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王別院。
終于卸下偽裝的唐辰,泡在浴湯中,無比放松的想要昏昏欲睡。
洗去一身血腥味的他,有點不想出去了。
只是美好總是短暫的。
他這邊正感受著熱水對皮膚深層次的按摩,房外便傳來老柴頭的聲音。
“少爺,三少爺,魏公公來了,在前廳等你呢。”
“恩,知道了。”唐辰應了一聲,不舍地從浴桶中走出來。
胡亂擦拭了一下,找了一身干淨的秀士袍穿上,拉開房門便要出去。
只是門外坐在木質輪椅上的老柴頭,伸手將他攔住,“少爺,你這頭發,老奴幫你重新束一下吧。”
唐辰摸了摸濕漉漉的披肩發,此刻他無比懷念短發的日子。
那時候,天天寸頭,哪用的著這麼麻煩,三天不洗,反而更容易定型。
推著老柴頭重新回屋,坐在銅鏡前,任由他幫忙束發。
見老人極其認真的為其梳頭模樣,他心中沒由來一動︰
“你在這里住的可習慣?我最近比較忙,也沒多少時間陪著你,你要有什麼事,直接找魏公公就行,他們現在求著少爺我辦事,你不用跟他們客氣,不用白不用。”
老柴頭笑著道︰“老奴是個下人,那有什麼不習慣的,魏公公又是個心細的人,從不把老奴當下人看待,一應物事都準備到齊全。
前兩天,我那不成器的堂弟還來過,給我送來這把輪椅,倒也方便了不少。”
唐辰難得表現出對一個人的關心︰“柴叔,你該多躺些時日的,傷筋動骨一百天,你這麼早下床,萬一愈合不好,將來會有大麻煩的。”
老柴頭臉上洋溢著笑,“老奴能撿回一條命,已經是少爺給的天大福報,能多伺候少爺一些,便不再奢求什麼。”
唐辰苦笑一下道︰“我那是什麼少爺,整個陳家也就只有你喊我少爺。”
老柴頭用竹箍固定住他的長發,無比認真又無比自豪地道︰
“在老奴心目中,您就是少爺,而且我听這府里上下都在夸少爺,說少爺是有大本事的人,幫他們掙了很多錢。連帶著他們對老奴也很尊敬,搞的我不像奴僕,倒像老爺了。”
用一根竹簪子穿過固定住頭發後,唐辰轉身認真地對老柴頭道︰
“柴叔,你在我心里本來就不是僕人,等我忙過這一陣,我就去掙錢,掙了大錢,咱也蓋個這麼大莊園,你就在里面當老爺。”
老柴頭眼含笑意︰“唉,好,呵呵,就知道少爺是有大本事的人,只是可惜,唐丫頭看不到你這麼出息了。”
“她在天上會看到的。”說出這句話,唐辰不自覺心里又補充了一個“吧”字。
因為自己的穿越,他也搞不清這個世界有沒有魂魄之類的事。
“行了,我去忙了,你多注意休息,有事吩咐他們去做就行,不用跟他們客氣。”
說著,他起身向外走,只是在他即將跨過門檻,走出房門時,忽听身後傳來老柴頭的聲音︰
“少爺,要是累的話,咱們可以回老家的,在老家里,我偷偷買了二分田,老爺不知道,省著點,夠咱倆吃的。”
腳下猛地一個趔趄,唐辰忽然覺得今天的風有點大,竟然迷了眼。
他只說了一個“好”字,便頭也不回的向前廳走去。
魏公公的心情很糟糕,臉陰沉地就好像被又閹了一次一樣。
之前,他便覺得那個啥進項都沒有,卻不停向外發利錢的斂財計劃有貓膩,可他看不出貓膩在什麼地方。
當時自己又被福王以貪墨拿捏住,不容他拒絕,順勢便成了斂財大計的實際掌控人,著實風光了好幾天。
連帶著宮里原本一些不看好他的人,也都變相地巴結他,讓他好好揚眉吐氣一番。
只是聰明如他,總覺的不踏實,可不踏實的感覺從哪兒來,又找不到。
昨日晚間時候,干爹孟忠派人送來一封信,看完信他才知道原委。
感情自己被那個小唐先生當做了卸磨殺驢的驢,過河拆橋的橋。
在整場斂財大計爆掉時,是被福王拿出來平息所有人怒火的替死鬼。
自己沒得罪過小唐先生啊?
先是將自己貪墨的那些油水擠出來,又是將自己當做替死鬼,這是逮著他這個老實人向死了坑啊。
剛剛听到小太監來報,小唐先生回別院了,他便扔下手頭事,匆匆趕過來。
目的就是想當面問個為什麼,當然更重要的是求個活命的法子。
干爹孟忠的原話是︰
“那小子既然能想出這麼一個缺德帶冒煙的斂財法子,肯定有解決隱患的辦法。
貴妃娘娘只能看出里面的貓膩,還沒想到解決之道。
目前福王被罰,出不了宮,你想法子讓那小子說出一兩個法子來。
不然過不了倆月,你的腦袋就得掛在菜市口門樓上。”
除了讓自己跟了福王這一點之外,干爹的話大部分時候還是對的,他說倆月自己的腦袋搬家,指定超不過倆月。
便是自那個斂財大計推出,到如今不過十來天的時間,已經由剛開始的一千兩滾雪球似的變成了十萬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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倆月時間,無法想象可以斂財到什麼程度。
如此恐怖的斂財速度,別說他沒見過,便是听都沒听過。
心慌如他,自昨日得信後,就沒睡著過。
不過在唐辰走進來後,萬般擔心,千般心緒,魏公公的表情頓如春風拂過,冰雪消融般,全都消失,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
“小唐先生,可有受傷?
剛剛听到小太監來報,說小唐先生衣服帶血的就回來了,擔心的我,立馬扔下手頭事,急匆匆趕過來探望。
需不需要叫個大夫,還是需要秘制的金瘡藥?
正好我這里有幾副,你先拿著備用,不夠再給我說,我讓太醫院再備一些。
是誰這麼大膽惹了小唐先生?
要不,我讓石統領派一隊護衛跟隨保護著?
反正現在福王殿下在宮里,一時半會兒也出不來,他閑著也是閑著,您甭客氣,有什麼需要盡管吩咐便是。”
瞧著熱情過頭的魏忠賢,唐辰沒接他手里的金瘡藥,而是訕笑一下,從懷中取出那從隆王的那個太監身上搜來的兩百兩會票,道︰
“謝公公關心,那都是別人的血,我沒事,這里……”
他話還沒說完,魏忠賢熱情地一把握住他的手,將金瘡藥連同那兩張會票,全部握進他手里,道︰
“小唐先生就是客氣,咱倆什麼關系,還跟我客氣啥,拿著拿著,都是一句話的事,又不花什麼錢。”
“魏公公,客氣了,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看看可夠數?”唐辰將會票與金瘡藥又推了回來。
“唉,咱們兄弟誰跟誰,我的就是你的,拿著花就行,不就是兩百兩嗎?不夠我這兒還有,兩千兩夠不夠?”
“那怎麼能行?打小我娘就說欠了別人的東西,就要還的。魏公公這不讓我還,讓我沒法跟我娘交代啊?”
“唉呀,咱們兄弟誰跟誰,你兄弟我是個粗魯人,不會說話,這以後兄弟娘親就是我娘親,等會兒我去跟咱娘說說。”
“那怎麼行?我娘在下面呢,那咋還能讓魏公公下去呢?”
“唉,兄弟之間,別說上去下去,只要兄弟一句話,老哥哥這百十斤隨便兄弟折騰。”
“不好,不好,我又不是孫二娘,要公公這身肉干嘛?”
“唉,打哥哥臉是不?打哥哥臉了?”
魏忠賢拍著自己的臉,啪啪作響,不一會兒便見紅。
唐辰忙伸手攔住,又低頭瞧了一眼被推回來的會票,心說,“得,真是好的不靈,壞的靈,九千歲在什麼時候都不是好忽悠的。”
索性他也不裝了,將那兩張會票連同金瘡藥全都塞進懷中,笑著問道︰
“魏公公,什麼時候知道的?”
“啊!”魏忠賢恨不得撕了少年那張看似無邪地笑臉,可他臉上什麼都沒表現出來,甚至比剛才笑的更燦爛,如春風拂面︰
“兄弟,何苦捉弄哥哥這個無根的浮萍。
兄弟,有什麼吩咐盡管說便是,要哥哥的腦袋只管拿去便是,何必這麼麻煩?”
魏公公一口一個兄弟的喊著,絲毫不介意他比唐辰大十歲。
唐辰臉帶笑容,伸出食手指搖晃,虛點著他。
魏忠賢陪著笑臉,為其端茶倒水,眼底中看不出有絲毫的不耐煩與憤恨。
唐辰隨意找了一把椅子坐下,就這麼仰頭看著他,也不說話。
魏忠賢被他看的發毛,現在算是知道這位小爺的手段了,無聲無息就能將人賣了,賣了還樂顛顛的數錢。
關鍵是,自己之前就在福王將他偷回來時,審問了他一番,這位爺竟然這麼點小事都記仇,還很快報復回來。
若不是貴妃娘娘慧眼如炬,干爹提點,自己腦袋搬家了都不知怎麼死的。
太陰險,太歹毒了。
自入宮為宦以來,他魏公公還沒吃過這麼大的啞巴虧,可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法子,報復回去。
“不能報復,不能報復,這小子手里絕對還有大殺招,除非結死仇,否則會把自己整個搭進去,保不齊,到時他就是再有十個干爹都救不了命。”
這麼想著,魏忠賢的笑容愈發燦爛,仿佛小寶貝二次重生了一般燦爛。
“第一次見兄弟時,就覺得跟兄弟投緣,要是兄弟不嫌棄,老魏我就舔著臉高攀一回,咱倆拜個把子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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