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順著林悅兒的腕骨往下淌,在銀鏈斷裂處積成一小窪。她沒抬手,任由血滴落進系統通道,斷裂的鏈節在血中微微震顫,像一根即將繃斷的弦。
小團伏在她臂彎里,耳朵貼著頭皮,呼吸淺得幾乎察覺不到。林悅兒用指腹蹭了蹭它鼻尖,那點溫熱還在。她另一只手探入靈芽界,三株續命草被連根拔起,根須上還沾著黑色的界土。她將草睫碾碎,混著血抹在銀鏈裂口上。暗紅的液體滲入金屬縫隙,斷裂處開始緩慢蠕動,像是被無形的絲線一寸寸縫合。
楚墨淵的意識殘影在她身側凝成一道輪廓。他沒說話,只是將一段頻率緩緩推入系統。那是地脈回聲的節律,七次循環為一周期,第七次中斷時,天地氣機回流。林悅兒將這段頻率與反向波形疊加,嵌入系統底層。逆律共鳴核在數據流中成型,像一把倒置的鑰匙。
“準備注入。”她聲音很輕,卻穿透了空間的死寂。
小團的耳朵微微動了一下。林悅兒把它輕輕放在肩頭,指尖在系統界面上劃出一道指令。逆律共鳴核脫離主程序,朝著黑洞邊緣的斷拍點推進。
剛接觸的瞬間,黑淵深處爆發出一股反向拉力。幻象撕裂虛空——林悅兒看見自己倒在血泊里,手指摳進地板縫隙,喉嚨里發出破碎的嗚咽。那是她前世最後一刻,意識被徹底碾碎前的痛楚。畫面一轉,楚墨淵站在高台上,親手將她的名字從繼承人名單中劃去;夏若初抱著文件轉身,說“你早就該退出了”;沈清和摘下口罩,眼神冷淡︰“你不該回來。”
她沒閉眼,也沒顫抖。那些畫面像舊膠片一樣在眼前閃過,她甚至能听見膠片機 嗒 嗒的運轉聲。她只是將手按在心口,靈芽界的本源氣息順著血脈涌出,壓住那些試圖侵入的偽共鳴。
小團突然全身絨毛炸起,皮膚泛起一層極薄的光膜。它主動迎向那股反噬,將80的沖擊吸進自己體內。它的身體劇烈抽搐,爪尖發白,但始終沒有松開對逆律共鳴核的牽引。
“有東西……”小團的聲音斷在半空,又猛地接上,“它留下痕跡了。”
林悅兒心頭一緊︰“什麼痕跡?”
“意識殘影。”小團的瞳孔縮成一條細線,“在負音最深處,有個頻率在重復……像心跳,但不是活人的。是它操控黑洞時,漏出來的。”
林悅兒立刻調取系統記錄,將那段殘影單獨剝離。數據流中,一個微弱的波形在第七次斷拍時出現,持續0.7秒,隨後消失。她將它與星軌圖比對,北極星的閃爍頻率完全吻合。
“不是巧合。”她低聲說,“它在用自然節律做掩護,把自己的意識藏進去。”
楚墨淵的殘影微微波動︰“現在能定位嗎?”
“能。”小團的聲音虛弱,卻帶著一絲清醒的銳利,“只要它再啟動一次,我就能鎖住那個頻率的源頭。”
林悅兒點頭,手指在系統界面上快速操作。她將靈芽界內所有純淨靈識符文全部激活,形成一道環形護盾,罩住四人意識錨點。夏若初和沈清和的精神力場已經瀕臨潰散,楚墨淵的輪廓也在不斷閃爍。她知道,他們撐不了太久。
“等它再動。”她說。
黑洞的音律再次啟動。
一次。
二次。
三次。
小團的身體繃得像一張拉滿的弓。
四次。林悅兒感覺到它的體溫在急劇升高。
五次。它的耳朵開始滲血。
六次。它的呼吸幾乎停滯。
第七次循環開始的瞬間,小團猛然睜眼︰“就是現在!”
林悅兒立刻將逆律共鳴核推向極致。她閉上眼,腦海中浮現出父親蹲在地上撿碎片的手,指節粗大,指甲縫里還沾著瓷片;想起楚墨淵那天把傘塞進她手里,袖口濕透,卻說“順路”;想起小團第一次縮在夜曇花下,聲音細得幾乎听不見︰“媽媽……”
情感共鳴在她體內炸開,化作一股純粹的能量,順著銀鏈注入逆律共鳴核。那把倒置的鑰匙,終于刺入黑洞第七次斷拍的縫隙。
黑淵猛地一震。
一道猩紅的裂紋從黑洞邊緣綻開,像被利刃劃破的皮膚。一股不屬于這片空間的意識劇烈震蕩,發出一聲無聲的怒嘯。林悅兒的耳膜瞬間破裂,血順著臉頰流下。楚墨淵的殘影被震得支離破碎,夏若初和沈清和同時悶哼一聲,精神力場幾乎熄滅。
小團用盡最後力氣,將那段邪尊的意識殘影剝離,封入靈芽界最深處的記憶蓮池。池水泛起一圈漣漪,隨即歸于平靜。
林悅兒收回銀鏈。斷裂處已不再滲血,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暗金紋路,像新生的脈絡,在她腕間緩緩流動。系統界面自動刷新,靈芽界能量流轉速度提升三成,靜心藤的汁液儲備自動補充,夜曇花的根系向界土深處延伸了兩寸。
她低頭看著小團。它閉著眼,呼吸微弱,但體溫正在恢復。她把它輕輕抱進懷里,指尖擦去它耳尖的血跡。
楚墨淵的意識重新凝聚,聲音比之前穩定了些︰“它察覺了。”
“不只是察覺。”林悅兒盯著黑洞邊緣那幾道猩紅裂紋,“它在準備更深層的操控。剛才那一擊,只是試探。”
“那下一步呢?”夏若初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帶著疲憊,卻依舊清晰。
林悅兒沒回答。她將手伸入靈芽界,取出一株剛成熟的靜心藤。藤蔓上凝著露珠,每一滴都映著星軌的微光。她輕輕掐斷一根枝條,放在掌心。
露珠滑落,砸在她的皮膚上,留下一道濕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