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縫底部的暗紅脈絡又跳了一下，像是沉睡的心髒被刺了一針。
林悅兒的手指還貼在殘核碎片上，冰冷的金屬表面已經沒了光，但她掌心的皮膚卻傳來一陣細微震顫，像有電流從地底爬上來。她猛地抽手，碎片滾進掌心，指尖蹭到一道裂口邊緣，劃出一道血痕。
“它沒死。”她聲音很輕，但所有人都听清了。
楚墨淵立刻側身擋在她前面，左手抬起，袖扣邊緣泛起微弱青光。夏若初後退半步，手里攥著最後一點凝時晶粉，指節發緊。沈清和扶了扶眼鏡，目光死死盯著裂縫內壁那圈環形紋路——原本暗下去的紅色，正一明一暗地搏動，頻率越來越快。
地面開始輕微震顫。
林悅兒低頭看了眼碎片，迅速將它塞進衣兜，右手摸向手腕上的銀鏈殘段。金屬已經發黑，貼著皮膚的地方有些發燙。
“小團。”她在心里喚了一聲。
毛茸茸的小團子從她意識深處浮出來，耳朵抖了抖，聲音軟但清晰︰“能量在重組，第七節點沒斷，它在借時間規則反向充能。”
“能攔嗎？”
“來得及的話，可以鎖頻。”
林悅兒點頭，沒說話，轉身把殘核碎片扔進靈芽界。空間里一片寂靜，只有角落那株凝時藤還在微微搖晃葉片。她伸手摘下一片葉子，碾成汁液，滴進掌心。
涼意順著血脈蔓延。
她蹲下，將汁液抹在裂縫邊緣的岩層上。綠色微光一閃即逝，像被吸走了。
“它在拉時間差。”她站起身，“剛才那一下不是復甦，是試探。現在它要制造漩渦，把我們拖進不同流域。”
楚墨淵皺眉︰“怎麼拖？”
“不是物理拉扯。”她看向夏若初，“你剛才投晶粉時，手臂是不是慢了半秒？”
夏若初一愣︰“你怎麼知道？”
“我也感覺到了。”沈清和開口，“鏡片反光延遲了，像是動作和視覺對不上。”
林悅兒點頭︰“它在局部扭曲時間流速。剛才那一瞬是測試，接下來會擴散。一旦節奏亂了，我們連配合都做不到。”
楚墨淵抬手，袖扣青光穩定閃爍，像心跳。
“我來定節奏。”他說。
林悅兒伸手拉住他手腕，把凝時藤汁液抹在他袖扣邊緣。青光微微一顫，隨即變得沉穩。
“以這個頻率為準。”她轉向其他人，“所有人動作必須和青光同步，差一絲都不行。”
話剛說完，地面震感加重。
裂縫口冒出一圈透明波紋，像水面上的漣漪，但所過之處，空氣微微扭曲。夏若初抬手想擦汗，動作卻卡了一下，手臂滯後半秒才落下。
“開始了。”林悅兒低聲說。
她從靈芽界取出一小瓶透明液體——凝時藤的濃縮提取液。瓶口打開，她直接潑向地面。
液體落地沒散開，反而像被什麼托住，形成一層薄薄的膜，蔓延開去。波紋撞上那層膜，速度明顯變慢。
“有效。”沈清和說。
“只能撐一會兒。”林悅兒盯著裂縫，“它在加速。”
果然，紅光跳動越來越急，裂縫深處傳來低頻震動，像是某種機械在啟動。波紋開始分層，一圈套一圈，擴散範圍擴大。
夏若初突然抬手，想往前沖︰“那邊有個人影！”
林悅兒一把拽住她手腕︰“別動。”
“我看見我自己！在說話！”
“是殘影。”林悅兒盯著那道模糊輪廓，“它不再實體跳躍了，改用時間旋渦制造多重投影。每一個影子都在釋放干擾波，但只有一個是真的。”
楚墨淵眯眼︰“怎麼分？”
“靠頻率。”她閉眼，小團的聲音在她腦海響起︰“主波動源在左後方，其他都是回聲。”
林悅兒睜眼︰“左邊第三個影子，是本體。”
“你怎麼確定？”夏若初問。
“它沒跟著節奏。”林悅兒指向楚墨淵的袖扣，“青光閃一次，所有影子都會輕微震顫，但左邊第三個，延遲了0.2秒。”
楚墨淵立刻調轉方向，青光節奏不變，但掌心對準了那個位置。
“所有人，別亂動。”林悅兒說，“跟著節奏呼吸，抬手，落腳，全都同步。它靠制造錯位攻擊，我們就反著來——統一動作，切斷干擾。”
她開始數︰“一，抬手。二，落手。三，呼吸。”
楚墨淵跟著節奏，每一下都精準卡點。青光穩定閃爍，像節拍器。
影子開始晃動，有的逐漸模糊，有的直接消散。只剩下一個還維持著形態，但輪廓邊緣已經開始扭曲。
“它撐不住了。”小團說。
林悅兒沒松勁︰“它要反撲。”
話音剛落，旋渦突然加速旋轉，波紋成倍擴散。眾人腳下一軟，像是踩在彈性地面，動作再次出現延遲。
沈清和踉蹌一步，扶住岩壁才站穩。夏若初咬牙，手里的晶粉差點撒出去。
林悅兒感覺太陽穴一跳，眼前閃過一個畫面——她站在醫院走廊，手里拿著病歷，護士在喊她的名字。那是三年前父親確診那天。
她立刻咬破舌尖。
血腥味沖上來，意識瞬間清醒。
“別看那些畫面。”她低喝，“是記憶干擾，別回應。”
楚墨淵也皺了下眉，但他沒動，左手依舊穩定釋放青光。
林悅兒深吸一口氣，把銀鏈殘段重新纏上右手食指。金屬貼上傷口的瞬間，一陣刺痛順著神經竄上來。
她閉眼，集中精神。
“小團，開時序回廊。”
空間深處，一道光門緩緩打開。門內是無數條流動的時間線，像絲帶一樣交錯。林悅兒伸手，抽出其中一條，輕輕一扯。
一股穩定頻率從她掌心擴散出去，順著地面蔓延，與凝時藤的膜層融合。
青光節奏開始變化，不再是簡單的閃爍，而是帶上了一種律動，像某種古老節拍。
“跟著這個頻率走。”她說，“反向注入穩定流，逼它顯形。”
楚墨淵第一個響應，掌心青光隨節奏起伏。夏若初和沈清和也迅速調整動作，三人動作逐漸同步，形成一股共振。
地面的波紋開始逆向扭曲，像被什麼東西從內部拉扯。
裂縫中的紅光劇烈閃爍，那道殘影猛地一震，輪廓開始凝實。
“就是現在。”林悅兒抓起殘核碎片，直接按進地面裂縫的連接點。
碎片嵌入的瞬間，紅光驟然一縮。
她立刻調動靈芽界最後一絲能量，順著碎片注入，封鎖節點通道。
“動手！”她喊。
楚墨淵一步踏前，掌心青光暴漲，直擊殘影核心。夏若初揚手，凝時晶粉灑出，在空中形成一道延遲屏障。沈清和同時將鏡片反光投向節點後方，切斷殘余能量回流。
殘影劇烈扭曲，像信號不良的影像，閃了幾下，徹底潰散。
紅光熄滅。
裂縫恢復平靜，只有那圈環形紋路還殘留著淡淡余溫。
林悅兒喘了口氣，手指從碎片上松開。她低頭看手腕，銀鏈殘段已經發黑，像是被燒過。
楚墨淵收手，袖扣青光暗下。
“它走了？”夏若初問。
“暫時。”林悅兒摸出碎片，裂痕更深了，幾乎要碎成幾塊。
沈清和蹲下檢查岩層︰“節點停了，但結構還在。它還能重啟。”
林悅兒點頭︰“我們沒毀掉它，只是壓住了。”
楚墨淵看著她︰“下一步？”
她沒回答，低頭看著掌心那道傷口。血已經止住，但皮膚下似乎有東西在動，像一根細線在血管里游走。
小團的聲音突然響起︰“不對勁。”
“怎麼了？”
“你剛才注入的能量……被反向吸收了一部分。”
林悅兒猛地抬頭。
她看向裂縫深處，岩層最底端，那條暗紅脈絡雖然靜止，但表面浮現出一行極細的紋路，像是用針尖刻上去的。
不是符號。
是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