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悅兒的手指剛觸到鏡面，一股刺骨寒意順著指尖竄上脊椎。她猛地抽手，月光藤已纏上夏若初的手腕，將那柄即將刺入咽喉的光劍硬生生拽偏。劍尖在鏡面上劃出一串火星，映出的畫面驟然扭曲——十七歲的雨夜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夏若初祖母躺在病床上的場景，呼吸機管子正從她嘴里滑落。
“清和……”夏若初嘴唇顫抖，瞳孔仍是一片漆黑，但握劍的手開始發抖。
楚墨淵單膝跪地，裂玉殘片嵌進地面，血順著掌心滑落，在鏡面邊緣凝成一道暗紅紋路。淵紋自他手臂蔓延而出，逆時針旋轉著擴散，冷光從沈清和腕表射出，被折射成網狀屏障，瞬間切斷了三面鏡子的影像連接。
小團貼在林悅兒頸側，絨毛炸起，耳尖的星砂脈絡爆發出藍光。地面浮現出交錯的光痕，像蛛網般延伸至鏡陣深處。林悅兒盯著其中一條軌跡，呼吸一滯——那頻率，竟與靈芽界晨露滴落的節奏完全一致。
“它們不是隨機攻擊。”她低聲道，“是順著記憶的裂痕鑽進來的。”
沈清和迅速撕開急救包最後一支鎮定劑，扎進夏若初手臂。藥液剛注入，夏若初突然弓身悶哼，額角滲出血絲。他立刻調轉腕表掃描，屏幕剛亮起就劇烈抖動，腦波圖譜上出現十二個同步峰值，全部指向鏡陣左前方。
粉紫色光芒從那里涌出，如霧般彌漫開來。
林悅兒太陽穴突突跳動，前世天台邊緣的畫面再次浮現，這次她甚至能听見風聲里柳如煙的笑聲。她咬破舌尖，血腥味沖散幻象，迅速從靈芽界取出薄荷葉和安神精油，揉碎後抹在自己與夏若初的眼周。沈清和照做，楚墨淵卻搖頭，將血涂在裂玉上，反手按進地面。
光芒觸及血跡的瞬間，竟被扭曲成逆旋光流，照向鏡陣中央。
“是光。”小團的聲音在她識海響起，“最亮的那只，它在吸收情緒波段，把快樂變成攻擊源。”
林悅兒猛然想起什麼，猛地拉開靈芽界背包，抓出一把向日葵種子——那是她在空間里最早培育的植物，每一顆都浸染過重生時的喜悅。她揚手撒出，種子在空中劃出金線，觸到粉紫光芒的剎那，瞬間綻放。
花瓣旋轉著形成小型旋渦，將光芒絞碎成細碎星塵。
夏若初的光劍突然嗡鳴，劍柄上的晨露石開始融化，液態光順著劍身流向發光生物。楚墨淵眼疾手快，割破手腕，鮮血在空中凝成網狀，截斷了光流。融化的晨露滴落地面，發出腐蝕般的“滋”聲，鏡面邊緣迅速泛黑。
“它們在吞噬積極記憶。”小團聲音發顫，“用希望反噬我們。”
林悅兒盯著那團最亮的粉紫光，心跳加速。她取出共鳴木芯短笛，放在唇邊。第一聲吹響時，地面光網劇烈震顫，小團耳朵一偏，爪子指向左前方第二只生物。
沈清和立刻抬腕，腦波圖譜峰值暴漲。
“就是它！”
林悅兒連續吹出七聲短音，頻率隨晨露滴落節奏遞增。楚墨淵的淵紋應聲而動，血網收縮，將粉紫光芒逼向中心個體。那生物開始扭曲，身形膨脹，體內浮現出無數畫面——林悅兒抱著嬰兒微笑、夏若初穿著白大褂接過獎章、沈清和牽著她的手走進禮堂。
“它在偷看我們的未來。”沈清和聲音發緊。
夏若初突然掙動，月光藤被掙得發亮。她喉嚨里擠出幾個字︰“別……讓它看見……清和。”
林悅兒立刻調轉笛音，轉為低頻長鳴。小團躍至她肩頭，絨毛浸入靈芽界晨露，在地面快速劃出能量流向圖。藍線與鏡面翻轉的節奏重合，林悅兒瞳孔一縮——那軌跡，竟與靈芽界雙生花的根系生長紋路一模一樣。
“光芒頻率和空間晨昏線同步。”她迅速調整呼吸，短笛音調隨之起伏，“跟著這個節奏，別亂。”
眾人屏息，呼吸逐漸與笛音共振。
粉紫光芒變得柔和，鏡面開始逐一熄滅。最後一只生物發出尖嘯，身形崩解，散出大量灰白塵埃。林悅兒立刻扯下月光藤，纏住眾人手腕，迅速編織成簡易護目罩。
塵埃撲來時，沈清和抬手擋在眼前，一粒塵埃落在他掌心血痕上，瞬間凝成晶體。他一怔，立刻割開掌心，將血抹在最近的鏡面上。血跡剛觸鏡，鏡中畫面驟然破碎。
“血能驅散它！”他低吼。
三人立刻照做，割破手掌，在鏡面繪制符文。楚墨淵的血紋與淵紋殘力結合，符文亮起暗金光芒，將剩余塵埃逼退至角落。
鏡陣中央，最後一面鏡子緩緩翻轉。
林悅兒看見三十七個自己站在門後——有穿著婚紗的，有抱著孩子的，還有滿頭白發坐在輪椅上的。她們全都望著她，嘴唇微動，卻沒有聲音。
“別看。”楚墨淵擋在她身前，左手握著裂玉，右手重新凝聚出光盾，“它們在收集恐懼。”
小團突然咬住她褲腳，將她拽向地面的能量圖。晨露繪制的線條正與鏡面翻轉頻率共振，林悅兒盯著那軌跡，心跳漏了一拍。
她想起了雙生花——兩朵花朝相反方向綻放，卻共享同一根系。
“光芒不是攻擊源。”她猛地抬頭，“是橋梁。它們在用我們的記憶，連接現實和禁忌之地。”
楚墨淵眼神一凜。
沈清和迅速掃描鏡面，腦波圖譜突然凍結，屏幕上浮現出一行扭曲的字跡︰時間的傷口，需要同等重量的記憶來縫合。
林悅兒的手指撫過短笛，指尖沾著晨露。她剛要開口，小團突然全身炸毛，耳朵直立，星砂脈絡由藍轉紅。
鏡面中的三十七個她，同時抬起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