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悅兒的指尖還沾著露水，破虛針在掌心留下一道濕痕。她正要低頭查看衣袋里的小團，空間猛地一震，像是整片大地被掀翻。那道石門縫隙中跳動的白光，瞬間被翻涌而上的紫黑色氣流吞沒。
警報聲刺穿耳膜。
楚墨淵反應極快，一把將她拽進艙門，手臂橫掃，防護罩轟然閉合。下一秒，飛行器劇烈顛晃，所有人被甩向艙壁。林悅兒撞在金屬框上，後背一陣鈍痛，但她沒松手，死死護住胸前的衣袋。
“左翼能量場衰減百分之四十！”夏若初撲在控制台前，手肘撐住台面，聲音壓過警報，“再這麼下去，三分鐘內就得墜毀！”
沈清和靠在角落，臉色依舊發青，額角滲出冷汗。他咬牙撐起身子，調出空間拓撲圖，手指在屏幕上劃了兩下，瞳孔驟縮︰“風暴範圍……已經閉環了。沒有缺口，也繞不過去。”
林悅兒喘了口氣，掌心貼在衣袋上。她能感覺到小團的身體微微顫了一下，像是從昏迷中抽回一絲意識。緊接著，一道微弱的意識傳入腦海︰
“……不是自然來的……頻率……和門里的響動……一樣……”
她心頭一緊。
剛才那道白光，是某種信號的脈沖。而現在這風暴，竟和那信號同頻？
她抬頭看向楚墨淵。他站在駕駛位前，指節抵著控制面板，額角青筋微微跳動。飛行器的穩定系統在超負荷運轉，他正在強行壓制反噬，不讓系統徹底崩潰。
“這風暴不對。”林悅兒開口，聲音不大，卻壓過了警報的尖嘯，“它不是隨機出現的。”
夏若初扭頭看她︰“什麼意思？”
“是回應。”林悅兒的手指緩緩摩挲著銀鏈，“我們剛才打碎的那個東西，它不是孤例。它背後有源頭，而這個風暴……是那個源頭的反饋。”
艙內一靜。
沈清和盯著拓撲圖上那圈不斷擴張的紫黑旋渦，低聲說︰“你是說，我們觸發了什麼？”
“不是觸發。”林悅兒搖頭，“是喚醒。”
她低頭，掌心再次貼上衣袋。小團的耳朵輕輕動了一下，意識斷斷續續傳來︰
“……它在呼吸……風暴……是它的脈搏……”
林悅兒猛地抬頭，聲音陡然拔高︰“別想著避開！這風暴不是障礙——它是路徑！”
所有人都愣住了。
楚墨淵眼神一凜，立刻調出航向圖。風暴中心的能量密度最高，常規情況下那是死路，但現在，他盯著那片最濃的紫黑區域，手指在導航界面上劃過，重新設定坐標。
“你是說，源頭在風暴核心？”他問。
“不是‘在’。”林悅兒盯著那片翻涌的黑暗，“它就是風暴。”
艙內沒人再說話。警報還在響，儀器屏幕一片紅，但氣氛變了。不再是慌亂求生，而是逼近謎底前的凝重。
夏若初咬了咬牙，一把抓起應急桿︰“那就沖進去！反正後退也是死！”
“不行。”沈清和突然出聲，“靈力紊亂還沒完全壓住，我現在連基礎符陣都撐不了三秒。要是中途系統崩潰，誰都救不了。”
林悅兒閉了閉眼。她知道他說的是事實。剛才那一戰，耗盡了所有人的底牌。楚墨淵在強行控場，夏若初的冰鏈早已耗盡靈力，沈清和自身難保，而她——靈芽界能量幾近枯竭，小團昏迷未醒，銀鏈溫溫的，像是在提醒她資源見底。
可現在，退不了。
她伸手摸出那片諧頻藤的殘葉。葉脈上的微光已經暗淡，汁液也快干了。這是最後一張能穩定頻率的牌，但用在這里，未必能撐過風暴。
“等等。”她忽然想到什麼，低頭看向衣袋，“小團，你能再感知一次嗎？風暴的頻率有沒有波動規律？”
小團的耳朵顫了顫，意識斷續傳來︰“……慢……一下……快……一下……像心跳……”
林悅兒瞳孔一縮。
心跳。
不是機械的重復，而是有節奏的搏動。這意味著風暴有周期，有強弱，有可以切入的瞬間。
“楚墨淵。”她抬眼，“別直沖核心。等——等它‘跳’得最慢的時候，再推進。”
楚墨淵點頭，手指懸在推進鍵上，眼楮死死盯著能量波動圖。紫黑色的波形在屏幕上起伏，像一條癲狂的曲線。他屏住呼吸，等待那個節奏的破點。
一秒。
兩秒。
波形突然下沉，幅度拉長，頻率驟降。
就是現在。
他猛按推進鍵。
飛行器引擎轟鳴，猛然前沖。艙體劇烈震顫，像是被無數只手撕扯。警報聲陡然升高，右翼傳來金屬扭曲的刺耳聲響。夏若初整個人被甩離座位，撞在艙壁上，手臂擦過邊緣，劃出一道血痕。
“右翼受損！”她咬牙喊，“支撐架開始斷裂！”
沈清和掙扎著爬向應急箱，手剛踫到箱扣，一陣靈力反沖從經絡竄上來，他悶哼一聲，跪倒在地。
林悅兒撲過去扶他，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道掀翻。她撞在控制台邊緣，肋骨處傳來鋸齒般的鈍痛。但她沒管，反手摸向銀鏈，指尖一劃，血珠滴落。
靈芽界入口微微震顫，泉眼回應微弱，但還是撐開了一線。
她迅速取出最後一片靈藤葉，壓在沈清和手腕上。綠光一閃，靈力紊亂稍緩，但他依舊站不起來。
“撐住。”她低聲道，隨即抬頭看向楚墨淵。
他還在操控，但額角的青筋已經暴起，掌心滲出的汗在控制面板上留下濕印。飛行器仍在前進，但速度在下降。風暴的阻力越來越大，像一堵不斷加厚的牆。
“快到了。”他咬牙，“再有三十秒……就能進入核心緩沖區。”
林悅兒盯著窗外。紫黑色的氣流像活物般纏繞機身，不斷撞擊。她忽然注意到，風暴的脈動變了。原本規律的“心跳”開始加速，波形圖上的曲線瘋狂跳動。
“不對。”她猛地站起身，“它察覺到我們了。”
話音未落，整個飛行器猛地一沉，像是被什麼東西從下方拽住。艙內燈光忽明忽暗，儀器屏幕接連熄滅。夏若初死死抓住扶手，指甲崩裂，血從指尖滲出。
“引擎失靈！”她吼，“動力只剩百分之十五！”
楚墨淵雙手猛推操縱桿，試圖穩住航向。但機身已經開始傾斜，右翼的斷裂聲越來越響。
林悅兒抱緊衣袋，掌心貼著小團。小團的耳朵突然劇烈抖動，意識猛地傳入︰
“……它要閉上了……門……在合……”
她瞳孔一縮。
不是風暴要停。
是“門”要關了。
“加速！”她沖楚墨淵喊，“再快一點！否則我們會被甩出去！”
楚墨淵咬破嘴唇，指尖在控制面板上劃出一道血痕。他啟動了最後的應急推進，引擎發出瀕死的轟鳴。
飛行器猛然前沖。
窗外的紫黑色氣流開始旋轉，形成一個巨大的旋渦。中心那片最深的黑暗，正在緩緩閉合，像一只即將合攏的眼楮。
林悅兒死死盯著那一點。
只要再近一點。
只要再快一步。
飛行器的右翼終于斷裂，金屬殘片被風暴卷走。機身劇烈傾斜，警報聲戛然而止，像是被什麼掐斷了喉嚨。
楚墨淵的手還在推桿上。
夏若初的手還抓著扶手。
沈清和趴在地上，抬頭看向窗外。
林悅兒抱著衣袋，掌心的血順著銀鏈滑落。
他們離那片黑暗，只剩最後五十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