艙體傾斜，金屬外殼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像被無形的手撕開一道口子。林悅兒靠在主控台邊緣，手腕上的銀鏈還在滲血，裂紋蔓延到了內側，貼著皮膚發燙。她沒去擦，只是盯著那道重新閉合的屏障——灰霧纏繞，紋路如鎖鏈絞緊，比之前更厚，更冷。
楚墨淵站在她斜後方，手指在殘損的控制面板上滑動，數據流斷斷續續，最後一點量子殘片的能量在屏幕上跳動。他聲音壓得很低︰“風暴每137秒會塌陷一次，持續0.8秒。窗口太短，但我們只有這一次機會。”
夏若初蹲在引擎艙口，手里捏著燒焦的導線，抬頭︰“動力系統全毀了，連備用推進都啟動不了。我們沖不進去。”
沈清和正給小團檢查狀態，指尖搭在溫養池邊緣，眉頭沒松開過︰“它的意識在退化，能量場幾乎停滯。再這樣下去，撐不過下一波震蕩。”
林悅兒低頭，看著自己手腕上的血順著銀鏈往下滴，一滴，落在主控台接口上，發出輕微的“滋”聲。那滴血沒散開，反而被接口吸了進去，像被什麼東西吞了。
她忽然明白了。
“它排斥喚醒，是因為喚醒會激活它的記憶。”她聲音很輕，但每個人都听清了，“可它又無法徹底切斷源點共鳴——說明它的防御有延遲。高頻攻擊立刻反噬，但低頻共振如果和風暴節奏同步，會被誤判為自然波動。”
楚墨淵抬眼︰“你是說，用靈芽界的心跳頻率，偽裝成風暴的一部分？”
“對。”她點頭，“不是突破屏障，是讓它自己松動。我們不攻，它就不防。等風暴塌陷時，它防御系統也會跟著塌一次，那0.8秒，就是破綻。”
夏若初皺眉︰“可我們沒動力沖進去。”
林悅兒沒說話，轉身走向靈芽界接入艙。她從內袋里取出最後一株星脈藤——通體銀藍，藤蔓上浮著微光，是靈芽界最後能用的活體導能植物。
“需要它纏進引擎核心，轉化能量。”她說。
“但移植失敗，就再沒機會了。”沈清和提醒。
林悅兒直接劃開手腕，血順著掌心流下，滴在藤根上。星脈藤微微一顫，像是活了過來，藤蔓緩緩舒展，朝著她手腕纏去。她忍著痛，把藤蔓另一端塞進引擎接口。
“血脈激活？”楚墨淵問。
“上一次靈芽界開啟時，就是靠血和小團的共鳴才啟動的。”她咬牙，“現在，只能再試一次。”
藤蔓開始發光，微弱的脈沖順著線路傳入引擎。主控台亮起一盞綠燈，接著是第二盞。動力系統發出低沉的嗡鳴，像是死而復生。
“能撐一次短距沖刺。”夏若初確認，“但時機必須精準。”
林悅兒走向溫養池，把小團輕輕抱出來。小團身體軟得像沒骨頭，耳朵貼著腦袋，呼吸微弱。她貼著它的額頭，低聲說︰“幫我最後一次。”
小團沒睜眼，但意識輕輕顫了一下，像是回應。
楚墨淵調出最後能量︰“我用量子殘片模擬高能突破，引它把防御集中在正面。你們趁機從側翼突進。”
“我來操控。”夏若初坐回駕駛位，手搭在操縱桿上，“等風暴塌陷，立刻推進。”
沈清和取出三張醫靈符，貼在艙壁四周︰“我會在突破瞬間釋放符陣，爭取三秒防護時間。”
林悅兒抱著小團，靠在主控台前，閉上眼。她開始調整呼吸，心跳慢慢與靈芽界源點同步。銀鏈發燙，血還在流，但她沒管。小團的身體漸漸回暖，一絲微弱的頻率從它體內傳出，和她的脈搏、和靈芽界的波動，一點點重合。
“準備。”楚墨淵聲音冷下來。
風暴外層開始扭曲，灰霧翻涌，屏障紋路加速旋轉。數據屏上，倒計時跳動︰137、136、135……
林悅兒睜開眼，盯著屏障。
120。
楚墨淵啟動量子殘片，一道高能信號猛然射出，直沖屏障正面。守門人身影瞬間浮現，三道能量鎖鏈從灰霧中甩出，封鎖航道。
100。
星脈藤脈沖增強，引擎嗡鳴拉到極限。
80。
小團的身體突然一顫，頻率出現斷層。林悅兒立刻貼緊它，用自己的心跳去補。一下，兩下，頻率重新接上。
60。
風暴邊緣開始塌陷，空間出現細微裂紋。
40。
守門人察覺異常，鎖鏈轉向側翼，但動作遲了半拍——它的防御系統還在處理正面的假信號。
20。
“等它塌。”林悅兒低聲。
10。
風暴外層轟然塌陷，屏障紋路出現短暫斷層，灰霧被吸向內部，像被撕開一道口子。
“現在！”夏若初猛推操縱桿。
飛行器瞬間沖刺，星脈藤能量全開，引擎爆發出最後一股推力。沈清和同時激活醫靈符陣，三道光幕在船體外展開。
守門人反應過來，試圖重組屏障，但風暴塌陷的0.8秒已經到來。它的防御系統跟著中斷，能量鎖鏈崩斷。
飛行器沖進裂縫。
下一秒，風暴合攏。
巨大的撕裂力從四面八方襲來，船體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響。主控台炸開火花，艙壁扭曲，一半船身被直接扯碎。林悅兒死死抱著小團，被沖擊波甩向艙外。
她最後看到的，是楚墨淵撲過來抓她的手，沒抓住。
然後，一切歸于黑暗。
……
冷。
林悅兒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一片廢墟上。頭頂是扭曲的虛空，裂縫交錯，像破碎的玻璃。她掙扎著爬起來，身上多處擦傷，銀鏈只剩半截，掛在手腕上。
小團被她護在懷里，還在呼吸，但極弱。
不遠處，夏若初趴在一截殘骸上，動了動手指。沈清和靠在石柱邊，正艱難撐起身子。楚墨淵從碎石中站起，西裝破損，臉上有血痕，但眼神清醒。
“都活著。”他走過來，伸手扶她。
林悅兒沒說話，目光落在前方。
虛空中央，懸浮著一枚銀色細鏈，和她手腕上的一模一樣。它靜靜漂浮，周圍纏繞著淡金色的光絲，像是某種能量的源頭。
小團突然睜開眼，聲音虛弱︰“它……不是敵人……是上一個……失敗的綁定者……”
畫面在她腦中閃現——百年前，一名女子站在同樣的虛空里，手里握著銀鏈，試圖喚醒源點。可規則反噬，她的靈魂當場碎裂，殘念被鎖在屏障中，化作守門人，永世不得解脫。
林悅兒明白了。
暗能量不是毀滅之力，是無數失敗綁定者的執念聚合。而靈芽界，是唯一一次成功——沒有被污染，沒有被吞噬，成了幸存的節點。
她低頭看著自己殘破的銀鏈，又看向那枚懸浮的源點之核。
原來他們不是在闖關。
他們是在重復一場百年來的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