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驤與賴汶光走入龍王廟正殿。
見沙盤前，兩個泥塑匠人，在第一軍參謀長杜子俊的指揮下，正忙著安置精心制作的城防模型。
側面牆上，一幅柴桑府城防圖高高掛著。李竹青、林鳳翔、黃文金、吉文元、唐日榮幾位將領圍在圖前熱烈討論。
見蕭雲驤和賴汶光進殿，眾人紛紛敬禮。
禮畢，蕭雲驤看向賴汶光，指著城防圖，微笑道︰“賴總長，說說這仗你打算怎麼打？”
賴汶光從參謀丁真手中接過一根小竹條，站到柴桑城防圖前。
“大王，同志們，我計劃在北岸和西北方向佯攻，主攻選在東南方。”
蕭雲驤興致大增，追問道︰“說說理由。”
賴汶光指著地圖上，柴桑城的西北角。
“我們從西北向的長江而來，王珍防御重點必然在此。他西北城外幾座小山都築了堡壘，北面沿江城牆增設眾多馬面和炮台，便是證據。”
“而且，西北江面狹窄，只有一千兩三百米，不利于攻城船展開。平地又在城牆和城外堡壘交叉火力射擊範圍內，登陸部隊也難展開兵力。”
“而東面鄱陽湖入江口向南不遠的湖面，就有四到五千米寬，能發揮我們的水師優勢。”
“且東南方除牛頭山外，就是一大片平地灘涂，且距城牆五六里地，青軍守備兵力相對較弱，攻城部隊能從容展開。”
“攻城船在這個距離能打到城牆，城內守軍火炮卻無法反擊。”
看來賴汶光想打王珍個出其不意，蕭雲驤接著問︰“你打算如何使用兵力？”
賴汶光指著地圖，繼續解說。
“據軍情局收集的敵將性格分析，這王珍性格剛烈驍勇，打仗身先士卒，治軍也不錯，是員驍將。”
“但他不擅處理復雜局勢，我們就針對他這性格特點，給他來個復雜打法。”
“首先，派一個步兵旅加一個炮兵團，由吉文元師長率領，從柴桑西北登陸，向柴桑城攻擊。”
“要點是多樹旌旗、夜間燃篝火、頻繁調動，模擬出四五萬人的規模，炮兵團多用重炮，動靜越大越好。”
李竹青聞言笑道︰“賴總長，你是想騙王珍把兵力集中到西北。”
林鳳翔皺眉思索，輕輕搖頭。
“一個旅加個炮兵團，六千多人，又有重炮，冒充主力夠了。但這似乎簡單了些，王珍也算名將，不能小瞧了他。”
賴汶光點頭表示同意，看向蕭雲驤。
“大王，還需你親自坐鎮北岸，豎起西王大旗，務必讓城頭青軍看出是你本人。”
“北岸再留一個旅，同樣多樹旌旗、燃篝火、頻繁調動，加上帶一艘攻城船組成的水師編隊，猛烈炮轟柴桑北城牆。”
“營造出只要西北我軍接近柴桑城，大王你就要渡江而上，直殺城中的態勢。”
蕭雲驤哈哈一笑︰“沒問題，作秀嘛，我擅長。”
賴汶光指向柴桑城東南。
“請林軍長和二師唐師長，各帶兩個旅及水師主力，趁夜沿水路繞到東南，天亮時登陸，統一听林軍長指揮。”
“唐師長帶人搶牛頭山，林軍長率部切斷柴桑和洪都的道路，堵住可能來的援軍。”
“水師任務一是嚴密封鎖江面，就算駱秉彰率部從安慶趕回來，也不能讓他們渡江支援柴桑城；”
“二是用戰船艦炮，協助唐師長攻擊牛頭山堡壘。只要攻克牛頭山，站穩腳跟，局勢就對我們極為有利。”
“拿下牛頭山後，唐師長和林軍長兩部匯合，再配合水師攻城船炮擊城牆，柴桑城必破。”
見賴汶光說完，吉文元率先舉手發問︰“總長，東南灘涂適合登陸嗎？別到時候火炮陷進去出不來，就麻煩了。”
賴汶光答道︰“吉師長，我們早偵查過，灘涂是硬底的，不怕陷。再說，我們還準備了大量稻草和木板，保證能迅速上岸。”
吉文元眼珠一轉，看向賴汶光，請求道︰“賴總長，把我和老唐換個位子唄，我去搶牛頭山，佯攻任務，讓老唐擔任。”
說罷，推了推身邊的唐日榮。
唐日榮是個體格健壯、性情剛毅的湘南漢子，從道縣就加入了蕭雲驤的隊伍。
他听了吉文元的言語，不住搖頭︰“吉師長，那不成，總長讓我去搶牛頭山的。”
吉文元猶不死心，還要勸說。
林鳳翔見蕭雲驤面色漸沉，連忙搶先開口，訓斥吉文元︰“成何體統，你給我立正！”
吉文元見林鳳翔發怒，趕緊兩腿一並，立正回應︰“是，軍長。”
林鳳翔看向吉文元︰“軍令豈能當兒戲，能讓你挑來選去？你好歹是個師長，這點覺悟都沒有？”
見吉文元臉漲得通紅，賴汶光解釋︰“吉師長，讓你指揮佯攻，是因為佯攻部隊，選了你們師戰力最強的一旅，還配屬了軍屬炮兵團。”
“你們不僅不能懈怠，反而要打得凶猛，打出一師的威風，讓王珍確信西北面，就是我們主力攻擊方向。”
“王珍會不會上當，後續部隊攻擊順不順利，都看你們了，這是非常重要的任務。”
吉文元大聲回道︰“是，總長，屬下明白，保證打疼王珍。”
此時，沙盤搭建完畢，幾位將領圍著沙盤，繼續討論戰斗細節。
蕭雲驤走出大殿，于殿後陰涼處踱步思索。
李竹青察覺到他似乎神色不悅，也跟著走出殿來，與他一同漫步。
“大王，可是心里有事？”
蕭雲驤先是點頭，旋即又輕輕搖頭。
“沒什麼大事，只是有些事不能再拖了。”
李竹青並未追問究竟何事。
約摸半小時後，听聞大殿內討論似已結束，兩人便轉身返回殿內。
蕭雲驤見再無人發言，便環視眾人，表情嚴肅。
“西軍規矩，戰前討論可暢所欲言。但命令一旦發出，就是軍令如山。各位都是老軍伍了，不用我再強調。”
看到眾人肅立聆听，蕭雲驤又笑笑，試圖緩和氣氛。
“當然，你們都是我軍高級指揮員，以完成任務為先，非必要，別魯莽帶頭沖鋒，逞匹夫之勇。”
說罷，他自己倒先不好意思了。
畢竟當年他親自帶隊時，可沒少干這種魯莽事，導致現在西軍大部分將領，都以攻城先登為榮。
唉，這事鬧的。
注︰九江城東南的灘涂地可以登陸，不是烏鴉胡扯。好像建國後，我j還在此演練過登陸作戰呢，但具體時間烏鴉忘記了，作者有話說里貼著一張清代的九江城防圖，有興趣的小伙伴可以自行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