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悅兒掌心碾碎月華草的瞬間,汁液滲出,靈力如細流般漾開。她正要抬手將草汁抹向石壁,誘導守護獸舊傷發作,可那股波動剛觸到空氣,整座遺跡猛然一震。
空間像被無形的手揉皺的紙,四周岩壁扭曲變形,光線斷裂成碎片,投下的影子錯位拉長。她的動作在意識里只進行到一半,身體卻遲滯了整整三秒——就是這三秒,守護獸的爪影已橫掃而來。
楚墨淵反應極快,左手雖已碳化,仍猛地拽住她肩膀將人拖開。他腳下一滑,膝蓋撞在碎石上,悶哼一聲,右手迅速撐地,沒讓身體徹底失衡。林悅兒落地時踉蹌一步,掌心草汁灑在石面,靈力瞬間被紊亂的空間吞噬,沒留下半點痕跡。
夏若初剛擲出的金屬片在空中緩緩飄行,像被凍結的飛鳥。守護獸頭也不回,前爪一揮,輕松避開。沈清和正要上前接應,一腳踏空,整個人向前撲去,恆溫包險些脫手。他強行扭身,用肩膀撞向石柱穩住身形,包內小團發出一聲微弱的嗚咽。
林悅兒喘了口氣,抬眼四望。時間在這里不再均勻流動——她眨一下眼的功夫,夏若初的動作卻像慢放般拖沓,而守護獸卻如常撲擊,速度甚至比之前更快。她嘗試邁步,雙腿卻像陷進粘稠的泥漿,每動一寸都需耗費數倍力氣。
楚墨淵靠在石柱邊,額角滲出血線,右手按著左臂傷處。燃脈丹的藥效還在,可經脈灼痛與時間錯亂疊加,讓他判斷失準。他試圖向前突進,腳步卻偏了方向,差點撞上另一根石柱,硬生生剎住。
“不對勁。”夏若初貼著牆,聲音斷斷續續,像信號不良的廣播,“我……說……話……像……卡……住……”
林悅兒咬牙。她想傳音指揮,可聲音剛出口,就被扭曲的空間撕成碎片,傳不到三步外。她低頭看手腕,銀鏈正劇烈發燙,幾乎要烙進皮膚。她立刻將掌心貼上去,試圖通過靈魂連接感知小團。
恆溫包里,小團蜷縮成一團,耳朵劇烈抖動,瞳孔忽明忽暗。它從未如此虛弱,可意識卻在瘋狂震蕩。每一次空間扭曲,都伴隨著一次低頻脈沖,從遺跡深處某個方向傳來——那正是他們之前察覺的神秘光團所在的位置。
小團用盡力氣,在意識中投出一道微弱信號︰光團……脈沖……同步……
林悅兒瞳孔一縮。她抬頭望向光團方向,那團幽藍的光仍在裂縫深處浮動,可每一次閃爍,空間就隨之褶皺一次。不是隨機紊亂,是被驅動的。
她立刻在石地上劃出三道短劃——團隊暗號︰“停攻,守心”。
夏若初看見,立刻收手,不再嘗試投擲。沈清和將恆溫包緊抱在胸前,背靠石柱,緩慢調整呼吸。楚墨淵也察覺到異常,沒有再強行突破,而是壓低重心,右手握緊秘紋刃,隨時準備防御。
守護獸站在中央,銀紋眼緩緩旋轉,似乎也察覺到了環境變化。它沒有立刻進攻,而是低吼一聲,前爪在地上劃出一道深痕,像是在試探地面的穩定性。
林悅兒盯著它的動作,發現每一次空間扭曲,獸的移動都會短暫停滯——哪怕只有一瞬。它並非完全免疫,只是適應力遠超人類。
她迅速回想靈芽界的規則。空間穩定靠能量平衡,而紊亂往往源于頻率沖突。月華草的靈力波動與符文共鳴,可能觸發了遺跡底層機制,而那光團,正是能量源的出口。
可她不能說。聲音傳不出去,手勢也因動作遲滯而難以辨認。她只能繼續用指尖在地面劃動,試圖拼出更多信號。
夏若初看懂了前兩個字︰“等……待……”
第三個字還沒劃完,空間再度扭曲。這一次,時間流速驟然加快——林悅兒的手指剛抬起,地面已掠過三道劃痕,完全偏離原意。她立刻收手,可那三道痕跡已無法抹去。
守護獸耳朵一動,轉向她,低吼聲中透出警覺。
楚墨淵察覺不對,猛地將她往身後一拉。幾乎同時,獸的利爪掃過她剛才的位置,石磚崩裂,碎石飛濺。林悅兒後背撞上石柱,胸口悶痛,可她顧不上喘息,死死盯著手腕銀鏈。
小團的信號越來越弱,可每一次脈沖來臨,它都會強行穩住意識,將頻率波動傳回。林悅兒閉眼,靠靈魂感知,將那些波動記在腦中。
三長,兩短,一停頓。
三長,兩短,一停頓。
規律的節奏,像某種信號。
她猛然睜眼。不是隨機脈沖,是編碼。光團在傳遞信息,而小團是唯一能接收的媒介。
她立刻抬手,在石地重新劃出三道短劃——這次她放慢動作,確保每一劃都清晰。夏若初看懂了︰“等……信……號。”
沈清和點頭,將恆溫包輕輕放在腳邊,雙手撐地,隨時準備在空間扭曲時穩住三人。楚墨淵則死死盯著守護獸,只要它有異動,立刻攔截。
林悅兒將掌心再次貼上銀鏈,閉眼集中精神。她不能說話,不能動,只能靠意識與小團同步,捕捉每一次脈沖的節奏。
第三次脈沖來臨時,她記下了完整序列。
第四次,她確認了間隔。
第五次,她意識到——這頻率,與靈芽界晨露收集時的共鳴波段,極其相似。
可還沒等她睜開眼,空間猛然一顫。這一次,扭曲不再是局部,而是從地面裂縫中噴出一道幽藍光柱,直沖穹頂。光柱中,隱約有符文流轉,與牆上的符文如出一轍。
守護獸仰頭低吼,銀紋眼完全亮起,四肢肌肉繃緊,像是接到了某種指令。
林悅兒猛地睜眼,想喊“退”,可聲音剛出口就被拉長成怪異的音調。她想動,身體卻被時間流速拖住,指尖離地面還有半寸。
楚墨淵看見她的表情,立刻明白危險降臨。他不再猶豫,右手猛拍地面,借反作用力將三人往後推去。夏若初反應過來,一把拽住沈清和的衣領,硬生生將他拖離光柱範圍。
光柱落下之處,石磚瞬間汽化,留下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黑洞邊緣,空間仍在扭曲,像被高溫灼燒的玻璃。
林悅兒趴在地上,掌心貼著冰冷石面,銀鏈燙得幾乎要斷開。她听見小團在意識中發出一聲尖銳的鳴叫,緊接著,信號中斷。
她猛地抬頭,看向恆溫包。包口微開,小團的身影模糊了一瞬,隨即恢復正常,可它的眼楮緊閉,身體微微顫抖。
她爬過去,一把將包摟進懷里。小團的體溫在下降,呼吸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
楚墨淵靠在她身邊,聲音沙啞︰“撐住。”
林悅兒沒答,只是將銀鏈纏緊手腕,指尖用力掐進掌心。她不能倒,小團還連著她,只要她清醒,小團就不會徹底失聯。
她盯著那道幽藍光柱,看著符文在其中流轉。她忽然意識到——這不只是機關,是某種儀式的殘留。而他們,正站在儀式的祭壇中央。
夏若初喘著氣,靠在石柱上,手里還攥著最後一枚金屬片。沈清和慢慢坐起,檢查恆溫包的密封性,確保內部溫度穩定。
楚墨淵緩緩站直,右手再次握緊秘紋刃。他的左臂已經完全失去知覺,可他沒看它一眼。
林悅兒深吸一口氣,將掌心貼回銀鏈。她閉上眼,開始在意識中回放那組脈沖頻率。
三長,兩短,一停頓。
三長,兩短,一停頓。
像心跳,像呼吸,像某種等待回應的召喚。
她睜開眼,看向光團深處。
那里,或許不是終點。
但一定是答案的起點。
她的手指微微動了動,指尖在石面輕輕敲擊——
三下長,兩下短,停頓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