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冽的寒風吹過通天峽的河谷,發出淒厲的呼嘯聲。
朝陽還孕育在地平線之下,東方隱隱的透出一抹魚肚白。
涼州軍團在通天峽狹窄的谷地之中穿行,人餃枚,馬勒口,盡量不發出一丁點聲音。
寒風之中,旗桿上的大漢國旗獵獵飄揚著。
大軍從安夷縣城出發,穿過溝壑縱橫,山川相間的通天峽,準備奇襲大允谷。
在北極渦旋和北海大軍的雙重圍困之下,隴右的糧食已經消耗殆盡。
世家大族們緊緊捂著自己的糧倉,拒絕馬遂放糧濟民的命令。
姬業的背叛,讓馬遂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也意識到了糧食問題的緊迫。
被逼無奈,他決定集合手中的所有力量,對燒當羌發動一次偷襲。
將燒當羌準備過冬的糧食和羊毛等物資搶回隴右,幫助百姓們挺過寒冬。
隴右的世家大族們對于他的方案嗤之以鼻,見他執意要救百姓,拒絕派出族中的修仙者前來支援。
羌族保留著祖先崇拜,圖騰崇拜,生殖崇拜等習俗。
宗教活動一般由巫師主持,巫師羌族稱“許”,尊稱為“阿爸許”,或稱“斯古”,“索古”。
本質是羌族中的修仙者,類似于薩滿,掌控著陰陽變換的能力。
漢族稱呼羌族巫師為“端公”,因他們掌控著陰陽之術,也稱“陰陽端公”。
在漢羌百年戰爭中,這些有明確師承,熟悉法事,精通法術的陰陽端公,讓大漢的修仙者們吃盡了苦頭。
漢羌原本就是一家,羌族的“端公”來源于原始時代,帶著濃厚的“巴文化”和“楚巫文化”的烙印。
許多法術自炎黃聯盟時代傳承至今,奇詭無比,威力奇大。
士兵們緊緊的裹著皮袍,在寒風之中縮著腦袋,輕輕地跺著腳,熬了一夜的雙眼里充滿了血絲。
該死的寒冬,實在太冷了。
前方探路的斥候回來稟報,方圓十里沒有發現羌族人的蹤跡。
馬遂長舒一口氣,下令休息半個小時。
他帶著親衛們檢查前軍和後軍,鼓舞士兵們的士氣,來到後軍之時。
發現一名十三四歲的娃娃兵,歪著腦袋,抱著長戈打瞌睡。
馬遂沒有訓斥他,隨意的笑了笑,上去輕輕踢了娃娃兵一腳,在他驚醒後緊張的眼神下,只是寬厚的一笑。
“娃娃,你叫什麼名字,年紀這麼小,怎麼出來當兵啊?”
那名娃娃兵膽怯地看了他一眼,小聲道︰
“俺叫謝土生,俺父親死了,俺娘俺姐快要餓死了,我出來當兵,掙軍餉給俺娘俺姐買糧食。”
馬遂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他輕撫娃娃兵的肩膀,發現他還穿著單衣。
立刻轉過頭來,目光如鷹隼般看向負責後勤的將領。
“韓涼?”
韓涼嚇得魂不附體,噗通一聲跪倒,解釋道︰
“主公,我發誓我將所有的棉衣都發出去了,我也不知道為何這位小兄弟穿著單衣。”
謝土生急忙說道︰“主公,韓將軍將衣服發給俺了,俺送回家里了。”
“俺爹死了,買不起壽衣,只能穿著我的軍衣下葬。”
馬遂心中一嘆,輕輕解下自己的棉袍,披到了謝土生的身上。
他動容地說道︰“好孩子,真是好漢子。”
“這次去燒當羌,我們將他們的糧食和棉衣都搶走,給咱娘咱姐發棉衣,送糧食。”
謝土生高興得手舞足蹈,馬遂看著他淳樸單純的樣子,心中一陣酸楚。
西北人都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這世道將他們逼成了羌胡之種。
大軍休息了半個小時,成功穿過了通天峽,進入了大允谷。
大允谷中靜悄悄,羌人們似乎早已睡去,遠處的平頂碉房若隱若現。
羌族村寨多建在高山或者半山台上,民居向陽背風,因山勢分級築室,
想要沖過去搶糧食,還需從山腳爬上去。
“列隊!”
隨著馬遂一聲令下,騎兵們將戰馬留在了後方,在陣前排列出了兩個密集長扁形狀的步兵隊列。
士兵們相互緊挨著,將盾牌高高舉起,形成一片盾牆,悄無聲息向村寨摸去。
走到半山腰地勢險要處時,村寨里忽然響起銅鑼之聲。
“沖啊,殺啊,涼州狗又來搶糧食來了。”
“放箭,快放箭,射死這些涼州狗。”
“活捉馬遂,踏平涼州。”
山谷兩側的山頭上,傳來了急促而渾厚的號角聲。
埋伏的羌族士兵從石頭後,大樹上,山洞里沖了出來,舉起手中刀劍相互拍打起來。
金石相交的聲音穿雲裂石,羌族戰士如潮水一般沖了下來。
他們仿佛一群密密麻麻的螞蟻群,瘋狂的沖向涼州士兵的隊列。
兩側的樹上,石頭上,房子上,山頂站滿了弓箭手,彎弓搭箭對準了手足無措的涼州士兵。
一聲令下,萬箭齊發,箭矢如暴風雨般傾瀉而下,似蝗蟲過境,組成了一張遮天蔽日的大網。
每一支箭都裹挾著破風的厲嘯,箭尾的翎羽震顫著空氣,劃出萬千道凜冽的光痕。
漫天的箭雨落在了涼州軍團之中,士兵成片成片倒下。
箭矢穿透鎧甲的悶響,血肉被撕裂的痛苦哀嚎,從山坡摔下滾落谷地的慘叫交織在一起,組成了痛苦的大合唱。
居高臨下的緣故,羌族弓箭手甚至不需要瞄準,只需將箭矢射向密集的陣列之中,自然會有倒霉蛋接住箭矢。
十輪箭雨過後,弓箭手們已經力竭。
羌族戰士如潮水一般躍下,沖進了涼州士兵的陣列之中。
乒乒乓乓的一陣密集的沖撞聲,強悍的羌族戰士以蠻力瘋狂的沖擊著涼州士兵的軍陣。
士兵們高舉盾牆,抵御著羌族戰士的沖擊,時不時有涼州士兵連人帶盾被挑翻,從山坡上滾了下來。
雙方的長矛,從盾牆的縫隙里來回亂戳,每一次收回長矛,都能帶起一片慘紅的血光。
涼州士兵們拼命抵抗著羌族戰士的沖擊,奈何地形的原因,他們沒有發力點,接二連三的被挑飛,順著陡峭的山坡滾了下去。
滇顛站在山頂,望著涼州人的慘狀,哈哈大笑。
他轉身看向李寅,拱手道謝道︰
“李上使,多謝你的情報,如果不是你來報信,我們燒當羌一定損失慘重。”
李寅臉上並沒有笑意,望著滾成一團的漢羌戰士,他嘆息一聲道︰
“燒當王,這次搶劫行動,馬遂孤注一擲,沒有那麼簡單,還請早作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