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鏈的裂痕在掌心徹底閉合,幽藍光芒如潮水般退去的瞬間,林悅兒感到一股反向拉力從腕間傳來。那不是疼痛,而是某種更深層的抽離——仿佛她的記憶正被一寸寸剝離,嵌入虛空的裂縫之中。
楚墨淵的淵紋尚未收回,掌心的能量殘流突然扭曲,像被無形之手攥緊。他猛地抬頭,聲音壓得極低︰“不對,循環沒結束。”
地面的能量矩陣早已碎裂,可夏若初的光劍殘片仍懸浮在半空,劍尖微微震顫,指向同一個方位。沈清和的醫療儀屏幕閃爍不定,數據流倒灌回體內,他瞳孔驟縮,手指不受控地在空中劃出螺旋軌跡。
“不是外力。”他嗓音發啞,“是內部共振……我們的意識在同步崩解。”
林悅兒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腔擴散,短暫刺痛讓她神志一清。可就在她試圖調動靈芽界本源之力時,小團的光球突然劇烈震蕩,表面浮現出無數細密裂紋,如同即將碎裂的琉璃。
“媽媽……”它的聲音斷斷續續,帶著金屬摩擦般的雜音,“時間之樹的根……在吞噬我們留下的痕跡。”
楚墨淵迅速將翡翠袖扣按入地面,淵紋延展成環形陣列。可這一次,能量沒有形成屏障,反而被地面吸收,化作一圈圈擴散的波紋。他盯著波紋中心,瞳孔微縮︰“它在復刻我們的防御結構。”
夏若初猛然抬手,光劍殘片刺入自己肩頭,鮮血滴落在波紋交匯點。血珠未散,反而逆向升起,在空中凝成十二個微小光點,排列成倒懸金字塔的輪廓。
“每一輪循環,它都在回收我們的反應。”她喘息著,“痛覺、情緒、決策路徑……全被記錄了。”
林悅兒低頭看腕間銀鏈,裂痕雖愈合,但表面浮現出細微紋路,與那十二道光點完全一致。她忽然明白——他們每一次突破,都在為那個即將復甦的存在補全構造。
小團的光球緩緩下沉,貼近她手腕。一道微弱投影浮現︰靈芽界深處,時間之樹的斷根處正滲出幽藍液體,順著根系脈絡流向未知區域。每一滴落下,現實中的某段記憶就變得模糊一分。
“它不是在修復審判裂痕。”林悅兒聲音發緊,“它在用我們的過往,重塑時間法則。”
楚墨淵指尖劃過地面波紋,淵紋悄然改變走向。他沒有再試圖阻斷循環,而是引導能量流向自身,讓那股抽離感集中在自己身上。他的右臂開始透明,皮膚下浮現出與銀鏈同源的紋路。
“如果它是靠我們的情感波動進化的。”他抬頭看向林悅兒,“那就讓它看到最原始的情緒。”
林悅兒一怔。下一秒,楚墨淵猛然攥住她的手腕,淵紋順著接觸點沖入銀鏈。剎那間,無數畫面爆發——她第一次在靈芽界種下異能植物時的顫抖,他在家族禁地為她擋下致命一擊的瞬間,夏若初冒雨奔向醫院只為確認她是否平安的深夜。
這些記憶從未被系統標記為“高共鳴事件”,因為它們發生時無人知曉,也未曾刻意銘記。可正是這些細微的、真實的牽連,讓小團的光球驟然明亮。
“找到了!”沈清和突然低吼,醫療儀殘核在掌心炸開,數據流直沖腦部。他雙眼泛白,口中吐出一串基因序列︰“t731……時間之樹的斷裂基因片段,正在與生物殘骸融合!”
夏若初的光劍殘片開始崩解,碎片懸浮成環,圍繞著那十二個光點緩緩旋轉。她盯著其中一點,聲音冷了下來︰“第七次循環時,我夢見自己在太平間簽字。那不是記憶,是預演。”
林悅兒看著銀鏈上浮現的紋路,忽然伸手觸踫地面。她的指尖沒有落下,而是在距離波紋半寸處停住。那里,有一層極薄的力場,像是現實與某種隱秘維度的交界。
“小團,能感知到另一側嗎?”
光球輕輕震動,投影切換︰時間之樹的斷根深處,一道裂縫緩緩張開,內部並非虛空,而是無數交錯的時間線,每一條都映照出她未曾經歷的人生——有她放棄復仇選擇隱退的版本,有她與楚墨淵從未相遇的軌跡,甚至還有她從未重生、早已死去的現實。
“它在篩選。”小團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選一個最脆弱的版本,作為突破口。”
楚墨淵緩緩站直身體,淵紋從右臂蔓延至全身。他沒有再看地面,而是直視林悅兒︰“那就讓它知道,無論哪條線,我們都會走到一起。”
話音未落,他猛然將淵紋注入翡翠袖扣,袖扣炸裂,能量直沖天際。與此同時,林悅兒將銀鏈纏繞手腕三圈,用力一扯——裂痕再次崩開,但這一次,流出的不再是光,而是細小的時間沙礫,順著她的血脈倒流回心髒。
夏若初割破手掌,鮮血灑向光劍殘片形成的環陣。沈清和閉眼,任由醫療儀的數據流貫穿意識。四人的氣息在瞬間同步,小團的光球升至最高點,投射出最後一幅畫面︰靈芽界時間秘域的入口,藏在一段斷裂的根須之後,那里沒有門,只有一片靜止的黑暗。
“往東。”林悅兒再次開口,聲音沙啞,“不是方向,是時間軸的偏移量。”
楚墨淵點頭,伸手握住她的手。兩股能量交匯,淵紋與銀鏈的裂痕共振,地面波紋突然靜止。十二個光點逐一熄滅,只剩最後一個,微弱閃爍。
夏若初抬起手,光劍殘片組成的環開始坍縮。沈清和睜開眼,瞳孔中映出倒轉的沙漏。
小團的光球輕輕落在林悅兒肩頭,聲音極輕︰“進去之後,現實錨點會消失。”
林悅兒沒有回答。她看著最後一道光點,手腕上的沙漏印記開始逆向旋轉,皮膚下的血管泛起幽藍。
楚墨淵的手握得更緊。
光劍殘片組成的環徹底閉合,化作一道垂直的線,懸在眾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