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報聲斷在第三聲，像是被什麼掐住了喉嚨。護盾值停在3，主控台的綠燈一明一暗，像垂死的呼吸。
林悅兒沒動。她盯著艙外那道身影，左肩的裂痕比剛才深了些，灰霧的流轉也慢了半拍。剛才那一記脈沖，確實打中了節奏，也打出了破綻。
楚墨淵靠在控制台邊，指尖搭在量子殘片上，指節發白。他沒說話，但眼神已經落在林悅兒手腕——銀鏈縮在袖口里，表面那道裂紋正微微發燙。
“它在調整。”林悅兒低聲說，“不是準備下一輪攻擊，是在修復能量節點。”
夏若初喘了口氣，手還搭在操縱桿上，指節僵硬︰“它要是再壓一次，護盾就沒了。”
“所以不能等它出手。”林悅兒抬起手，把銀鏈從袖口拉出來，輕輕按在主控台的靜音接口上。靈芽界沒有激活，但小團的意識還在溫養池深處，微弱地波動著，像一縷將熄未熄的火苗。
她打開外放通訊，聲音平穩︰“我們不是來破壞的。”
艙外，那身影靜立不動，掌心的灰霧緩緩收攏。
“我們只是為了探尋暗能量源頭，守護宇宙秩序。”她繼續說，“你為什麼要阻攔我們？”
十秒。沒有回應。
灰霧輕微震了一下，像是風掃過水面。那身影的輪廓沒有後退，也沒有逼近，只是掌心的能量徹底收回，周身的壓迫感略微減弱。
林悅兒沒收回手。銀鏈貼著接口，她能感覺到小團的意識在顫，頻率和外面那道身影的波動有微弱共振——不是攻擊頻率，是某種底層節律，像心跳，像呼吸。
“它在听。”她回頭，聲音壓低，“小團的感知還在連，對方的能量基頻和靈芽界初啟時的頻率，有重疊。”
楚墨淵眯眼︰“你是說，它和你的系統……同源？”
“不是系統。”林悅兒搖頭，“是能量本身。它用的不是純虛數，是某種被壓縮過的初始態能量——和靈芽界誕生時的‘源點’一樣。”
沈清和靠在艙壁，指尖劃過經絡，醫靈符陣在掌心成型，卻沒有釋放︰“如果它是守護者，為什麼不出聲？直接攔，只會讓我們當成敵人。”
“也許它不能。”林悅兒盯著那身影，“或者，它試過，但沒人听懂。”
艙外，那身影終于動了。
它沒抬手，也沒凝聚能量，只是緩緩開口。聲音依舊低沉，但不再像多重回音疊加，而是像從一口深井里傳上來，帶著磨損的質感。
“你們不可能成功。”
林悅兒屏住呼吸。
“暗能量源頭，不是你們能觸踫的。”
話落，它後退半步，灰霧環繞周身，形成一道薄屏障，將自己與飛行器隔開一段距離。攻擊姿態解除，但戒備仍在。
夏若初松了口氣，手從操縱桿上移開︰“它總算說了句人話。”
“它不是拒絕溝通。”林悅兒低聲說，“它是警告。”
楚墨淵盯著屏幕，量子殘片上的數據流還在跳動︰“它說‘不可能成功’，不是‘不準你們來’。它承認我們的目的，但否定結果。”
“說明它知道源頭存在。”林悅兒接上，“也知道我們為什麼來。”
沈清和皺眉︰“可它為什麼不解釋？為什麼非要用封鎖的方式？”
“也許解釋沒用。”林悅兒看著那道身影，“或者，它試過，但沒人活下來听。”
艙內靜了幾秒。
楚墨淵忽然開口︰“它後退了。不是撤退，是讓出一點空間。它在等我們反應。”
“它在觀察。”林悅兒說，“看我們是繼續硬闖，還是……能听懂它的意思。”
她再次打開通訊︰“你說我們不可能成功，那誰可以？”
沒有回答。
灰霧穩定，身影靜立，像一尊被時間凍結的雕像。
林悅兒沒關通訊，繼續說︰“如果你是守護者，那你守護的是什麼？是源頭本身，還是它不被發現？”
依舊沉默。
但她注意到，那道身影的左肩裂痕，在她說出“守護”二字時，輕微抽動了一下。灰霧的流轉速度也變了，從均勻的環形，變成了斷續的波紋。
“它有反應。”她回頭，“‘守護’這個詞，它听進去了。”
楚墨淵迅速調出量子殘片的波動圖譜︰“剛才那一瞬，它的能量頻率下降了0.7赫茲，和小團上次傳遞的‘安全信號’接近。”
“它不是敵人。”林悅兒聲音沉下來，“它是在攔住我們，就像……防火牆攔住異常程序。”
夏若初冷笑︰“可它差點把我們全滅了。”
“但它沒。”林悅兒說，“它每一次攻擊都壓在護盾臨界點，沒打穿，也沒傷人。它在控制傷害範圍。”
沈清和點頭︰“而且它從沒攻擊駕駛艙。它的目標是系統，是空間接口，不是我們。”
楚墨淵盯著那身影︰“它怕的不是我們進來，是怕我們帶出什麼。”
“或者，怕我們觸發什麼。”林悅兒低聲說。
她閉眼，意識沉入靈芽界。小團還在溫養池深處，身體蜷縮，耳朵微微抖動。它沒法說話，但意識還在傳遞頻率——那道身影的能量波動，和靈芽界的源點頻率，重合度達到78。
這不是巧合。
“它和靈芽界有關。”她睜開眼，“不是同源，是同根。它可能是……源點的第一道守門者。”
楚墨淵眼神一沉︰“你是說，它是我們進不去的‘門’？”
“不。”林悅兒搖頭，“它是門，也是鑰匙。”
她再次打開通訊︰“你阻止我們，是因為我們知道得不夠，還是因為我們來得太早？”
艙外，那身影緩緩抬起手。
不是攻擊，也不是防御。它掌心朝上，灰霧在掌心凝聚，形成一個極小的光點，像一顆被壓縮的星核。
光點閃爍三次，頻率和林悅兒剛才用的節拍器完全一致。
“它在模仿你。”夏若初聲音發緊，“它在回應。”
林悅兒沒動。她盯著那光點，心跳加快。
“它不是要毀掉我們。”她低聲說，“它是在測試我們能不能理解它。”
楚墨淵迅速調出數據︰“光點頻率，和靈芽界初啟時的啟動信號，誤差小于0.3。”
“它在用我們的語言說話。”林悅兒說，“它在告訴我們，它知道我們是誰，也知道我們從哪來。”
艙外，那光點突然熄滅。
灰霧重新收攏，身影後退一步，完全隱入屏障之中。屏障紋路緩緩旋轉，封鎖範圍沒有再擴大，但也沒有解除。
林悅兒沒關通訊。她盯著那道消失的輪廓，聲音很輕︰“你不是在攔我們，你是在等我們。”
沒有回應。
但她知道，對方听到了。
楚墨淵低聲問︰“接下來怎麼辦？”
林悅兒沒回答。她把銀鏈從接口上取下，纏回手腕。裂紋還在，但溫度降了。小團的意識在溫養池深處輕輕顫了一下，像在點頭。
她看向主控台，節拍器還在循環播放，頻率穩定。
“它給了我們一個信號。”她說，“現在，輪到我們回應了。”
她伸手，把節拍器的頻率調高0.3赫茲，和靈芽界源點的初始頻率完全對齊。
然後，她按下輸出鍵。
一束極短的脈沖從銀鏈射出，穿過艙體，飛向那道屏障。
脈沖沒有攻擊性，只攜帶一個頻率——和那道身影剛才發出的光點，完全一致。
屏障紋路旋轉的速度，突然慢了一瞬。
林悅兒盯著它，呼吸放輕。
屏障深處，那道身影緩緩抬起手，掌心再次凝聚出光點。
這一次，光點沒有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