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悅兒睜開眼的時候，喉嚨里還殘留著金屬燒焦的氣味。她撐起身子，碎石從肩頭滑落，手腕上的銀鏈只剩半截，斷口處發黑，像是被高溫熔斷後又迅速冷卻。她沒去踫，只是低頭看了眼懷里的小團——它耳朵貼著腦袋，呼吸淺得幾乎察覺不到。
楚墨淵從一堆扭曲的艙壁殘骸中站起身，西裝袖口撕裂，露出的手背上有幾道擦傷。他走過來，手里捏著一塊銀色碎片，遞到她面前︰“和你的鏈子一樣。”
林悅兒接過，指尖觸到那金屬的瞬間，心里一沉。它還在微微震顫，像有東西在內部甦醒。
夏若初翻過一塊斷裂的控制台，踉蹌著站穩，臉色發白︰“我們真進來了？不是被攔在外面？”
“進來了。”沈清和靠在一根斷裂的支撐柱上，手里還攥著一張沒來得及激活的醫靈符，“但代價不小。”
林悅兒沒說話，目光越過他們，落在虛空中央。那枚懸浮的銀鏈靜靜漂浮，周圍纏著淡金色的光絲，緩慢脈動，像一顆沉睡的心髒。她忽然想起小團最後那句話——它不是敵人，是上一個失敗的綁定者。
她閉了閉眼。畫面在腦子里閃了一下︰百年前，那個女人站在同樣的地方，手里握著銀鏈，試圖喚醒什麼。結果靈魂碎裂，殘念被鎖進屏障，成了守門人。
“靈芽界……是唯一一次成功的。”她低聲說。
楚墨淵听到了，站到她身邊︰“所以它沒毀我們，是在阻止我們重蹈覆轍。”
夏若初皺眉︰“可它打了我們，差點把船撕成兩半。”
“它在掙扎。”沈清和緩步走過來，指尖輕觸符紙邊緣，“那種排斥不是攻擊，是本能。就像人踫到火會縮手，它也在躲某種喚醒。”
林悅兒低頭看懷里的小團。它耳朵動了動，眼楮沒睜，但意識傳來一絲微弱波動︰它……記得痛……不想再碎一次……
她心頭一緊。
楚墨淵已經走向那枚懸浮的銀鏈，腳步很穩，但每走一步，地面就泛起一圈細微的波紋，像是空間本身在抵抗他的靠近。他在三米外停下，沒再往前。
“能量場在變化。”他說，“頻率和剛才不一樣了。”
林悅兒抱著小團走過去，銀鏈殘片在掌心發燙。她讓小團靠近那枚源點之核，剛到五米距離，小團突然抖了一下，喉嚨里發出一聲極輕的嗚咽。
“怎麼了？”她立刻後退。
小團的意識斷斷續續傳來︰它……在叫……別的地方的……同類……
“它在聯系別的東西？”夏若初聲音繃緊。
沈清和立刻展開醫靈符，符紙貼地，邊緣泛起一層淡青光暈。他閉眼感應幾秒，睜開時眉頭鎖死︰“能量流……不是單向的。有反向波動，頻率不屬本宇宙。”
“什麼意思？”夏若初問。
“有人在回應它。”沈清和盯著虛空，“或者……別的什麼。”
話音剛落，那枚銀鏈突然震了一下。
一道細得幾乎看不見的裂縫，從它表面裂開，像玻璃上的一道劃痕。裂縫里滲出一絲暗流，顏色說不清是黑還是深紫，緩慢向外擴散。接觸到的空氣微微扭曲，像是被無形的熱浪攪動。
林悅兒立刻後退兩步，把小團護在身後。
“別靠太近。”楚墨淵抬手示意。
那暗流沒有追擊，只是緩緩蔓延，在空中形成一道不足半米長的裂口。裂口對面，什麼都看不見，但能感覺到——有東西在“看”回來。
“這不是空間裂縫。”沈清和聲音壓低，“這是……意識滲透。”
夏若初咬牙︰“那就打碎它！趁它還沒完全打開！”
“不行。”林悅兒立刻攔住她，“你沒听小團說嗎？它是失敗的綁定者，如果我們強行摧毀源點，只會變成下一個守門人。”
“可它已經在連通別的東西了！”夏若初指著那道裂縫，“再等下去，誰知道會冒出什麼？”
“冒出來的是什麼不重要。”楚墨淵盯著那裂縫，“重要的是，它一旦完全打開，本宇宙的規則會被侵蝕。剛才的波紋，是空間結構在松動。”
林悅兒低頭看手中的銀鏈殘片。它還在震，頻率越來越快，像是在回應那道裂縫。她忽然意識到什麼︰“如果靈芽界是唯一成功的節點……那它現在試圖連接的，是不是其他失敗的節點？”
“有可能。”楚墨淵點頭，“它在找同類，但那些‘同類’早就碎了，只剩執念。一旦接通，執念會順著裂縫滲透進來。”
沈清和補充︰“就像病毒。一個崩潰的系統，試圖感染還能運行的系統。”
小團突然睜眼，耳朵豎起，意識猛地傳來︰不止這一處……別的地方……也在開……
林悅兒一愣︰“你說什麼？”
小團的意識虛弱但清晰︰裂縫……在別的時空節點……同時出現……它不是單獨的……是連鎖反應……
“什麼意思，多處裂縫？”夏若初聲音發緊。
小團沒再回應，身體一軟，又陷入昏睡。
林悅兒抱著它，手指微微發抖。她看向楚墨淵︰“如果裂縫不止一處，我們根本守不過來。”
“不一定非得守。”楚墨淵盯著那道裂縫，“我們可以切斷連接源。”
“怎麼切？那東西根本踫不到。”夏若初指著虛空，“你剛才靠近都引發波紋了。”
“不是物理接觸。”楚墨淵從內袋取出一塊殘損的數據芯片，“我剛才在飛行器殘骸里找到了最後一段量子記錄。它顯示，源點之核的共振頻率，和靈芽界的初始開啟頻率，有0.3秒的相位差。”
林悅兒立刻明白︰“你是說，用靈芽界的頻率去干擾它？”
“對。”楚墨淵點頭，“不是攻擊，是錯頻。讓它無法穩定連接。”
“可系統現在是休眠狀態。”她低頭看銀鏈殘片，“我連靈芽界都進不去。”
“不一定需要你進去。”楚墨淵看著她，“只需要你的血——上次開啟是靠血脈激活，對吧？”
林悅兒沉默一秒，劃開手腕。血滴落，落在銀鏈殘片上。金屬瞬間發燙，表面浮起一層微弱的光紋。
“有效。”楚墨淵立刻把數據芯片插入便攜終端，“我來模擬頻率，你提供能量源。”
“等等。”沈清和突然出聲，“你們有沒有想過，為什麼偏偏是現在？我們剛突破屏障，它立刻裂開，還連通了別的節點？”
“巧合？”夏若初問。
“不。”沈清和搖頭，“更像是……被觸發的。我們沖進來，打破了某種平衡。”
林悅兒心頭一沉。她想起沖進裂縫前，守門人防御系統中斷的那0.8秒——他們不是在闖關，是在重復一場百年來的輪回。
而現在，輪回的節點，被他們親手撬動了。
楚墨淵已經調出頻率模型，終端屏幕上跳動著兩道波形，一道來自數據芯片，一道來自銀鏈殘片。兩者接近，但始終有微小錯位。
“差0.3秒。”他手指在屏幕上滑動，“只要讓這道錯頻持續0.5秒以上，就能打斷它的連接。”
“那就試試。”林悅兒把銀鏈按在終端接口上，血順著金屬流下。
終端嗡鳴一聲，屏幕亮起紅光。那道暗流裂縫猛地一顫，擴散速度減緩，金色光絲開始紊亂。
“有效！”夏若初低呼。
可就在這時，林悅兒手腕上的殘鏈突然劇烈震動，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拉扯。她悶哼一聲，差點松手。
小團在她懷里猛地睜開眼，意識傳來急促警告︰不對……它在反向追蹤……順著血……找過來了……
楚墨淵立刻抬頭，盯著那道裂縫——原本緩慢擴散的暗流，突然轉向，直沖他們而來。
林悅兒想抽手，但銀鏈像焊死在終端上，血流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