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悅兒的手腕垂在身側,骨頭斷裂處傳來一陣陣抽痛,像是有根鐵絲在血肉里來回拉扯。她沒去踫,只用另一只手撐著石壁,指節因用力泛白。藤蔓碎了,銀鏈斷口被她塞進衣袋,可那股被牽引的窒息感還在,從胸口一路往下,像是有人攥住了她的心髒,緩慢收緊。
楚墨淵站在她前方半步,戰術刃橫在身前,虎口裂開,血順著刀柄滴落在地。他沒擦,目光死死盯著通道盡頭。那里,巨獸的輪廓在藍火中若隱若現,每一次呼吸,地面都跟著震一下。它的金瞳不再掃視,而是鎖定了他們藏身的側道入口,鼻翼微微翕動。
“它聞到了。”小團貼在她手腕內側,聲音壓得極低,絨毛微微發顫,“銀鏈的氣息還在你皮膚上,它知道你在。”
林悅兒咬住下唇,沒出聲。她能感覺到靈芽界的種子在體內跳動,頻率亂了,像是被什麼外力干擾著,每一次搏動都牽扯著神經。她不敢再動用空間能量,怕那根看不見的線會順著反向拉扯,把整個靈芽界拖進這具軀殼的裂縫里。
沈清和靠在另一邊石壁,肩頭的布料被撕開一道口子,血浸透了白大褂。他抬手按了按傷口,指縫間滲出的血帶著暗紅的絮狀物,那是藍火灼燒後的殘留。他喘得厲害,每一次吸氣都像在拉風箱。
“不能再跑了。”楚墨淵低聲道,刀尖輕輕劃過地面,“它追得太緊,正面拖住,才有機會脫身。”
林悅兒搖頭︰“你現在沖上去,就是送死。”
“那就不是沖。”他抬手,在地上快速劃出三道交錯的痕跡,借著殘余的藍火反向導流,將一絲火線引向通道另一側。火苗竄起的瞬間,巨獸的耳朵動了一下,頭微微偏轉。
就是現在。
林悅兒立刻抬手,掌心拍向沈清和腳邊的石縫,一粒種子無聲嵌入。她沒催發,只讓根系在地下緩慢延展,像一張未張開的網,等著被觸發。
巨獸轉回頭時,火線已熄。它低吼一聲,前肢猛然蹬地,整個身軀如炮彈般沖來。楚墨淵揮刀迎上,刀刃與利爪相撞,火花四濺,他整個人被震退三步,後背撞上石壁,喉頭一甜。
林悅兒同時拍地,地下根系瞬間隆起,形成一道半人高的屏障。藤蔓破土而出,直撲巨獸咽喉。可就在接觸的剎那,那層暗金皮毛泛起一層波紋,藤蔓像是撞上了無形的牆,還沒纏上就被震成碎屑。
攻擊落空。
巨獸的利爪已經到了眼前。
林悅兒猛地將沈清和往側後方一推,自己向右翻滾。爪風擦過她的左臂,布料撕裂,皮膚上留下三道血痕。楚墨淵趁機躍起,一刀劈向巨獸後腿關節,刀刃切入皮毛半寸,卻被一股反震力彈開,虎口再次崩裂。
“它在適應。”小團聲音發緊,“每一次攻擊,它都在調整防御頻率。”
林悅兒喘著氣,靠在石壁上,掌心滲出冷汗。她能感覺到靈芽界的能量被拉得更緊了,像是有根繩子從她體內往外拽,連呼吸都變得困難。她摸出銀鏈,指尖剛觸到金屬,就發現表面浮現出細密的裂紋,像是玻璃被重擊後的蛛網。
不能再用了。
她剛要把鏈子收回,通道另一側突然傳來一聲悶響。
一名隨行的探索者撲倒在地,胸口被巨獸一爪掃中,整個人像斷線的風箏般飛出,撞在石柱上滑下。他沒叫,只是喉嚨里發出一聲短促的咳,血從嘴角涌出,手指抽搐了一下,不動了。
沈清和瞪大眼︰“老陳!”
林悅兒立刻抬手,小團會意,絨毛瞬間爆開一圈微光,形成一道半透明屏障,暫時隔絕了巨獸的視線。三秒,最多三秒。
“走!”她咬牙低喝。
楚墨淵已經沖了過去,一把將傷員扛上肩,轉身就往側道深處退。林悅兒強撐著站起來,掌心再次拍地,催動地下根系隆起,形成一道弧形掩體,擋住通道入口。石塊開始塌落,藍火順著裂縫蔓延,符文陣的光在地面一閃一滅。
他們退進一條狹窄岔道,石壁潮濕,空氣里帶著腐土味。楚墨淵把傷員放下,蹲在一旁檢查。那人還有呼吸,但微弱得幾乎摸不到脈搏。沈清和立刻湊上去,手指搭上頸動脈,眉頭緊鎖。
“肋骨斷了,可能刺穿肺葉,內出血。”他聲音發沉,“沒有設備,撐不過十分鐘。”
林悅兒靠在牆上,喘得厲害。她低頭看銀鏈,裂紋比剛才多了,像是隨時會碎。她能感覺到靈芽界的連接在顫抖,像是風中的蛛絲,隨時會斷。小團貼在她手腕,絨毛的光澤暗了許多,聲音也虛了︰“系統連接……快到極限了,再被拉扯一次,可能會斷。”
她閉了閉眼。
上一次失控,是重生前夜,靈芽界差點被柳如煙的陰謀污染。她花了三個月才修復空間,差點丟了性命。現在,如果銀鏈碎了,空間崩解,她不僅會失去所有資源,連帶著父親的藥、夏若初的解毒劑、楚墨淵需要的護心草——全都會消失。
“不能再用了。”她低聲說,把銀鏈塞回衣袋,拉緊口袋拉鏈。
楚墨淵抬頭看她︰“意思是,接下來只能靠我們自己?”
她點頭。
他沉默兩秒,把戰術刃插回腰間,從懷里摸出一枚金屬片,輕輕按在地面。那是他從家族帶出的追蹤器殘片,能感應能量波動。金屬片邊緣開始發紅,顯示通道盡頭的能量讀數仍在上升。
“它沒追。”他說,“在等。”
林悅兒抬眼看向來路。藍火的光映在石壁上,忽明忽暗。巨獸的低吼聲還在,但沒再靠近。它像是知道他們跑不掉,只是守在門口,等著他們自己走出去。
沈清和撕開白大褂下擺,給傷員包扎。血浸透了布條,還在往外滲。他抬頭,聲音沙啞︰“我們撐不了多久。氧氣在減少,溫度也在降,這地方在自我封閉。”
小團貼在林悅兒手腕,耳朵微微抖動︰“它在學我們。剛才的屏障、藤蔓、符文干擾……它都在記錄。下一次,不會再給我們三秒。”
林悅兒沒說話。
她低頭看自己的手。左手腕腫得厲害,動一下就鑽心地疼。她試著調動靈芽界的能量,只敢放出一絲,可就是這一絲,立刻被那股牽引力抓住,猛地一拽,她眼前一黑,差點跪下。
“不能再試了。”小團急道,“它在等你用。”
她咬住牙,靠在牆上,慢慢滑坐下去。冷汗順著額角流下,滴在衣領上。她能感覺到,不只是身體在崩潰,連帶著整個節奏都被打亂了。他們以為能逃,以為能拖,可從巨獸睜開眼的那一刻起,他們就一直在它的規則里打轉。
楚墨淵走過來,在她身邊蹲下。他沒說話,只是把手按在她右肩,穩穩地撐住她。他的掌心有繭,帶著血和灰的氣味,但很穩。
“現在怎麼辦?”他問。
她抬頭,看著他。通道深處,傷員的呼吸越來越弱,沈清和的手在發抖。小團的光暈幾乎看不見了,銀鏈在衣袋里發燙,像是在預警。
她張了張嘴,剛要說話。
楚墨淵的金屬片突然發出一聲短促的鳴叫。
兩人同時轉頭。
金屬片表面,能量讀數驟降,隨即歸零。
不是巨獸離開了。
是它關掉了信號。
石壁上的藍火,同一時間全部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