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很行,你很好,走吧,咱們回京,我看魏忠賢怎麼給我交待。”
唐辰咬牙切齒,懶得在罵眼前這個自作聰明的小太監,如今壞了他的大事,他也就沒必要繼續待在江寧等那個陳規了。
茫茫人海,只要想躲,肯定能躲到親爹都找不到的地方。
至于陳適梅和陳矩父子,倒是很好找,但二人躲在老家里,左右僅是本族之人,反而不容易抓到把柄。
看來要報復這父子三人,還得另想他法。
“求,唐叔,不要將我交給干爹,他會打死我的,唐叔,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他再懶得听盧九德磕頭求饒的話語,吩咐人直接將他綁上馬車,打包行李坐車上京。
只是當他出來時,赫然看到足足九大車行李,每個車上都拉載著比他個頭還大的棗木箱子。
“這,這都是我的行李?”
曹吉祥笑著道︰“這只是一小部分,還有一部分,已經先行運往京城了。”
唐辰笑著搖頭︰“好家伙,我沒想到我還有這麼多‘行李’呢。”
他刻意加重了行李倆字,與曹吉祥二人心照不宣地相視一笑。
只是在場的那個不是老油條,如何不知他箱子里裝的是什麼。
有那心氣高的,忍不住小聲嘀咕︰
“奸佞小人真是刮地三尺。”
不過這樣的聲音在經歷岑港拔刀後,只有個別的敢說,大部分人都盼著這小子趕緊走。
省得動不動便拿刀嚇唬他們,沒有一點朝廷大員的風度和氣魄。
太損文氣了。
不管別人願不願意,唐辰笑著跟來送他的官員一一握手,搞的別人莫名其妙,而他自己卻樂呵的不行。
“辛苦,辛苦。”
“辛苦你了。”
“你看還讓你跑一趟,多不好意思啊。”
“您要注意身體啊,江南雨水多,有風濕要護好腿,改天我送你一副護膝。”
“唉,您看您看,我這走就走唄,您還送什麼臨別詩,哦,沒有啊,沒事下次再準備就行,我不記仇,怎麼可能,我心眼不小,比針眼大多了。”
“好 ,您請回,都回吧,都回啊……”
一圈握手下來,令大家好似看了一場耍猴似得。
最後還是顧凱看不過去,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半拖半拽著上了馬車。
“行了,別丟人現眼了,走吧,天不早了,等會兒還得換船。”
將他安置進了馬車中,顧凱又朝著孫山拱手作別︰
“東翁,且容小可完婚後,再回來為東翁效力。”
“婚姻大事,乃人生大事,倒是我差點耽擱了顧先生,罪過,罪過。”
孫山學著不知大和尚的樣子做了一個雙手合十的樣子。
昨日來了一封家書,顧凱才想起自己的婚期將近,不得不向孫山辭行。
只是多日來二人並肩同行,為剿滅倭寇編練新軍勞心勞力,結成了深厚友誼,一時間還真不想離開這里。
不過孫山身為過來人,還是勸他早日回去完婚,大不了完婚後再來便是。
反正如今江南被唐辰攪得天翻地覆,權力框架以及勢力分布,全都亂了套。
他是拍拍屁股走了,剩下的還需要孫山左右操持,有顧凱不少可以發揮能力的地方。
而且唐辰走了相對來說,對曹孫二人來說也是好事,因為他們可以按照他們熟悉的那套規則繼續行事,不用再沒頭沒腦的跟著唐辰瞎混。
只是等馬車漸漸遠去,諸位江南文武回程之際,突然有一名小太監匆匆跑到曹吉祥身邊耳語了幾句,驚得曹吉祥臉色頓時變得煞白。
走在他旁邊的孫山看出胖太監的臉色變化,忙靠近了兩步,小聲問道︰
“出了何事?”
曹吉祥回首瞥了一眼身後的一眾江南官員,小聲道︰
“兩件事,第一件事,那個陳規不知怎麼跑到了甦丘,在甦丘廢棄的東林寺里開堂授課,並在課堂外掛上了一副對聯。”
“什麼對聯?”
“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
“嗯?你擔心他要操縱士林物議干擾政事?”
孫山的一針見血指出問題所在。
“明擺著的事。”曹吉祥回望一眼遠去的馬車,嘆氣道,“這倆兄弟沒一個是安生的主。”
孫山對這一點感同身受,這兩兄弟隔空交手。
雖然每次看上去都是唐辰在贏,可他總感覺唐辰贏的僥幸又不痛快。
沒有那種大勝後的松弛和解脫,總是每次都留有尾巴,讓人煩不勝煩。
“他才開堂授課,形成氣候不是一天兩天,這事只要傳到那位小爺耳朵里,定然有的是法子收拾,用不著你我操心。
看你剛剛臉色巨變,顯然第二件事比這更嚴重?”
曹吉祥點點頭,小聲道︰
“是徐閣老家的事,徐閣老的夫人不知听了誰的蠱惑,認定徐閣老是死于非命,現在一身縞素,打著靈幡上京告御狀了。”
“啊,這,這可如何是好?”孫山臉色同樣大變,他不是震驚徐閣老的生死,而是震驚的上京告御狀。
這事他女兒孫嵋干過,可他女兒沒這麼挑明了干,而且入了京,一直周旋在刑部大理寺等衙門,完全沒有去驚擾先帝。
可听曹吉祥話里的意思,這位徐夫人挑明了直奔皇宮大內去的。
御狀一旦進京,不管告沒告成,江南一系的官員都要挨訓斥。
這等于是斷了所有人上升的通道。
他是無所謂,本來他干這個巡撫便是為了替唐辰解決官面上的麻煩,如今唐辰回京,他便是去職都沒事。
只是倭寇依舊肆虐,而洪福帝批復他奏折時透露出來的旨意,也是讓他多盯著江南一段時間。
這份知遇之恩,令他不得不扎根江南。
可是除了告御狀這事,江南文武官員恐怕要炸鍋,到時候他又如何壓的住。
“不能攔下嗎?”他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曹吉祥搖了搖頭︰“她打出了一品誥命的全副儀仗,攔不了,也沒法攔。”
一品誥命夫人有參政議事之權,可直達天听的。
孫山臉色陰郁︰“你說這是不是陳家那個小子背後下的套?”
曹吉祥狠狠道︰“肯定以及一定。倆兄弟全都是不讓人省心的貨。”
“好嘛,一個砸了江南文武士紳的鍋,另一個直接斷了江南文武官員上升的道。這兩兄弟隔空斗法,竟將江南這一畝三分地當成了籌碼互相坑。”
孫山語氣輕佻地調侃一句,听的曹吉祥眉頭緊皺。
“你還有心思說風涼話,還不想想還怎麼應對陛下的責難?我現在最怕接到陛下的中旨,你是不知道那說話語氣行事風格,當今越來越像先帝,令哥哥心里七上八下的。”
孫山也發現最近奏折批復和明良帝時期的批復盡似,要不是二人的書法筆跡不同,他還以為明良帝沒駕崩呢。
“這說明當今越來越像個皇帝了。”
“先帝復生?對于你我可都不是啥好事。”曹吉祥沒好氣地嘟囔一句大逆不道的話,為了掩蓋這一句話,忙又轉換話題道,“你有什麼法子應對嗎?”
“沒有。”
孫山干脆利索的回答,險些令曹吉祥當場吐血,不過不等他翻白眼,又听孫山道︰
“不過你可以嘗試將這兩個消息傳給剛走的那位小爺,說不定他有法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