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行器右翼斷裂的瞬間，林悅兒的肩膀撞在艙壁邊緣，骨頭像是被鐵鉗夾住。她沒出聲，手仍死死護著衣袋，小團的身體貼著她掌心，溫熱微弱，像一縷隨時會斷的呼吸。
窗外的紫黑氣流猛地一旋，原本還有節奏的脈動徹底崩解，變成毫無規律的狂暴沖擊。機身像被扔進絞肉機，每一寸金屬都在呻吟。控制台的屏幕全黑了，只剩下應急燈閃著斷續的紅光。
“穩住！”楚墨淵的手還在操縱桿上，指節發白，手臂肌肉繃得像鋼索。他放棄了推進，轉而用微調程序讓飛行器呈螺旋滑行，借風暴的間隙一點點卸力。機身傾斜角度被強行壓住，但每維持一秒，都在消耗他最後的體力。
林悅兒喘了口氣，抬手抹掉額角滑下的血。她指尖觸到銀鏈，立刻劃破掌心，血珠滴落在紋路上。靈芽界泉眼震了震，回應微弱，但她還是從空間里取出最後一片靈藤葉，撲向主控線路接口。
葉子貼上金屬的剎那，綠光一閃即滅。核心電路短暫重啟，穩定了三秒，又陷入死寂。
“只能撐這麼多了。”她咬牙。
夏若初靠在艙門邊，右手手臂上的傷口還在滲血，左手死死抓著扶手。她抬頭看向林悅兒︰“還能再試一次嗎？”
林悅兒沒回答。她閉上眼，把銀鏈貼在太陽穴上，指尖用力按住脈搏跳動的位置。她想起父親病床前那碗溫水，想起小團第一次在她意識里說話的聲音，想起楚墨淵在雨夜里替她撐傘時肩頭淋濕的痕跡。
情緒一點點涌上來，不是激烈，而是沉實的、帶著重量的牽連。
系統輕微震動。
【情感共鳴︰檢測到穩定情感能量，釋放臨時支援——靈芽界底層循環，開啟30秒。】
她立刻將這股能量灌入衣袋。小團的身體猛地一顫，耳朵抽動了一下，意識斷斷續續傳入︰
“……不是自然的……有東西在調頻……像……指令……”
林悅兒睜眼，聲音壓過艙體的撕裂聲︰“風暴被人控制了。”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沈清和趴在地上，臉色發青，卻還是抬起了頭︰“你說……有人在操控？”
“不是人。”她搖頭，“是某種意識，遠程調度能量流。它察覺到我們了，所以打亂節奏，把我們往外推。”
楚墨淵眼神一沉，手指在操縱桿上微調。螺旋滑行的軌跡本已勉強穩定，但此刻風暴的沖擊完全無序，飛行器像落葉一樣被拋來甩去。他額頭滲出冷汗，聲音低啞︰“再這樣下去，十秒內就會徹底解體。”
“用傳聲符。”林悅兒迅速從靈芽界取出一枚淡綠色的符紙，這是她早年種下“心語藤”結出的唯一果實，從未用過。她咬破指尖，將血涂在符上，符紙瞬間化作一道微光，鑽入每人太陽穴。
意識流直接涌入腦海——小團捕捉到的頻率圖譜，那串夾雜在風暴脈沖中的非自然波段，清晰浮現。
夏若初瞳孔一縮︰“這根本不是風暴……是屏障。”
沈清和艱難撐起身子︰“如果真是人為操控……那說明里面的東西怕我們進去。”
“所以更要進去。”林悅兒聲音冷下來，“它越阻止，越說明我們走對了。”
楚墨淵看了她一眼，沒說話，手指卻更穩了。他重新鎖定姿態微調程序，利用每一次風暴間隙，強行維持滑行角度。機身仍在解體，但至少沒被直接撕碎。
林悅兒低頭，掌心再次貼上衣袋。小團的氣息越來越弱，像是隨時會消失。她知道，剛才那波能量支援幾乎耗盡了系統最後的儲備。
不能再等了。
她伸手，摸向銀鏈最內側的一顆晶扣。那是靈芽界初啟時自動生成的“錨點信物”，通體透明，像一粒凝固的露珠。系統從未提示過用途，她也一直沒動。
現在，只能賭一次。
她咬破指尖，將血滴在晶口上。
晶扣瞬間亮起，一道極細的銀光射出，穿透艙壁，沒入風暴之中。那光芒微弱得幾乎看不見，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穩定頻率，像一根針，輕輕刺進狂亂的能量流。
風暴的節奏，出現了半秒的凝滯。
小團的耳朵猛地一抖，意識猛然傳入︰
“……共振了……它……停了一下……”
林悅兒心跳一緊。
有效。
她立刻集中精神，通過晶扣釋放更清晰的頻率信號，試圖與那股操控意識形成短暫同步。就像兩股電流，強行並聯，哪怕只維持一瞬，也能干擾對方的輸出節奏。
窗外的紫黑氣流開始扭曲，原本無序的沖擊出現了短暫的錯位。飛行器的滑行軌跡被推得更偏，但撞擊的頻率確實降低了。
“機會。”楚墨淵低聲道。
他猛推操縱桿，不是加速，而是將飛行器轉向風暴中能量密度最低的一條縫隙。那里本不該是路徑，但現在，因為頻率干擾，那片區域的阻力驟降。
機身擦過一道氣流邊緣，金屬外殼發出刺耳的刮擦聲。左翼邊緣被撕開一大片，碎片瞬間被卷走。
夏若初悶哼一聲，整個人被甩離艙門，後背撞上控制台。她抬手撐地，血從手掌下滲出，卻還是把應急桿拉到了底。
“動力只剩百分之八！”她吼。
沈清和掙扎著爬向能源箱，手剛踫到開關，靈力反沖再次竄上經絡，他整個人一僵，嘴角溢出一絲血。
林悅兒撲過去，將最後一片靈藤葉壓在他手腕上。綠光閃了閃，勉強穩住他的經脈，但他已經站不起來了。
“別管我。”沈清和咬牙，“你們……繼續。”
林悅兒沒說話，回頭看向楚墨淵。他還在操控，但額角的血管已經突突跳動，嘴唇發白。飛行器的滑行速度在下降，風暴的干擾正在恢復。
她知道，晶扣的共振撐不了多久。
“小團。”她低聲，“還能再撐一次感知嗎？”
小團的耳朵輕輕顫了一下，意識微弱傳來︰
“……它在調整……新的頻率……快……”
林悅兒立刻調轉晶扣的輸出模式，試圖追上那股變化。但對方的反應極快，新指令波段剛釋放，風暴的沖擊就再次加劇。
飛行器猛地一震，主控台徹底炸裂，火花四濺。楚墨淵被氣浪掀開，後背撞上艙壁，喉嚨一甜，卻硬生生咽了回去。
“姿態失衡！”夏若初喊，“我們正在被甩出去！”
林悅兒死死盯著窗外。那扇正在閉合的“門”已經縮成一點深黑，距離他們越來越遠。飛行器的軌跡被風暴推得偏離了原路，正朝著無盡的混沌滑去。
她抬手，將晶扣從銀鏈上取下，直接按在太陽穴上。
血順著她的指尖流下，滴在晶扣表面。
銀光驟然暴漲，像一根針，狠狠扎進風暴的核心頻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