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同黑色的裹尸布,再次降臨。
而哈夫克的最終進攻,也如預料般如期而至。
精疲力盡卻不得不服從命令的哈夫克特種兵們,在軍官的驅趕下,潮水般涌入了c區錯綜復雜的鋼鐵迷宮。
迎接他們的,是gti守軍最後的、歇斯底里的瘋狂抵抗!
戰斗從一開始就進入了最殘酷、最混亂的近距離絞殺!
c區內部,巨大的渦輪機組、粗大的管道、縱橫交錯的鋼架樓梯、控制台、維修通道……
構成了一個無比復雜的立體戰場。
視線受阻,通道狹窄,交火往往爆發在十幾米甚至幾米的極近距離!
<“奇美拉”電磁燃氣混動步槍獨特的尖銳射擊聲,在封閉空間內瘋狂回蕩。
<戰術步槍、速射機槍、手雷、乃至一切能找到的武器瘋狂還擊。
子彈在空中呼嘯對撞,打在金屬設備上濺起漫天火星!
<.50“九頭蛇”重機槍沉悶到令人心髒停跳的咆哮聲不時響起,往往意味著一段脆弱的掩體或被其火力覆蓋的通道瞬間化為死地。
但gti的特戰干員也會用僅存的反坦克武器或者預先設置的爆炸物,對其進行亡命攻擊!
gs221輕機槍持續不斷的噠噠聲,如同死神的節拍器,敲打著雙方士兵的神經!
<3a1外骨骼噴火器。
每一次那地獄之火的出現,都會將一片區域瞬間化作烈焰煉獄。
gti士兵的慘叫聲、哈夫克士兵被自己人火焰誤傷或逼瘋的咒罵聲、以及物體燃燒的 啪聲交織在一起!
每一步推進,哈夫克都要付出鮮血的代價!
gti特戰干員們仿佛變成了不知疼痛、不畏死亡的惡魔,他們從每一個意想不到的角落鑽出來,用槍、用刀、甚至用牙齒,進行著最後的搏殺!
爆炸聲此起彼伏,往往是雙方同歸于盡!
這種極高強度的消耗和殘酷的景象,終于擊垮了一些哈夫克士兵的心理防線。
一個年輕的哈夫克特種兵剛剛看到同伴被一枚從通風管掉下來的手雷炸得四分五裂,腸子和碎肉掛滿了旁邊的管道。
他愣了一下,隨即發出非人的尖笑,丟掉手中的“奇美拉”步槍,手舞足蹈地在槍林彈雨中亂跑,直到被不知哪里射來的子彈打倒。
另一個角落,一名哈夫克軍士長正在呵斥幾個畏縮不前的士兵,突然旁邊一個被火焰點燃的gti傷員猛地撲過來抱住了他,兩人一起在烈焰中翻滾慘叫,最終化為焦炭……
崩潰是會傳染的。
局部區域,哈夫克的攻勢甚至出現了短暫的混亂和停滯。
軍官不得不動用機兵,才勉強維持住進攻的勢頭。
眼前狹窄的空間里擠滿了人,槍聲、爆炸聲、怒吼聲、慘叫聲、金屬踫撞聲、骨頭碎裂聲……
各種聲音混合在一起,沖擊著每個人的耳膜和神經。
尸體和機械廢鐵迅速堆積起來,堵塞了通道。
露娜、蜂醫、深藍、烏魯魯、夜鶯……
所有還能戰斗的人,都投入了這最後的瘋狂。他們且戰且退,用生命拖延著時間。
然而,實力的差距是絕望的。
哈夫克的人數和技術裝備優勢太大了。
他們用爆破筒炸開障礙,用噴火器清除房間,用裝甲盾牌步步推進。
gti的防御圈被不斷壓縮,人員不斷減少。
“突圍!”
西多連科少校渾身是血,左臂不規則地扭曲著,顯然已經骨折。
他對著露娜嘶吼道,聲音淹沒在爆炸聲中,“帶著還能走的人!從三號應急通道!那里可能還沒被完全封鎖!去福查!想辦法活下去!”
“營長!你呢?!”
露娜一邊更換著最後一個彈匣,一邊喊道。
“我留下。”
少校的語氣不容置疑,他指了指身後核心控制室的方向,“總得有人……給他們送一份最後的‘大禮’。這是命令,少領!”
露娜看著少校那雙決絕的眼楮,知道一切已無法改變。
她咬了咬牙,猛地一揮手︰
“還能動的!跟我來!”
就在這極度混亂的戰場中,露娜看到了唯一一絲渺茫的生機——
c區西北角的一個大型貨物轉運通道,似乎因為激烈的戰斗和結構損傷,哈夫克的封鎖出現了短暫的漏洞。
那里停著幾輛受損程度不一的zs25 ng輪式步兵戰車!
“集中火力!向西北通道突圍!”
露娜的聲音在內部通訊頻道里嘶吼,她已經顧不上指揮全局,這是最後的機會!
她、蜂醫、深藍、烏魯魯、夜鶯,以及另外十多名反應過來的特戰干員,瞬間組成了一個鋒矢陣型,用僅剩的彈藥和最強的火力,向著那個方向猛沖過去。
“掩護露娜少領!”
西多連科少校看到了他們的意圖,立刻組織剩余的所有力量,向相反方向發起了決死沖鋒,以吸引哈夫克的主力!
突圍的過程同樣血腥。不斷有人倒在沖鋒的路上。
最終,只有露娜等五名核心成員和另外七八名特戰干員,奇跡般地沖到了通道口,並成功啟動了兩輛還能勉強行駛的zs25 ng步兵戰車!
引擎發出咆哮。
戰車撞開燃燒的障礙物,沖出濃煙滾滾的c區,一頭扎進了外面依舊風雪彌漫、被黑夜籠罩的荒野。
冰冷的空氣瞬間涌入灼熱的車廂。
但他們還沒來得及慶幸,致命的打擊已然降臨!
就在他們沖出不到一公里,試圖借著夜色和風雪掩護沖向福查城區方向時,側翼的山坡後,突然亮起了數對刺目的車燈!
一個埋伏已久的哈夫克“公羊”ii ifv中隊。
至少五六輛!
顯然,格里馬爾迪早已預料到可能會有人突圍!
“敵襲!左側!”
夜鶯發出驚恐的尖叫!
<機炮的恐怖轟鳴瞬間撕裂了雪夜的寂靜。
致命的穿甲彈如同冰雹般砸向兩輛孤零零的zs25 ng!
轟!
第一輛gti戰車幾乎瞬間就被密集的火力打成了篩子!
油箱被擊中,發生劇烈爆炸,化為一團巨大的火球,里面的干員無一生還!
“規避!快!”
露娜在第二輛車里嘶吼!
夜鶯拼命操縱戰車進行蛇形機動,但“公羊”ii的火控系統遠超他們。
炮彈不斷在車身邊爆炸,濺起漫天雪泥和碎冰。
車體被多發炮彈擊中,裝甲被撕裂,設備冒出火花!
“不行了!棄車!快棄車!”
蜂醫大吼著,一把拉開車廂後門!
眾人毫不猶豫,在車輛徹底被擊毀前,如同下餃子般從高速行駛的戰車上翻滾跳下,重重摔進厚厚的積雪里!
幾乎在他們落地的瞬間!
嗚嗡——!!!
那如同噩夢般的、低沉而壓抑的引擎轟鳴聲再次從頭頂傳來。
一架“毒蠍”式武裝炮艇機,如同陰魂不散的死神,穿透風雪和夜幕,出現在他們上空。
機腹下的多管炮塔緩緩轉動,鎖定了雪地上那幾個渺小而狼狽的身影!
“分散!找掩護!”
露娜的聲音在風中破碎。
他們連滾帶爬,撲向附近的雪堆、岩石凹陷處。
下一秒,恐怖的彈雨如同犁地般,將他們剛才所在的區域以及那輛還在滑行、最終爆炸的zs25 ng戰車徹底覆蓋。
積雪被炸飛,岩石被粉碎!
炮艇機在他們頭頂盤旋了兩圈,似乎確認目標已被消滅,或者覺得為了這幾個散兵游勇不值得浪費更多彈藥,最終才不甘地轟鳴著遠去,消失在風雪夜色之中。
雪地上,露娜、蜂醫、深藍、烏魯魯和夜鶯,從雪堆中艱難地抬起頭,彼此看著對方狼狽不堪、驚魂未定的臉。
他們再一次,從鬼門關前撿回了性命。
但突圍……徹底失敗了。
他們失去了最後的載具,被困在這片離福查城區尚有距離、遍布哈夫克軍隊的冰天雪地之中。
望著遠處燃燒的戰車殘骸,他們大口大口地喘息著,呼出的白氣瞬間消散在風中。
與此同時,水電站c區內,最後的槍聲漸漸稀疏,直至徹底熄滅。
阿爾喬姆•西多連科少校打光了最後一個彈匣,扔掉了手中滾燙的r14步槍。
他背靠著主控台,渾身浴血,左臂無力地垂下,右腿也被子彈打穿,靠著意志力才勉強站立。
他的周圍,是最後幾名戰死的警衛班士兵的尸體。
整個c區,除了他,已經听不到任何一個gti特戰干員呼吸的聲音。
哈夫克特種兵們正小心翼翼地、從四面八方圍攏上來,槍口死死指著他。
他看到了伊利亞•博伊科中士被兩個哈夫克士兵從藏身的控制台後面拖了出來。
他渾身上下全是血窟窿,打光了所有子彈,扔掉了步槍,背靠著冰冷的控制台,手里緊緊握著一枚拔掉了保險栓的手雷。
“來啊!雜種們!”
他嘶啞地吼道,臉上混合著恐懼和瘋狂。
一個哈夫克軍官似乎嫌他礙事,毫無征兆地舉起手槍,對準伊利亞的額頭。
“不……”
少校想喊,卻只發出沙啞的氣音。
砰!
槍聲清脆。
伊利亞的腦袋猛地向後一仰,鮮血和腦漿濺灑在布滿灰塵的控制屏上,身體軟軟地倒了下去。
那雙年輕的、還帶著驚恐的眼楮,空洞地望著布滿蛛網裂縫的天花板。
眼中的光芒瞬間熄滅,手中的手雷無力地滑落在地,發出清脆的聲響,卻沒有爆炸或許是撞針失靈)。
“清理完畢。”
哈夫克軍官對著通訊器冷漠地報告。
控制室內,只剩下阿爾喬姆•西多連科少校一個人。
他背對著入口,站在巨大的主控制台前,仿佛在專注地看著屏幕上閃爍的、復雜的水電站結構圖和各項參數。
<戰術步槍靠在控制台邊,槍口還冒著縷縷青煙。
腳下,躺著三四具哈夫克士兵的尸體。
那一刻,西多連科少校心中某種東西,徹底碎裂了。
十二年來,頓涅茨克的炮火、獲得的勛章、失去的戰友……
所有的一切,都如同潮水般褪去。
他腦海里最後閃過的,竟然是許多年前,頓涅茨克家鄉的春天,冰雪初融,黑土地里鑽出的第一棵嫩綠的、帶著生機的小草。
他笑了。
沾滿血污的臉上,露出一絲平靜而詭異的笑容。
圍上來的哈夫克士兵被他這笑容弄得一愣。
更多的哈夫克士兵涌了進來,槍口齊齊指向他。
“舉起手!轉過身!”
軍官厲聲喝道。
西多連科少校緩緩地、極其緩慢地轉過身。
他的臉上異常平靜,甚至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嘲諷般的微笑。
他的目光掃過那些緊張地指著他的槍口,掃過地上伊利亞的尸體,最後定格在那名哈夫克軍官臉上。
“你們……”
他緩緩開口,聲音平靜得可怕,“……知道這座水電站,最堅固的部分是哪里嗎?”
哈夫克軍官皺起了眉頭,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閉嘴!舉起手!”
少校仿佛沒听見,繼續自顧自地說道,像是在做最後的技術簡報︰
“……不是壩體,不是外牆……是腳下的地基,和……核心壓力控制閥組。中國人把它造得像顆實心的鋼坨。但是……”
他的右手,一直垂在身側,此時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按下了控制台側面一個極其隱蔽的、需要密碼和物理鑰匙同時啟動的紅色按鈕。
刺耳的、最高級別的警報聲瞬間響徹整個控制室!
所有屏幕都變成了閃爍的紅色!
“但是如果從內部,用預設的、足以引發超壓連鎖反應的方式引爆……”
少校的臉上露出了真正的、解脫般的笑容,“……它就能變成……世界上最大的炸彈。”
“阻止他!”
哈夫克軍官驚恐地尖叫!
特種兵們瘋狂地開火!
機兵們按照程序不斷傾瀉著火力!
砰砰砰砰砰!
數發子彈鑽入了西多連科少校的胸膛、腹部!
他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鮮血瞬間浸透了軍服。
但他依舊靠著控制台,沒有倒下。
在意識徹底模糊前的最後一刻,他用盡最後的力氣,猛地將那個紅色按鈕,徹底按到了底!
“為了……屬于我們的勝利……”
他喃喃自語,目光似乎穿透了時空,回到了那片同樣浸透鮮血的土地。
緊接著——
轟!!!!!!!!!!!!!
一聲無法用語言形容的、仿佛來自地心深處的恐怖巨響,整個大地猛地向上一拱。
然後,以水電站核心區域為中心,一場足以毀滅一切的、連鎖的、失控的超級爆炸發生了!
巨大的火球和煙柱沖天而起,瞬間映紅了整個福查的夜空,甚至連數公里外都能看到這末日般的景象!
比斯特里察河水電站,這座扼守要沖的鋼鐵巨獸,連同其中無數的侵略者和最後的守衛者,在這一刻,徹底化為了歷史中的一抹塵埃和一段悲壯的傳說。
劇烈的爆炸聲波,甚至傳到了露娜等人藏身的雪原。
他們駭然回頭,望著遠方那照亮夜空的恐怖火光和升騰的巨大火球,瞬間明白發生了什麼。
所有人都沉默了。
淚水混合著雪水,無聲地從臉頰滑落。
蜂醫緩緩抬起鮮血淋灕的右手,對著遠方那團毀滅之火,敬了一個極其標準、卻沉重無比的軍禮。
露娜站在原地,風雪吹拂著她散亂的黑發。
她望著那團象征著最終毀滅與犧牲的烈焰,久久不語。
臉上沒有表情,只有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和空洞。
水電站完了。
“德里納河守衛者”營,完了。
阿爾喬姆•西多連科少校,和他絕大多數忠誠的士兵,用這種決絕的方式,為他們拖延了最後一點時間,也讓哈夫克“希拉克略”旅的勝利,變得蒼白而代價慘重。
他們活下來了。
但活下來的道路,是由無數戰友的骨血鋪就,終點通往的,是更加未知和殘酷的冰封地獄。
“我們走。”
她的聲音嘶啞,卻異常平靜,仿佛所有的情感都已隨著那聲爆炸燃燒殆盡。
幸存的幾人,相互攙扶著,轉過身,步履蹣跚地、卻又無比堅定地,向著更深、更黑暗的風雪荒野深處,一步一步地挪去。
身後,是沖天的火光和一場血戰的終結。
前方,是未知的、卻必須走下去的生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