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悅兒的指尖還殘留著銀鏈最後的余溫,那股從胸口貫穿脊椎的冷意卻已蔓延至四肢。她猛地吸了一口氣,像是從深水里掙出,眼前不再是通道閉合的黑霧,而是一片無邊的灰燼平原。地面由碎裂的黑色岩層鋪成,每一塊都帶著細微的裂紋,像干涸的河床,踩上去發出低沉的共鳴。
她下意識摸了摸手腕,銀鏈安靜地貼在皮膚上,不再發燙,也不再震動。小團蜷在她掌心,身體輕得幾乎感覺不到重量,耳朵貼著絨毛,呼吸微弱。林悅兒沒敢動,只是用指腹輕輕蹭了蹭它的額頭,確認它還在。
“別听它說話。”她聲音壓得很低,幾乎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守住心神。”
楚墨淵已經站了起來,玉符握在掌心,指節用力到泛白。他沒說話,但眼神掃過四周,迅速鎖定了前方——那雙巨眼懸浮在半空,沒有瞳孔,只有一圈圈不斷旋轉的暗紋,像某種古老的符印在緩緩甦醒。它不動,可壓迫感卻像潮水一樣一波波涌來,壓得人呼吸困難。
夏若初單膝跪地,戰術刀插進岩縫穩住身體,另一只手迅速從戰術包里抽出信號彈。沈清和靠在一塊傾斜的石柱後,左臂已經纏上應急繃帶,血還在滲,但他沒管,只盯著探測器屏幕,手指快速滑動。
“它在掃描。”他聲音發緊,“頻率在變,不是隨機的。”
話音未落,巨眼中央的紋路突然一頓,隨即裂開三道縫隙,暗紫色的光束從裂口中射出,速度快得幾乎看不到軌跡。林悅兒幾乎是憑著本能將靈芽界里的霜心蓮葉殘渣拍出,寒氣在身前凝成一道薄冰屏障。
光束撞上冰層的瞬間,整片區域猛地一震。冰層炸裂,碎片如刀片般四散,劃過林悅兒的臉頰,留下一道細長的血痕。沖擊力將她掀退兩步,後背撞上岩壁,悶哼一聲。
楚墨淵橫身擋在她前面,玉符爆發出一道金光,直沖其中一道光束。金紫交匯的剎那,空氣扭曲,光束偏移了幾寸,擦著夏若初的肩膀落地。地面被腐蝕出三個深坑,黑焰從坑底升起,迅速蔓延,釋放出帶著金屬腥味的毒霧。
“散開!”林悅兒咬牙,從懷里抽出一張用血畫過的符紙,指尖一搓,符紙化作一道微光沒入地面。這是靈芽界里僅存的短距傳訊符,她以血為引,強行激活。
三秒後,夏若初、沈清和、楚墨淵幾乎同時收到了那四個字——別靠近中心。
夏若初立刻翻滾到右側岩堆後,順手將戰術刀插進地面,刀柄上綁著的瞬光花被觸發,刺眼的白光炸開,短暫干擾了巨眼的鎖定。沈清和拖著傷臂,迅速翻進一道裂縫,探測器被他塞進石縫,屏幕朝外,繼續監測能量波動。
楚墨淵沒退。他盯著巨眼,玉符在掌心緩緩旋轉,金光如絲線般纏繞手臂。他知道這東西不是生物,不是實體,但它在“看”他們,在“讀”他們。每一次光束的發射,都像是在測試他們的反應極限。
林悅兒靠在岩壁邊,掌心的小團突然輕輕動了動,耳朵微微豎起。她立刻閉眼,通過靈魂鏈接接收信息——它要升了。
她猛地抬頭。巨眼開始緩緩上升,周圍的空氣像被無形的手攪動,形成一個巨大的能量環,紫色雷光在環內游走, 啪作響。地面開始震動,裂縫擴大,黑焰被吸入環中,化作燃料。
“別被它的法術波及!”她終于喊出聲,聲音穿透黑霧,清晰得連自己都愣了一下。
夏若初立刻縮進岩堆深處,將戰術刀橫在胸前。沈清和把探測器調成靜音,屏住呼吸。楚墨淵終于後撤,一步,兩步,直到背靠一塊完整的巨石。
林悅兒站在原地沒動。她看著那能量環越轉越快,雷光越來越密,可她沒再催動靈芽界的資源。她知道現在不是反擊的時候,也不是試探的時候。這是序幕,是對方在宣告規則。
她的手慢慢滑到腰間,那里藏著最後一瓶靜息藤液。但她沒拿。她只是握緊了銀鏈,指尖傳來一絲微弱的暖意——小團醒了。
“媽媽……”小團的意識終于傳入,聲音很輕,“它認得我,但它……不認識你。”
林悅兒沒回答。她盯著巨眼,盯著那不斷旋轉的能量環,盯著那即將落下的第一道真正意義上的攻擊。
楚墨淵突然開口,聲音低沉︰“它在等我們動。”
“那就別動。”夏若初接了一句,手里的戰術刀輕輕敲了下岩壁,“讓它先出招。”
沈清和沒說話,但探測器屏幕上的波形圖突然跳了一下。他眯起眼,手指在屏幕上劃過,調出一段被壓縮的音頻——那是巨眼釋放光束前的頻率前兆。
林悅兒緩緩抬起手,指尖在空氣中畫了一道極短的線。這是靈芽界的臨時標記,能讓她在十米內感知到能量波動的變化。她不需要反擊,她只需要知道下一次攻擊的落點。
巨眼的能量環終于達到頂峰。雷光凝聚成一道粗大的光柱,直沖天際,隨即分裂成七道,呈扇形落下。
林悅兒瞳孔一縮。不是攻擊他們,是封鎖區域。
七道光柱落地,形成一個巨大的七邊形結界,將他們四人分別困在不同的角落。黑焰在結界邊緣燃燒,毒霧彌漫,視線被徹底切斷。
“通訊斷了。”沈清和低聲說,探測器屏幕已經黑了。
夏若初試著敲了下戰術刀,聲音被結界吸收,傳不出去。楚墨淵握緊玉符,金光在掌心流轉,可結界紋絲不動。
林悅兒靠在結界邊緣,銀鏈貼著岩壁。她能感覺到,那股冷意又回來了,順著脊椎往上爬。小團在她掌心輕輕發抖,但沒再說話。
她抬頭,透過黑霧,看到巨眼懸在結界中央,緩緩旋轉,像在等待什麼。
她的手指慢慢收緊,指甲陷入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