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擅闖禁地？”
冰冷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一個灰袍男子凌空而立，目光如刀鋒般刮過三人。
當他看到土坑里露出的半截尸體時，殺氣驟然爆發︰“好大的膽子！”
楊雄昌連忙拱手︰“這位道友，楊某帶族人……”
“人贓並獲還想狡辯？”灰袍人根本不听解釋，掌心凝聚的真元已泛起青光，“殺害仙府弟子，當誅九族！”
楊小凡突然箭步上前。
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少年竟直面幻地威壓︰“前輩且慢！此人未死！”
“胡言亂語！”灰袍人怒極反笑，掌風壓得周圍樹木彎折，“心脈盡斷之人還能……”
話未說完，楊小凡已閃電般出手。
銀針帶著殘影刺入尸體要穴，隨後太凡刀引雷，一道電光精準擊中尸體右胸。
“放肆！”
灰袍人終于暴怒，遮天巨掌轟然拍下。
楊雄昌咬牙迎上，兩股真元相撞的沖擊波將方圓十丈的草木盡數掀飛。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土坑里的“尸體”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在所有人見鬼般的眼神中……
坐了起來！
“咳咳咳……”
劇烈的咳嗽聲持續了約莫一分鐘，一口暗紅色的淤血終于從男子口中噴出。
他緩緩睜開眼楮，目光中透著深深的迷茫。
虛空中，那中年男子的目光如刀般刺來。
四目相對的剎那，空氣中仿佛有無形的火花迸濺。
“我……不是已經死了嗎？”
男子的聲音沙啞而困惑。
楊小凡敏銳地注意到，男子看向虛空的眼神中交織著太多情緒……
忌憚、仇恨、警惕……
還有一絲難以言說的復雜。
“你的心髒長在右側，”楊小凡平靜地解釋道，“偷襲者擊中的是左側，導致心脈淤堵。是我把你救活的。”
周圍頓時響起一片驚呼。
心髒長在右側，這確實罕見。
但對楊小凡而言，通過毫眸發現這個秘密並非難事。
“多謝救命之恩。”
男子掙扎著站起身，左側骨骼雖有裂痕，但休養幾日便可恢復。
楊小凡突然轉向虛空中的中年男子︰“前輩，人既然活著，足以證明此事與我們無關。”
四周數百雙眼楮齊刷刷投向虛空。
中年男子目光陰鷙地掃過楊小凡，似要將這張年輕的面容刻進記憶深處。
最終，他的視線在受傷男子身上停留片刻，身形一晃，消失在虛空中。
“呼……”
直到那壓迫感徹底消失，楊小凡才猛地一晃，險些栽倒。
楊定勝急忙上前扶住，這才發現他後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小凡，你沒事吧？”
楊定勝聲音中滿是擔憂。
“無礙。”
楊小凡勉強站穩，轉向那獲救的男子。
“在下金林安，多謝兄台救命之恩。”男子鄭重抱拳，眼中閃過一絲猶豫，“不過……有些事知道太多對你並無好處。”
楊小凡輕笑一聲︰“你覺得他會放過我？救了你，就等于得罪了他。”
金林安神色一黯︰“你說得對……他確實睚眥必報。”
“既然如此，不如告訴我事情原委，至少讓我死個明白。”
楊小凡語氣平靜，卻透著不容拒絕的堅定。
金林安沉默片刻，突然問道︰“你是去參加天羅仙府考核的？”
見楊小凡點頭，他長嘆一聲︰“我叫金林安，剛才那人……是我的師父閔浩興。”
“什麼？”
饒是楊小凡心性沉穩，也不禁愕然。
金林安眼中迸發出刻骨恨意︰“他就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接下來的講述，讓楊小凡逐漸理清了來龍去脈。
十年前，金林安拜入閔浩興門下，與師妹兩情相悅。
一年前，他意外撞見師父正在對師妹施暴……
“我永遠忘不了那天……”金林安的聲音顫抖著，“師妹為了救我，甘願委身于那個畜生……”
楊小凡默默听著，能感受到對方字字泣血的痛苦。
當听到閔浩興多次暗殺金林安未果時，他眼中閃過一絲寒芒。
“所以你這一年多來，一直不敢離開天羅仙府？”楊小凡問道。
金林安點頭︰“這次是為尋一株藥材才冒險外出，沒想到……”
“兄弟，”楊小凡突然按住他的肩膀，聲音低沉而有力，“為了你師妹，你也必須活下去。只有活著，才有希望。”
金林安渾身一震，眼中重新燃起斗志︰“你說得對……只要師妹還在受苦，我就不能倒下。”
他環顧四周，壓低聲音︰“閔浩興可能還在附近，我先回天羅仙府。希望……我們還能再見。”
看著金林安離去的背影，楊小凡眉頭緊鎖。
天羅仙府的考核尚未開始，他卻已經卷入了一場師徒恩怨的漩渦……
小火爪子間捏著一枚赤紅如火的果子，在晨光下泛著晶瑩的光澤。
這是金林安臨別時硬塞給它的，那漢子粗糙的大手在小火腦袋上揉了揉，眼中滿是感激。
“小家伙，要不是你，我這把骨頭早就埋在那山洞里了。”
金林安的聲音仿佛還在耳邊回響。
楊小凡走回族人身邊時，臉上已看不出絲毫異樣。
只是袖中的手指微微發顫，泄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
“沒事吧？”
楊雄昌上前一步，布滿老繭的手掌在孫子肩頭按了按。
老人眼中藏著擔憂，卻又不願過多干涉。
“沒事的爺爺，只是些小誤會。”
楊小凡嘴角扯出一個笑容，聲音刻意放得輕松。
楊定勝與父親交換了個眼神。
父子二人何等老練，怎會看不出這孩子有心事？但見他不想多說，也只是嘆了口氣。
“走吧，天黑前得趕到半山腰。”
楊雄昌揮了揮手，楊家隊伍繼續在蜿蜒山道上行進。
幾個年輕弟子還在低聲議論方才林中的異動，被長輩瞪了一眼才噤聲。
暮色四合時，眾人終于登上那被削平的山巔平台。
星光如水傾瀉而下，將整個平台照得如同蒙著輕紗。
“天哪……”
有弟子倒吸涼氣。
放眼望去，黑壓壓的人頭一直延伸到視線盡頭，各色帳篷像雨後蘑菇般密密麻麻。
楊小凡卻注意到父親悄悄攥緊了拳頭。
他知道，父親在擔心什麼……
楊家這些年式微，在此等場合，難免......
“往那邊走。”楊雄昌指向一處偏僻角落，聲音里帶著疲憊，“抓緊休息，明日才是硬仗。”
帳篷里，楊小凡盤膝而坐。
小火蜷在他腳邊，時不時發出滿足的呼嚕聲。
那枚火紅果子已被它啃得只剩果核，周身毛發似乎更鮮亮了幾分。
後半夜，平台上的喧鬧聲仍不絕于耳。
楊小凡透過帳篷縫隙望去，只見遠處火光點點，像散落的星辰。
他摩挲著金林安給的那枚玉簡，眉頭越皺越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