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我胡漢三又回來了。”
    京城哈德門門口,一名少年站在大車頂上,仰天長嘯。
    身後是九輛制式一樣的大板馬車,一直排開,將車水馬龍的哈德門堵了一個水泄不通,引得周遭商旅怨聲載道。
    只是望著那清一色的白盔白甲護衛,沒人敢上前來呵斥他這個不道德的行為。
    少年爽利地喊完之後,跳下來車來,大步邁進城門中,身後的九輛馬車迤邐而行。
    盧九德像個搖尾巴的哈巴狗似得,忙不迭地跑上前來,諂媚道︰
    “唐叔,你又改姓了?那我是喊你唐叔,還是胡叔?”
    唐辰冷哼一聲,“別以為貧兩句嘴就能救的了你,等著被魏公公扒皮吧。”
    盧九德立刻露出哭喪般的神色,哀求道︰
    “別呀,唐叔您是我親叔,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求你再給一次機會,求你了。”
    唐辰冷笑剛想給這個獻了一路殷勤的家伙一點卡拉顏色看看,忽听一個不和諧的聲音傳到耳邊︰
    “停車,檢查,交稅!”
    “嗯?”不說唐辰听到這聲感到詫異,便是盧九德都感到十分驚異。
    “嘿,看什麼看,說的就是你,剛剛在門口大呼小叫的,讓你停車檢查,交稅,耳朵塞驢毛了?沒听見大爺叫你嗎?”
    循聲望去,但見一名面白無須的浪蕩公子哥,大大咧咧地坐在一張太師椅上,搖晃著手里的賬本,沖著唐辰吆喝道。
    “嘿,我這小暴脾氣。”
    唐辰一路行來,還未有那個漕關敢收他的稅,仗著有捉刀衛護衛左右,他也從未交過。
    沒想到回到了大本營,頭一遭便遇到一個這麼不開眼的。
    他剛想上前看看這是哪家的二百五在這里實力坑爹,只是不等他邁開退,盧九德先一步竄了出去。
    “嘿,我說這是哪里來的不開眼的瞎摸虎子,趴在這里沖大尾巴狼呢?”
    “嗨,臥槽,你是哪家的沒根貨,敢沖著爺們大呼小叫,那根蔥給你的膽氣,讓你這麼冒傻氣?”
    那個浪蕩公子哥也不含糊,跳起來張口便罵了回來。
    盧九德仔細瞅了瞅確認不是熟知的那幾位勛貴之後,氣焰頓時囂張起來,跳著腳地罵道。
    “嘿,你眼瞎啊,知道這是誰的東西?你也敢查,活膩歪了你?”
    浪蕩公子哥兒眯著眼,拿下巴殼子指著他們道︰
    “我管你是誰?天王老子來了進城也得停車檢查交稅,不交稅滾蛋,別堵著城門不拉屎。”
    在魏忠賢的招撫下,盧九德一直順風順水,之前在潛邸雖然只做一些小活,但勝在輕松。
    後來福王登基後,大賞潛邸老人,他跟著魏忠賢地位水漲船高,在皇宮大內可以說橫著走。
    除了太後,皇帝以外也只有他干爹能被他放在眼里。
    出了皇宮,雖然魏忠賢曾叮囑過他不要惹唐辰。
    但眼高于頂的他一句話只听進去了三成。
    這才有了不把唐辰交待任務當回事,只是趁機撈了一波,肥了自己腰包。
    當然這一路上被唐辰修理的很慘,並且將之前他搜刮的東西,全都給搜刮走了。
    搞的他回京里兩手空空,還不知道怎麼打點干爹哪里。
    巴結討好唐辰也是想讓他松松手,給漏點東西出來,好讓他過了這一關。
    只是尚未從唐辰哪里順過氣來,剛進京又被眼前的一個稅吏搶白了。
    頓時氣的他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哎呀,好你個沒眼力見的瞎眼大頭鬼,爺們不給點教訓,真當爺們是軟蛋了,來人呢,給我打,打的他親媽都不認識再停手。”
    一聲令下,呼啦一幫皂衣番子蜂擁而上。
    “喲呵,怕你啊!你以為就你有人,老子也有。”
    那個浪蕩公子哥不甘示弱,一個胡哨打出,引來眾多兵馬司與之對峙。
    霎時間哈德門內外劍拔弩張,將本就不寬的馬道堵了個水泄不通。
    唐辰眉頭頓時皺起,他很想知道眼前之人是誰,明顯認識捉刀衛的陣仗,可又完全不懼怕捉刀衛。
    如今更是敢和清濁司明刀明槍對峙,這一點著實,出乎他的意料。
    “之前在京城時,怎麼從未听說過有這號人物?”
    “龍拂不得無禮。”
    正當雙方對峙之時,忽見一白馬驍將急奔而來。
    那名驍將見到唐辰眉頭皺了一下,臉上迅速換上一副笑意盈盈的面容,跳下馬來,沖著唐辰抱拳拱手道︰
    “原來是世蕃兄回京了,我還說是誰這麼大的陣仗,又是捉刀衛,又是清濁緹騎的,原以為是那個王爺國公出游歸來,不曾想竟是唐兄回京,失敬失敬。”
    這番夾槍帶棒的話語,听在別人耳朵里是恭維,可听在唐辰耳朵里那就是罵人。
    他的眉頭頓時皺的更進,印堂出立刻出現深深的川字。
    盧九德見到此人,眼楮瞬間瞪大,慌忙一步撤回到唐辰身邊,小聲道︰
    “國舅,鄭國泰,太後娘娘的胞弟,如今為五城兵馬司指揮使。”
    聞听此言,唐辰不由得眯了一下眼楮,好家伙斬了一個李國舅又來了一個鄭國舅,這是跟國舅杠上了。
    壓下心頭想,他笑著應承道︰
    “原來是國舅爺當面,小的有失遠迎,有失遠迎,給國舅爺請安了,您吉祥。”
    說著,這家伙給鄭國泰來了一個八旗見面禮,搞的鄭國泰一臉懵逼。
    什麼情況,什麼路數?
    可堂堂的朝廷大員當眾給他行禮,他不能不回,只是那套古怪的行禮套路他不會,只能實打實地單膝跪地,給唐辰磕了一個。
    但好死不死的,先行完禮起來的唐辰來了一句︰“國舅爺,免禮吧。”
    搞的好像鄭國泰上趕著給他行禮似得,氣的他臉色頓時漲了豬肝色。
    那個浪蕩公子哥臉色跟著變得陰郁非常。
    盧九德卻是躲在後面,捂著嘴偷笑。
    他發現自己這個便宜唐叔,真是打骨頭縫里陰損,只是一個照面的功夫就將對面坑的有火無處發。
    “沒事,我就先進城了,還得趕著給皇帝陛下請安呢,行了,改天再請國舅爺過府一敘。”
    說著,唐辰便要招呼馬車重新啟行,只是他的招呼還沒打出去,那個浪蕩公子哥和鄭國泰同時出聲︰
    “慢著!”
    唐辰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一言不發瞪著鄭國泰二人。
    鄭國泰朝著皇宮方向拱了拱手︰
    “奉皇上旨意,進出內城所有車輛貨物都要查驗核實,按市價收取入城稅,所以唐大人得罪了。”
    說完,他朝身旁的浪蕩公子哥一招手︰“龍拂,開箱驗貨。”
    “我看誰敢?”
    唐辰冷喝一聲,令剛剛緩和的局勢再度劍拔弩張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