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鎮至柴桑城,沿長江水路約百里。
自西軍屯駐田家鎮以來,西軍水師便以此為據點,憑借船堅炮利,頻頻出擊,連挫青軍水師。
青軍水師連吃敗仗,不敢與之交鋒,干脆躲至下游柴桑與安慶府間的彭澤、馬當鎮等青軍據點去了,這段水路遂全歸西軍水師掌控。
故而黃文金領水師在前方開路,未遭青軍水師阻攔。
大軍水陸並進,三日後,抵達柴桑城北長江北岸的小池鎮。賴汶光下令在此安營扎寨。
小池鎮和田家鎮一樣,因戰亂頻繁,鎮上僅余十來戶人家,周圍田地大片荒蕪,正合適大軍扎營。
鎮中有座龍王廟,廟後有片四五十米高的台地。
站在台地向南眺望,四五里外的長江及對岸柴桑城盡收眼底,視野極佳,且安全無虞。
于是,賴汶光決定將大帳設在此處。
此時,蕭雲驤與賴汶光站在長江北岸,手持望遠鏡,眺望南岸柴桑城。
柴桑城位于長江南岸,東是鄱陽湖與長江交匯口,建在半島之上,為長江中游航運樞紐與軍事要沖。
其城牆始建于隋代,明清多次擴建加固,改用磚石包砌,牆體高約十米,周長約十二里。
城牆依地勢而建,北臨長江,東有老鸛塘、白水港,西接甘棠湖、龍開河,形成天然屏障。
城上設七座城門,如大東門、小東門、大南門等,各城門均有甕城,可夾擊攻城之敵。
城牆外有護城河,內側設排水槽防積水,重點段加設有馬面,以消除射擊死角。
因柴桑城地處長江和鄱陽湖間,地下水豐富,掘地攻城難,且城周被江湖環繞,兵力難以展開。
若江面再用鐵索、暗樁封鎖,攻擊更艱難。
原本時空里,林啟容率部依托城牆和江防體系,多次擊退相軍,堅守孤城十七個月。
最後守軍彈盡糧絕,士兵們餓得站都站不起來,柴桑城最終被攻破。
而此方世界,西軍水師優勢明顯,不停在江面逡巡游弋,青軍水師不敢交戰,故而也無法在江面拉鐵索、打暗樁。
西軍攻城的最強武器——水師的攻城船,全軍一共就五艘。此次黃文金一下帶來了三艘,勢必要集中火力,迅速砸開柴桑城牆。
青軍城中守將是悍將王珍。
他三十六歲,湘省湘鄉人,秀才出身,是駱秉彰任湘省巡撫時,提拔的人才。
其人身材高大,面紅如赤,虯髯滿腮,慣用九環大刀。
且性情剛烈驍勇,每次戰斗,都率親兵沖鋒,曾一日負傷三處仍不退卻。
治軍嚴苛,士卒搶掠百姓立即斬首,但繳獲物資全賞士卒,頗得軍心,人稱“王鐵面”。
柴桑城原有青軍三萬余人,駱秉彰帶走兩萬人,去與李紹荃夾擊安慶府,只留一萬余人給王珍。
駱秉彰當然明白,調走兵力會增加柴桑被攻陷的風險。
但柴桑城是青庭在長江中上游唯一控制的重要城市,且處西軍和大平軍東西夾攻中,隨時可能陷落。
所以,須盡快擴大佔領沿江城市,保證與中原、華北人員物資運輸通暢才是長久之計。
上游被西軍控制,田家鎮等地有重兵駐守,工事堅固,水師犀利,逆流攻擊難。
下游安慶府可順江而下,且大平軍水師戰力不如青軍。
因此,駱秉彰一直盯著安慶府。
去年,他趁石達凱調兵救援北伐軍,攻到安慶城下,不料石達凱回兵擊退了他。
而後李紹荃淮軍從廬州崛起,威脅安慶府側背,石達凱部也不敢全力攻柴桑。
今年,駱秉彰見西軍攻入兩湖,勢如破竹,便上書朝廷,提議趁石達凱部主力調回上京,且西軍剛打下兩湖,局勢未穩的空檔。
柴桑和廬州同時出兵,南北夾擊,奪回安慶城。
只有拿下安慶府,長江中游局勢或有轉機;否則,待西王府消化兩湖後,大舉東進,不光贛省不保,長江以南的半壁江山,將不會為朝廷所有。
賢豐收到詔書後,與軍機處大臣商議,認同駱秉彰看法,同意奏章,于是便有了青軍夾擊安慶城的行動。
蕭雲驤和賴汶光在江邊觀察許久,估計參謀們已布置好指揮所,便翻身上馬,朝龍王廟走去。
龍王廟佔地約三千平米,坐北朝南,依山勢分三級︰廟前廣場、建築群和後山台地。
最前的山門,是高六丈的木結構牌樓,有乾龍御題“河清海晏”匾額。
過了牌樓,是一個大廣場,中間設有一個一百來平米的青石方台,即求雨台。
廣場兩側各有一個二層閣樓,左邊是鐘樓,右邊是鼓樓。
正北是龍王正殿,面闊五間,重檐歇山頂,供奉著鎏金龍王像。殿內梁架保留著金代大叉手結構。
正門懸掛著“敕建安瀾龍王廟”的鎏金匾。兩側配殿各為三間硬山頂建築,供奉著雷公、電母。
大殿後山是一個高約四五十米的台地,有一個八角攢尖頂木亭,名為“望江亭”。
這幾年戰火連綿,廟中的廟祝都跑光了,整個建築無人打理,顯得頗為破敗。
好在龍王爺在長江兩岸百姓心中頗有威望,也沒有人故意破壞,所以建築保存完好。
因場地寬敞,又有現成的建築可用,故被西軍用來當指揮所和野戰醫院。
幾個殿中的龍王、雷公電母等神像,已被西軍工兵移到外面牆角。
正殿中放置沙盤,牆壁上掛著地圖,用作指揮所。
兩個側殿則被野戰醫院當作手術室,廣場上搭上油布棚,作為病房區。
東偏殿後面小山上,有一片竹林,林中有一股清冽的泉水。
西軍工兵們砍下數十根大竹,將里面竹節掏空,作為引水管,把泉水引到廣場,供野戰醫院使用。
而大殿後的高台,設置了望塔,配上望遠鏡,周邊一二十里的情況便一覽無余。
注︰九江城的地形和城牆位置,見後面的作者有話說,有興趣的小伙伴可以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