責，而是饒有興致地看著下方的對峙。
準確來講是那道五彩的法陣，他能感覺到，這五人布下的不僅是方位鎮壓法陣那麼簡單，其陣法延伸似乎還有其他的作用。
“有點意思。” 裴昭明早已是今非昔比，自從煉化天道分身之後，他受益匪淺。
就在這時，法陣內的方臘忽然仰頭大笑，笑聲震得光幕嗡嗡作響︰“就憑你們幾個，也想困住我？未免太天真了！”
隨著他的笑聲，周身的幽藍火焰驟然化作火龍，張開巨口便朝著光幕咬去。
“阿彌陀佛。”
法相和尚口誦佛號，聲音仿佛帶著某種奇異的韻律，傳入耳中竟讓人心神微顫。
他單掌緩緩下壓，掌心的佛光愈發璀璨，一股磅礡的力量順著手臂流淌而出，朝著法陣灌注而去。
其余四人也是緊隨其後，紛紛將自身法力源源不斷地注入法陣，只見那淡紫色的光幕愈發凝實，光芒也變得更加耀眼。
唯有法相的掌力穿透光幕，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徑直迎上了方臘的火龍。
兩者相撞的剎那，發出一道刺耳的呼嘯聲，仿佛有無數根鋼針在同時摩擦。
緊接著，便是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爆炸產生的余波沖擊在光幕上，卻被法陣悉數收攏，而後又盡數傾瀉在方臘身上。
方臘被這股余波震得氣血翻涌，臉色不由得一凝。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對方是想通過這種方式不斷消耗自己的力量，直到自己油盡燈枯。
“這是打算耗死我！” 方臘怒聲喝道，“出家人就這點齷齪手段嗎？”
在這種不對等的交鋒下，他似乎真的只有失敗一條路可走。
卻不料法相搖了搖頭，口中竟冒出一句︰“不！方教主，你！只是鑰匙而已！”
這話讓方臘心頭一震，正想揣摩其中的含義，卻見法相和其余四人同時掏出一枚碩大的赤晶。
那赤晶通體赤紅，散發著詭異的光芒，而後，他們齊齊將赤晶打入法陣之中。
頃刻間，法陣光幕赤光流轉，原本的五色光輝被徹底覆蓋，一道道熾熱的火焰從光幕上彌漫開來，整個法陣仿佛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熔爐。
見此情景，方臘的臉色驟然大變，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口中驚呼道︰“這是赤骨瘟疫的結晶？”
他絕不會認錯，這赤晶散發出來的氣息，與先前在涼州肆虐的赤骨瘟疫死後所化的結晶一模一樣！
法相和尚看著方臘震驚的模樣，面無表情，聲音平淡得沒有一絲波瀾︰“怎麼，你明教肆虐涼州，致使瘟疫橫行，這只是我等為民除害的回饋而已！”
“瘟疫橫行？”
方臘聞言，突然冷笑一聲，笑聲中充滿了不屑與嘲諷，“哼！這等說法糊弄尋常人也就罷了，你們這些自詡名門正派的宗門，也信這個？”
他眼神銳利如刀，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赤骨瘟疫的源頭究竟在哪，你們心里當真沒數嗎？”
“是非曲直，也不見得你明教出來自證清白！”
一旁正往法陣中灌注法力的觀真忽然冷笑一聲，素手緊握劍柄，語氣帶著濃濃的鄙夷。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盡快完事，免得夜長夢多！” 法相冷喝一聲，打斷了這場無謂的辯駁。
他雙手合十，周身佛光暴漲，一尊巨大的金色佛像虛影在他身後緩緩浮現，正是他的天地法相，佛像面容莊嚴，眼神慈悲卻又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其余幾人見狀，也紛紛喚出自己的天地法相。
七尊天地法相同時釋放出磅礡的力量，加持在各自主人身上，再通過他們的雙手傾注于法陣之中。
法陣光幕瞬間膨脹了幾分，赤紅色的火焰變得更加狂暴，朝著方臘瘋狂地擠壓過去，仿佛要將他徹底吞噬。
撐天石柱上的裴昭明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眉頭微微皺起。
他能感覺到，隨著天地法相的加持，法陣的力量已經達到了一個恐怖的地步，方臘的處境愈發危險。
但他依舊沒有出手的意思，只是靜靜地看著，似乎眼下的老方也並不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