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那抹銀光閃過的瞬間,小團蜷在一道空間褶皺深處,絨毛焦黑,耳尖微微抽動。它沒睜眼,但意識已經順著那縷波動爬了出去——是林悅兒的銀鏈,微弱卻未斷,像一根懸在深淵上的絲線。
它把身體縮得更緊,像顆被風干的種子,閉眼調頻。靈芽界的共鳴機制被亂流撕得支離破碎,常規信號全被淹沒。它不能靠系統指令,只能自己找路。它回憶林悅兒上一次種晨露草時的狀態——指尖沾著露水,呼吸放輕,眉心舒展,那種安寧混著希望的情緒,是它最熟悉的頻率。它把那段記憶抽出來,凝成一段波段,反向注入感知網。
亂流中浮現出斷續的殘跡。林悅兒右肩受創,動作受限,但她還在走,每十三秒引力低谷時前進五步,節奏穩定。她沿著三道綠痕延伸的方向移動,地面殘留的波動與銀鏈同頻,是她留下的路標。小團順著這軌跡逆推,捕捉到她最後停駐的位置——距一道巨大石影約三百步,正前方能量密度驟升。
那不是自然形成的峰值。小團嘗試穿透那層扭曲場,剛釋放出一縷探知波,附近空間就炸開一團熵爆,碎石被撕成光塵。它迅速收回感知,體溫下降半度,絨毛貼緊皮膚。再試一次,必須更輕,更準。
它把晨露草的情緒波段放大,作為濾網,掃過那片高能區。雜波被剝離,核心頻率浮現——低沉、穩定,帶著某種原始律動,和靈芽界初啟時的源脈震動幾乎一致。小團瞳孔驟縮。它記得那個頻率,那是空間誕生時的第一聲心跳,只有林悅兒在覺醒系統那夜短暫觸發過。現在,它從遺跡深處听到了回響。
不是巧合。遺跡在模仿靈芽界的初生信號,或是……它們本就同源。
它來不及深想,體內能量已經開始波動。單次深度掃描消耗過大,再強行運作可能引發本體休眠。它必須傳信,現在。
它低頭,咬破指尖。絨毛下滲出一滴微光液體,不是血,是精元,它存在的本源之一。它將信息壓縮進這滴液體里︰第一段是靈芽界星圖投影,嵌入林悅兒意識深處,標出遺跡坐標;第二段是三人分布圖,楚墨淵的位置以綠色光點標記,距離林悅兒約四百七十步,偏東南;第三段是預警機制——越接近遺跡核心,銀鏈溫度越高,超過臨界值會灼傷皮膚,那是危險升級的提示。
它把這滴精元貼在空間褶皺的內壁,借著銀鏈殘留的共鳴頻率,推送出去。信號像一根細針,穿進紊亂的熵流,朝著林悅兒的方向刺去。
剛釋放完畢,它就察覺到異常。周圍溫度上升了零點三度,不是來自外部熱源,而是某種生物性的接近。它迅速蜷成球體,激活隱匿模式,體溫與周邊亂流同步,呼吸頻率降至近乎停滯。三秒後,兩道游蕩的能量體從上方掠過,形態不定,像液態煙霧,卻有明確的趨光性。它們在小團藏身處盤旋兩圈,最終被遠處一道殘余的綠痕吸引,游走開去。
是精元的氣息引來的。小團不敢再動。它在意識深處留下一道殘影,持續監控信號是否被接收。只要林悅兒銀鏈震動一次,就代表她收到了指引。那時它才能考慮下一步。
它維持著靜止狀態,耳朵卻始終微顫,捕捉著最細微的能量變化。時間在這里沒有刻度,只有熵流的脈沖在體內留下痕跡。它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意識中的殘影輕輕一震。
銀鏈,震動了。
林悅兒接收到信號。
小團松開一絲緊繃,但沒解除隱匿。它知道,真正的挑戰才剛開始。它開始重新校準感知網,準備下一輪引導。可就在它調動能量的瞬間,左耳尖傳來一陣刺痛——一縷極細的黑絲不知何時纏了上來,正順著絨毛往體內鑽。
它猛地閉眼,切斷局部神經連接。黑絲停在皮下半毫米,再進一分就會觸踫到核心。它不動,假裝被侵入,同時在意識里標記這股黑絲的來源方向——東南側,靠近楚墨淵的位置。
那不是自然生成的雜質。是人為的,或者,是某種意識體的觸須。
它緩緩將體溫再降一度,模擬細胞衰竭狀態。黑絲猶豫了一下,退了出去。小團在意識中記下這個坐標,同時把楚墨淵的標記從綠色轉為橙色——風險升級。
它不能再藏太久。下一次引導必須更精準,也更隱蔽。它開始重組精元,這次加入一段新的加密波段,用林悅兒某次輕笑時的情緒作為密鑰。只有她能解碼,外來的干擾會直接觸發信號自毀。
它把新信號壓進第二滴精元,準備等下一波引力低谷時釋放。可就在它即將行動時,整個空間褶皺突然劇烈震顫。一道低頻震蕩從地底傳來,像是某種巨大結構正在甦醒。小團的隱匿模式瞬間失效,體溫回升,能量波動外泄。
它睜眼,看見三道黑絲從不同方向同時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