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行器懸在風暴邊緣，推進器的嗡鳴戛然而止。林悅兒的手指停在啟動鈕上方，沒落下，也沒收回。監測屏上的壓強曲線猛地回彈，藍縫閉合的瞬間，艙體像被無形巨手攥緊，金屬發出刺耳的呻吟。
“不是自然波動。”她低聲說，手腕一轉，銀鏈滑過主控台接口，靈芽界的循環立刻切斷外部數據流。
小團在她意識里劇烈震顫，聲音斷續︰“有東西……撞進來……在拉節奏！”
林悅兒指尖一壓鏈扣，將小團強行拉回靈芽界核心。溫養池泛起微光，毛茸茸的小團蜷縮在池底，耳朵貼著腦袋，身體微微發抖。
“穩住。”她在心里說，“別對沖，順著它走。”
小團緩了兩秒，意識重新鋪開，像一張網貼著空間邊緣緩緩掃描。三十七秒的周期還在，但尾段多了半秒的拖曳，像是有人在後面拽著不讓它完成。
“不是風暴自己停的。”楚墨淵靠在控制台邊，手里那塊量子殘片發著暗紅光，“是被按下去的。”
夏若初左手撐著操縱桿，右手吊在身側，臉色發青︰“誰能在外面改能量節奏？”
沒人回答。沈清和靠在艙壁，手指還懸在警報鍵上，呼吸淺而急。他盯著屏幕，忽然開口︰“剛才那股反向力……方向不對。它不在風暴里，是在……邊緣。”
林悅兒眼神一動。她重新接通靈芽界，但只開放最低權限，讓小團把感知信號反向投射出去。一道模糊的波形圖浮現在主控台上方，風暴區域被分成三層，外層狂暴，中層壓縮，底層塌陷——可就在塌陷點的斜上方，出現了一個幾乎靜止的能量點。
密度極高，卻不輻射。
“靜默源。”楚墨淵盯著那點，“像錨。”
小團突然抖了下耳朵︰“它動了。”
林悅兒立刻調高靈芽界屏蔽層。下一秒，一股高頻震蕩順著監測系統沖進來，主控台閃了兩下，符文石的節奏亂了一拍。
“別讓它進系統。”她迅速切斷外部感應陣列，只保留小團的獨立信道。
楚墨淵把殘片貼在接口上，低頻掃描啟動。綠光閃了三次，最後一次幾乎熄滅。他睜開眼︰“不是實體。能量結構……接近虛數態。”
“人形嗎？”林悅兒問。
“有輪廓。”他聲音沉下去，“正從那邊出來。”
所有人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風暴邊緣，那片靜默區域開始扭曲，空氣像水波一樣蕩開。一道身影緩緩浮現，輪廓清晰，卻看不清五官。它站在虛空中，周身纏繞著淡灰色的能量流，像是從空間裂縫里長出來的。
“它沒穿衣服？”夏若初皺眉。
“不是穿的。”沈清和喘了口氣，“那是能量織體，直接裹在結構外層。”
神秘身影不動，也不說話。但飛行器的系統開始逐一失靈。導航燈熄滅，重力調節器發出警報，連靈芽界的接口都開始不穩定，銀鏈貼著皮膚發燙。
“它在壓制我們。”林悅兒迅速下令，“關掉非必要系統，別暴露能量源。”
夏若初松開操縱桿，縮在座位里。沈清和閉眼調息，試圖穩住經絡。楚墨淵把殘片收回內袋，手指按在控制台邊緣，沒再嘗試掃描。
小團在靈芽界深處睜開眼，耳朵微微動了下。
“它在看我們。”它在林悅兒腦中說，“不是用眼楮……是用頻率掃。”
林悅兒沒動。她盯著那道身影，忽然開口，聲音平穩︰“你是誰？為什麼要阻止我們？”
艙外，神秘身影緩緩抬起了手。
不是攻擊，也不是防御。那只手平伸出去，掌心朝向風暴方向。隨著動作，它周身的虛數能量開始流動，像絲線一樣向前延伸，瞬間織成一道半透明屏障。屏障橫貫在飛行器與藍縫之間，表面泛著金屬般的冷光，內部有細密的紋路在緩慢旋轉。
“不是擋路。”楚墨淵眯眼，“是封。”
“封什麼？”夏若初問。
“封入口。”林悅兒盯著那屏障，“它不想讓我們進去，但也不想毀掉飛行器。”
“說明里面的東西比我們重要。”楚墨淵低聲道，“它怕我們看見。”
神秘身影放下手，依舊靜立。但飛行器被一股無形力場裹住，推進系統完全鎖死，連應急啟動都觸發不了。
“試過斷電重啟嗎？”沈清和問。
林悅兒搖頭︰“不是系統故障。是空間被釘住了。就像……整個區域被劃了禁地。”
小團突然在她意識里輕叫一聲︰“它回頭了！”
林悅兒猛地抬頭。那道身影不知何時已轉向飛行器，雖然沒有臉，但她能感覺到——它在看她。
不是掃視，是鎖定。
“它知道我在用系統。”她低聲說。
楚墨淵立刻伸手，將她手腕往下一壓，銀鏈滑進袖口。小團瞬間退到靈芽界最底層，所有對外通道關閉。
神秘身影沒再動。但那道屏障開始緩慢加厚，內部紋路旋轉速度加快，邊緣甚至開始向兩側延伸，像是要把整片空域徹底封死。
“它在擴大封鎖範圍。”沈清和說。
“不是擴大。”林悅兒盯著屏障的紋路，“是在加密。像在升級權限。”
“權限？”夏若初愣住，“誰給它的？”
沒人回答。艙內安靜下來，只有系統偶爾發出的低頻警報聲。那道身影依舊立在虛空中，像一尊被釘住的雕像，卻又散發著不容靠近的壓迫感。
林悅兒忽然想起什麼。她閉眼，將意識沉入靈芽界，翻找小團之前記錄的底層編碼。那段頻率——風暴初開時的“源代碼波動”——和靈芽界生成時的創界頻率高度相似。
“它守的，是不是和我空間同源的東西？”她在心里問小團。
小團沒立刻回應。過了幾秒，它聲音很輕︰“它……也在用那種頻率。但不是創界，是……封印。”
林悅兒睜眼，看向楚墨淵︰“它不是在防我們進去。是在防里面的東西出來。”
楚墨淵眼神一凜。
就在這時，神秘身影再次抬手。這次不是對著風暴，而是對著飛行器。
一道細窄的光束從它掌心射出，不攻擊，也不穿透，只是貼著艙體表面掃過。從頭到尾，像在檢查什麼。
“掃描。”林悅兒屏住呼吸，“它在找東西。”
光束掃過主控台，停頓半秒，又移開。掃到銀鏈位置時，那道身影的手指微微一顫。
“它感應到了。”她立刻將鏈子纏緊，藏進衣領。
光束結束。神秘身影收回手，緩緩低頭，像是在思考。然後，它開始轉身。
不是消失，是離開。它一步步向後退，每一步都像踩在空間褶皺上，身形逐漸模糊，但那道屏障依舊矗立，紋路穩定旋轉。
“它走了？”夏若初松了口氣。
“沒走。”楚墨淵盯著屏障，“是換崗。”
林悅兒沒說話。她看著那道漸隱的身影，忽然發現它退入虛空時，左肩位置有一道極細的裂痕，像是能量織體被撕開過，邊緣還在緩慢愈合。
“它受過傷。”她說。
艙內一片靜默。那道屏障橫在前方，冷光流轉，紋路如鎖。飛行器被禁錮在原地，所有系統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