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李承乾突然問道︰“父皇，既然大乾龍雀刀已復舊如新，那是否履行之前與明教的約定，陳兵大周邊境施壓？”
話音落地的瞬間，李元昊眼中的喜色驟然凝結，轉而被一層更濃重的厲色覆蓋。
“派！為什麼不派？！此等良機錯過再無！”
裴擒虎在一旁垂手而立，听到 “明教” 二字時，眉峰幾不可察地動了動，若沒記錯，自家那外甥李靖的密報可是歷歷在目。
李元昊緩緩坐回龍椅，寬大的龍袍在椅背上鋪開，陰影將他半張臉籠罩。
他語氣陡然轉深︰“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只是這盤棋里，誰為蟬，誰為雀，還未見分曉。”
他指尖敲擊著龍椅扶手，發出規律的 “篤篤” 聲，“讓推鋒、陷陣二衛先動，把糧草押到簫關外擺個架勢，看看這位明教教主是否擔得起我這助力。”
李承乾心中一凜，自家父皇這話里藏著的深意讓他脊背發涼亦讓他熱血發燙。
他原以為只是單純施壓，此刻才明白這步棋里還藏著試探與觀望。
正欲再問，卻見李元昊擺了擺手︰“此事你不必多管，安心養好身子，太廟祭刀時，朕要你親手捧刀。”
……
冬月朔日，涼州低處大周帝國西北側，寒意更甚，反倒是日月台城由于受焱獄火山影響的緣故，在這初冬之際竟能感受到絲絲暖意。
至于備受矚目的赤霄崖密藏便是處在焱獄火山之中，這一點眾所周知，卻又無可奈何。
先不說焱獄火山地理環境有多惡劣，單就明教在側如惡虎護食般虎視眈眈地盯著任何一只敢靠近赤霄崖的蒼蠅這一關就很難逾越。
更何況赤霄崖密藏的開啟之法亦非一朝一夕所能破解，沒有正確的方法，這開啟的速度恐怕還沒有明教反殺的速度快。
只是令裴昭明好奇的是，明明當下夜長夢多之際，應該最講效率的時候，方臘反而不慌不忙匯集人手，擺齊儀仗，這才隆重而行。
作為方臘的客人，裴昭明被邀請與他這位明教教主一同搭乘一座充滿異域格調的車輦之上。
說是車輦，嚴格算起來可以看做是一棟移動的小型宮殿，內里自成空間，寬敞舒適，應有盡有，比之早前搭乘的月皇寶輦有過之無不及。
“老方，如此大張旗鼓，你這是有恃無恐還是別有居心？”裴昭明斜坐在車輦一隅，凶劍閻羅隨手倚在一旁。
一語落罷，方臘卻是神態自若，學著裴昭明坐沒坐相，神秘一笑道︰“人世如棋局，我卻獨愛垂綸。”
此話一出，裴昭明眉頭一挑，坐直身子道︰“怎麼？你也愛釣魚？嘿——！我跟你說，我家老大也甚是喜歡垂釣，他……”
一時間，車輦之內滔滔不絕，喋喋不休。
而在經過兩天的跋涉，車輪碾過最後一片赤色戈壁，焱獄火山的全貌終于在視野中鋪展開來。
焱獄火山主峰如同一柄燒紅的巨劍直刺蒼穹，頂端繚繞的灰黑色煙柱被罡風撕成縷縷輕紗，在湛藍的天幕上拖出長長的軌跡。
連綿起伏的黑色山脈像是凝固的熔岩巨浪，那是千萬年火山灰堆積而成的奇觀。
山岩間偶爾閃過的赤紅縫隙，泄露出地底奔騰的岩漿，將空氣烤得灼熱難當。
望著眼前這天地偉力造就的奇景，剛剛走出車輦的裴昭明不由得感嘆出聲。
“都說水火無情，可這般終年噴吐烈焰的山巒，竟也能壘出如此壯闊的氣象，倒是應了那句“造化鐘神秀，陰陽割昏曉”。”
眾人聞言，紛紛側目，細細揣摩之下，竟發現裴昭明方才隨口造就的詩句竟然極為契合元嬰一境的修煉之道。
就在這時，身旁的方臘忽然抬手遙指主峰︰“先生請看。”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那被煙柱籠罩的火山口隱隱泛著暗紅光澤，“赤霄崖便在那火山口深處，還請先生不辭辛苦，再陪我走上幾步？”
裴昭明頷首應允，目光卻在掃過整裝待發的車隊時微微一頓。
那些車馬排列得整整齊齊，護教武士們雖按刀而立，卻不見有動身的跡象。
正疑惑間，方臘已走下車輦，只身上前道︰“車隊便留在此地，我與先生二人上去即可。”
這話著實出人意料，連一直沉默跟在隊伍中一些個老熟人都忍不住蹙眉。
明教教主親赴險地，竟不帶一兵一卒？
裴昭明卻神色如常，畢竟方才這位勝券在握的明教教主可是與他切磋了不少“釣魚”技巧。
“走吧。” 裴昭明率先邁步，靴底踩在滾燙的火山岩上，發出細微的 “滋滋” 聲。
方臘緊隨其後，火紅的長袍在灰黑的山巒間格外醒目。
兩人的身影很快便被越來越濃重的火山灰吞沒，只留下一串深淺不一的腳印，在罡風中迅速被新的落灰覆蓋。
說是趕路，裴昭明卻沒走幾步，指尖輕輕一捻，一簇雲朵便從虛空中凝現。
只是臨近焱獄火山，這雲朵並未如往日那般潔白無瑕，反而透著幾分灰黑的污色，像是被火山灰染過一般。
裴昭明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黑裳，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這般正好，耐髒。”
他側身朝方臘揚了揚下巴，邀道︰“一起？省些腳力。”
方臘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顯然沒料到裴昭明竟有如此舉重若輕的御雲手段，但他很快搖了搖頭，反手捏了個法訣。
只見一道淡青色的光華在他腳下亮起，整個人如離弦之箭般直沖雲霄，速度竟比裴昭明的雲朵快了數倍。
裴昭明見狀也不意外，驅動雲朵緊隨其後。
不過片刻功夫，兩人便已出現在焱獄火山的火山口旁。
剛一停下，一股灼人的熱浪便撲面而來，空氣仿佛都被點燃，連呼吸都帶著刺痛感。
裴昭明見狀眉頭微蹙，顯然對這突如其來的高溫有些不適。
只見方臘身上倏地燃起一片幽藍火焰，火焰看似熾熱，卻將周圍的高溫隔絕在外。
他解釋道︰“這焱獄火山的溫度恐怖非凡，尋常修士到此，即便能勉強駐足，修為也會被這高溫壓制大半。”
方臘指著火山口下一處向外凸出的平台，“而位于火山之內的赤霄崖，更是流金鑠石之地，便是神兵利器到了那里，也得被烤得軟化幾分。”
話音剛落，卻看裴昭明腳下的雲朵驟然分化出一部分罩在他的頭頂。
迸濺金光翻涌不休，千朵金花層層綻放，金光璀璨奪目。
瓔珞珠串如九天銀河般垂落，將他周身護持得嚴嚴實實，那灼人的高溫瞬間被隔絕在外，仿佛從未存在過。
裴昭明拍了拍衣袍，相當從容地朝著那平台一躍而下，下落時還不忘回頭朝方臘喊道︰“老方快點，別磨蹭！”
方臘看著他那輕松自在的模樣，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驅動幽藍火焰，也跟著縱身躍下火山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