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金鑾殿御書房。
躺在錦榻上小憩的洪福帝,驚呼一聲,忽地坐了起來。
“陛下,陛下,您怎麼了?”
聞听見驚呼聲的魏忠賢,一骨碌爬了進來,神色焦急地連連追問。
“朕,朕做噩夢了。”洪福帝摸了一下額頭,觸手全是虛汗。
夢中的內容不記得了,可那種心悸的感覺,即便醒來也好似殘留在心頭。
“奴才這便吩咐御廚熬一些安神補腦湯來,為陛下安安心神。”
魏忠賢一如既往的體貼,這讓洪福帝難得有了幾分寬慰。
“算了,不晌不下的,別麻煩那些廚子了,你給朕倒杯熱水來就行了。”
洪福帝接過錦帕擦了擦額頭虛汗,頗為體恤地阻止魏忠賢勞師動眾。
“陛下就是仁厚。”魏忠賢隨口說的語氣,透著無比的真誠。
雖然知道他又在拍馬屁,但洪福帝笑笑沒再如往常那般斥責他,而是轉頭看向御案上,羅列著比他臉還長的奏折,剛剛舒展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這奏折,還有多少?”
魏忠賢陪著小心道︰“除了這些,還有三個箱子。”
“還有三個箱子?”洪福帝一听天都快塌了,“父皇在時,天天也有這麼多奏折嗎?”
魏忠賢面露不忍,但還是點了點頭,“先帝常常批閱奏折到亥時。”
“然後寅時便起來上早朝?”洪福帝胖臉如苦瓜般,沒了一點笑容,“我說父皇怎麼突然便駕崩了,感情是這個累的,天天睡不夠,哪有好身體。”
這話,魏太監不敢接,但他隱隱知道點明良帝駕崩的內幕,只不過這內幕涉及到那位小先生,還是不提的好。
只是他不提,不代表洪福帝不提,指著他便數落道︰
“你說你,你也不識個字,給你當了司禮監,愣是一點忙都幫不上朕的忙,讓你去寫信,召唐辰回京,你寫了嗎?”
魏忠賢面露苦澀,“奴才寫了,可是……”
“可是什麼,可是?”
洪福帝煩躁地一把推開那些奏折,對著魏太監破口大罵︰
“你說你,還能干點什麼,讓你管宮里,宮里出亂子。
讓你管外面,外面擺不平。
如今倒好,親妹妹跟朕對著干也就算了。
朕要殺一個六品主事,旨意竟然還出不了宮城。
現在他們庭推大臣入閣,給朕選輔臣,朕還說了不算。
朕這是當的皇帝,還是當的奴才?”
魏忠賢哪敢接這話,可是他越不說話,洪福帝氣性越大。
“怎麼當上了皇帝,反而不如當王爺時候自在?
你趕緊給朕將唐辰找來,朕算看出來了,指望你們這些人,沒一個頂用的,還得是他,做事有手段,重要的是,敢和那幫老家伙掰腕子。”
魏忠賢陪著笑臉,連連點頭稱是,他不敢跟氣頭上的洪福帝說,他已經八百里加急連送去十二封信,可那些信過了長江像石沉大海般,別說回信了,連一絲浪花都沒有。
陛下心心念念的那位唐先生,就好似人間蒸發一樣,沒了半點聲息。
更讓他心揪的是,曹吉祥傳回來的信,說那位小爺半個月前殺了李國舅後,便馬不停蹄的回京了,而且還是顧凱拉著他走的。
問題是,那位小爺失蹤,顧凱和捉刀衛都沒了音訊。
魏忠賢總覺得是出了大事,那位小爺恐怕凶多吉少,可他不敢將這些事告訴洪福帝。
自打福王變成洪福帝後,脾氣愈發的大,稍有不順,對他們這些奴才,非打即罵。
以往還有商有量,現在稍有忤逆,輕者耳光,重者棍棒。
昨晚一名小太監不小心打碎一個茶盞,驚擾了批改奏折的洪福帝,當即被命砍來腦袋。
如果說江南是那位小爺的噩夢之地,那如今的宮城便是他們這些奴才的噩夢之地。
“愣著干啥,寫信去啊,你不會寫信,還不會找人代寫嗎?”
洪福帝的怒吼聲,如同真龍咆哮,慌的魏忠賢手腳發麻,連連應是著,弓腰倒退著向御書房外走。
只是還不等他走出書房門,忽听門外有小太監通報,“啟奏陛下,戶部山東司主事孟嵩求見。”
洪福帝眉頭皺了一下,不滿地嘟囔了一句︰“又是來給他哥求情的?讓他進來吧。”
“宣,孟嵩覲見!”
“據說他和那位小爺認了干親,或許他有那位小爺的信息也說不定,等會兒面完君後問問。”
這般想著,魏忠賢向外退的腳步不自覺停了下來,
孟嵩比剛入京時,顯得憔悴許多,但兩眼晶亮,愈發犀利。
見過禮後,洪福帝先他開口道︰“愛卿,若是來替你兄長求情的,就回去吧。”
孟嵩重又跪下,“家兄掌握宮闈,未能替陛下守好家門,罪該萬死,陛下沒有賜死家兄,已經是寬宏大量,臣萬萬不敢再又奢求。”
“恩,你知道就好。”洪福帝頭也沒抬,“那你這次來有什麼事?”隨口說著,他隨手拿起旁邊吏部報請升遷的奏折,看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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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折中涉及到的人,是一名叫郝剛鋒的人,花團錦簇文章里面,只有一句話有用那就是這位官員政績突出,品德高尚,當為天子跟前效力,京城和江寧兩個吏部,連同江寧禮部和江寧守備提督太監府,四個部門聯名舉薦他為京城都察院右都御史。
洪福帝眉頭皺了皺,忘了什麼時候看到過這個名字,只覺得很熟,但這麼多人同時舉薦一個人,肯定錯不了,他想了想,便御筆朱批了同意。
這時,他才听見孟嵩的聲音,只是孟嵩的話才開了一個頭,便將他驚得朱筆落地。
“陛下,唐辰遇刺身亡了!”
魏忠賢瞪大了眼楮,滿臉不可置信,甚至他都不顧御前失儀,上前一把拽住孟嵩的衣襟,喝問道︰
“孟大人,你知不知你在說什麼?”
孟嵩一臉的平靜,甚至連魏太監噴到他臉上的唾沫,都沒去擦,語氣冷靜而平淡,像是回答他的質問,又像是在給天子匯報︰
“唐辰半月前,在采石磯驛站遭遇倭寇偷襲,殺人後放火,大火焚毀了整個驛站。
驛站內一名驛卒三名幫閑,還有前甦丘知府孫山父女全部遇難。
兵部因為驛站失聯,已經派出專人調查,返回來的信息早就匯總呈報上來。
魏公公掌握著司禮監,沒有找到這方面的奏折嗎?”
魏忠賢被問的一愣,他真不知道,重要的是他不認識字,就是那份奏折擺在自己面前,他也不知道寫的什麼。
司禮監都是由其他幾位識字的太監,處理分配奏折,然後呈報給陛下。
他只是負責監督他們工作,重心都放在了清濁司上。
他正在清洗孟忠留在清濁司的勢力,雖然那是他干爹,可權力面前親兒子該清洗的也要清洗,更何況還不是一個姓的爹。
然而,對上洪福帝仿佛要吃了他的眼神,魏忠賢結結巴巴地撂下一句︰
“我,奴才,奴才真不知,奴才這就將司禮監里那幾個家伙抓過來問清楚。”
撇了孟嵩,轉身便向書房外急跑出去。
洪福帝連續作了三四次深呼吸,平復住情緒,冷聲問道︰
“你是如何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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