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間,銅鑼四下齊響,仿若天兵匯集。
“漕兵,來了,漕運總督殺來了。”
正砍翻一名要錢不要命的當鋪掌櫃的浪人頭目,聞听到動靜,抓過旁邊將一摞會票塞入懷中的葛根,問道︰
“葛桑,你听什麼動靜?”
葛根聞言抬起頭來,側耳听了一陣,不由一喜。
不過這葛喜色又迅疾被他壓了下去,慌忙轉頭對浪人頭目道︰
“朝廷的援兵到了,快走吧,再不走我們就真走不了了。”
狼人頭目聞言當即吹響脖頸處掛著的竹哨。
分散洗劫的倭寇,聞听到竹哨聲,迅速向頭目這邊匯聚過來。
只是與剛剛惶惶不可終日不一樣,現在人人胸懷鼓鼓,喜形于色。
“大名,我們繼續地搶啊。”
“是啊,花姑娘大大滴好。”
“八嘎!”浪人頭目怒喝一聲,“鄭國朝廷大軍來了,我們地快走。”
說完,不給倭寇們反對的時間,拉著葛根,催促道︰
“葛桑,我們滴快走!”
葛根當即點頭,不過他沒帶著這幫倭寇向來時的江邊跑,而是繼續向北跑。
不過他也留了心眼,不能向著呼喊漕兵來的聲音方向直沖,而是迂回著跑。
按照他的設想,將這幫浪人送到漕兵那里,給自家總督送一波軍功的同時,順便將倭寇搶的財貨也送進漕軍中,一舉兩得。
完美!
只是他聰明,浪人也不傻,跑了兩個拐彎後,見距離江邊越來越遠,那個頭目便覺察出不對勁。
當即拔出太刀,大罵一句︰“八格牙路!”
朝著葛根便劈了過來。
葛根常年在江上作滾刀肉的,豈能沒防備。
在太刀劈砍過來時,反手一刀架開,大罵道︰
“你踏馬的瘋了,對我砍做甚?”
“你的良心大大的壞地,我們要回江邊地跑。”浪人頭目怒目而視。
葛根眼看著倭寇將他圍住,心下雖驚但也不慌,順口就開始瞎白話道︰
“白痴,江上有江寧衛,漕兵也是坐船來的,你那幾艘破漁船能跑的過他們?”
他的話,令浪人頭目怒氣稍減,點了點頭剛要表示認可時,忽听街頭傳來一個少年郎的聲音。
“辛苦大哥,將倭寇引入我們的包圍圈,你可以退過來了。”
聞听到這句話,葛根和浪人頭目同時變色。
二人的視線剛對上,葛根就地一滾,反手一刀捅在一名倭寇的腹部,準備撞開他奪路而逃。
只是浪人頭目的拔刀斬不是浪得虛名,抽刀的瞬間,一刀白練反手上撩,葛根的背部登時皮開肉綻。
“啊!”一聲慘叫,他的刀還是插進圍困他的倭寇腹中,只是他沒力量撞開那人了,只能反手奪刀和浪人頭目對拼一刀。
于此同時其他倭寇,紛紛拔刀對他砍來。
計劃雖有波折,但照常進行。
街角拐彎處,躲在陰影里的唐辰,目睹這一幕,啐了一口罵道︰
“踏馬的,老子這輩子最恨漢奸了,尤其恨差點壞了老子好事的漢奸,竟然不往江邊跑,活該去死。”
罵完,他不忘喊一嗓子︰
“大哥頂住,李二公子來救你了。”
浪人頭目懂的漢語不多,但李二公子還是听的懂的,一听此話當即大怒︰
“八嘎,你們鄭國人大大的壞了,竟敢戲耍本大名,將本大名當魚食,你們通通都要死啦死啦地。”
唐辰听不清他嗚哩哇啦地在叫喚啥,但見他們拼殺的更加激烈,心下欣喜。
正當他準備繼續看一波狗咬狗的好戲時,忽地被一道反光晃了一下眼楮,他忙抬眼看去,但見不遠處的街巷中,踏步而來一隊黑衣人,頓時大喜。
清濁司的番子到了。
高興的事,還沒完,在另一條相鄰的巷子里,一隊身著虎撲服的東城所衛,也奔跑集結過來。
兩隊人馬加起來小二百人,比十五六個倭寇的實力自然強不少。
但是,唐辰不會將希望寄托在他們身上,江寧衛和瓜洲渡口的兵都能畏倭如虎,不排除這兩隊人不害怕倭寇。
不過能來,他已經心滿意足,見他們向他這邊望過來,他也不再躲躲藏藏。
大步走出陰影,向著那幫听到腳步聲,已經停止爭斗的倭寇走去。
葛根身受重傷,在一眾浪人停手後,迅速脫離站圈,向著鑼響地方向倒退著跑。
只是當他看到自陰影中走出來的唐辰時,血絲凸起的眼眸驀地瞪大,“你,是你,那個狗官?”
唐辰微笑著道︰“我們又見面了,上次在水上,這次在路上,看來我們很有緣啊。”
“我們家公子呢?”葛根向少年身後看了看,沒見到他想要見的人,但那鑼響和吆喝聲依舊飄蕩在耳畔。
他立刻醒悟,“是你在使詐,沒有漕兵過來?”
“卿本聰明人,奈何為賊呢?”唐辰難得吊一次書袋子,卻說的不倫不類。
葛根哪里還听得見他的話,轉頭對那些浪人道︰
“他在使詐,漕兵沒來,快,快殺了他,這個少年是鄭國的大官,殺了他,鄭國的皇帝會瘋掉的,快啊,還愣著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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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無論他怎麼喊,那幫浪人竟只是背靠背地持刀戒備,沒人沖上前來。
顯然他們根本不信他說的話。
唐辰大笑道︰“來,看在你我相識份兒上,我給你表演個魔術。”
不待葛根同不同意,少年仰頭大喊︰
“來,123,讓我們一起大喊,見證奇跡的時刻到了!”
說著,他打出一個響指,聲音響過,轟隆一聲,葛根只覺得腳下猛地一顫,他被包圍的地方,黃土忽然翻轉起來,憑空出現一個大坑。
坑里全是那些沒來得及躲避的倭寇,毫無防備的他們,斷胳膊斷腿地倒了一地。
鮮血霎時浸染了整片土地。
“殺啊!”
不用少年吩咐,東城所衛和清濁司的人紛紛涌出小巷,殺了出來。
那些受傷未死的倭寇,強撐著起來,要跟鄭兵拼命,可本來就為了撿漏來的他們,怎麼會傻到拼命。
當即一輪弩箭飛出,頓時收割一大批。
再站著的已經寥寥無幾。
那名浪人頭目氣的哇哇大叫,他砍翻一個試圖上來撿漏的衛兵,以刀遙指少年,喝道︰
“大官,讓我們一對一來一場,武士之間對戰。”
“我來!”
放完火的余大有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拔出刀來,便要對上那位看起來受傷不輕的浪人頭目。
撿人頭啊,怎能不積極。
可是,唐辰一把推開了他︰“一邊玩去,想要人頭,那邊有。”
他指的是葛根,殺漢奸賣國賊他嫌髒,還是讓別人殺去吧。
上輩子就想殺個倭寇,一直沒機會。
這輩子好不容易遇上了,怎能讓給別人。
余大有撇了撇嘴,不屑地啐了一口,“狗漢奸,呸,老子怕髒了刀。”
葛根大怒,“我不是漢奸,你們這些奸佞才是漢奸,要不是你們……”
他的話還沒說完,胸口處突然長出一枚箭矢,箭矢之上還殘留著心頭血。
張少波晃了晃肩膀,將一張弓交給旁邊的兵衛,笑道︰“好久沒拉弓射箭了,還有點生疏了。”
“你!”葛根連回頭看說話之人的力氣都沒有了,一個字沒說完,撲通一聲便倒地而死。
“借你的刀一用!”唐辰向余大有伸了伸手。
余大有不情不願地將樸刀交給少年,有些不相信地問道︰“你會武嗎?”
“不會!”唐辰說的很干脆。
“那你!”
余大有的質疑聲還沒說完,便听少年大喝一聲,舉著刀向那浪人頭目沖了過去。
“殺鬼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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