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七十一章 ︰冬雪藏暖，歲月縫花
一、雪落時的早餐
冬至的雪下了整夜，清晨推窗時，院牆外的老槐樹已經裹成了白絨球。李淵踩著積雪去廚房，甦瑤正把蒸籠端上桌，白霧裹著肉包的香氣漫出來，在玻璃上凝成水珠。
“李陽說要帶同學來家里吃餃子，我多和了點面。”甦瑤解下圍裙，指尖沾著面粉，“你去看看孩子們醒了沒，書包我已經收拾好了，里面放了暖寶寶。”
李淵推開臥室門，李悅正趴在窗邊數雪花，小手指在玻璃上畫圈︰“爸爸，雪花會變成姑姑嗎？昨天夢里她穿了白裙子。”
李陽已經穿好校服，正往書包里塞畫紙︰“老師讓畫‘最想念的人’，我要畫姑姑站在飛機上的樣子。”他的鉛筆盒里別著枚小小的飛機徽章，是趙雷昨天送來的，說是李嵐生前設計的樣品。
吃早餐時，李悅突然舉著半個肉包跑出去，蹲在院門口的雪地里，把包子放在雪人手里。“姑姑怕冷，要吃熱乎的。”她仰著小臉對李淵說，睫毛上還沾著雪花。
甦瑤站在廊下看著，圍巾邊緣沾了層白霜︰“等會兒去趟超市吧，李陽的同學愛吃草莓餡餃子，我記得李嵐以前也總搶著吃這個。”
李淵點頭時，看見院牆上的牽牛花枯藤上，掛著只褪色的紙風箏——是航展那天李悅放飛的那只，不知何時被風吹回了家。雪落在風箏的白鴿翅膀上，像給它鍍了層銀。
二、學校門口的守候
送孩子們去學校的路上，積雪沒到腳踝，李陽牽著李悅的手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嘴里數著路邊的雪人︰“這個戴紅圍巾的像爺爺，那個戴軍帽的……像爸爸！”
校門口的老槐樹下，站著位白發老人，手里捧著個保溫桶。看見李淵，老人顫巍巍地走過來︰“你是李嵐的哥哥吧？我是她的小學老師，這是她當年落在我那兒的日記本。”
日記本的封面是藍色的，邊角已經磨破，扉頁上寫著“1999年3月，我哥當上了兵，我要好好學習，以後保護嫂子”。李淵翻到最後一頁，日期停留在她出事前一周︰“今天看見小陽畫全家福，沒畫我，他是不是生我氣了？明天帶奧特曼卡片給他賠罪。”
雪落在日記本上，瞬間化了，暈開一小片墨跡，像誰的眼淚。老人抹了把眼楮︰“她總說，你是她的大英雄。”
李淵把日記本揣進懷里，那里還貼著甦瑤昨晚給他暖的暖寶寶，熱度透過布面滲進來，熨帖著心口的澀。他想起小時候，李嵐總追在他身後喊“哥最厲害”，那時他以為是小孩的崇拜，現在才懂，那是她藏了一輩子的驕傲。
三、餃子餡里的思念
超市的草莓區排著長隊，甦瑤挑了筐最紅的，轉身看見李淵站在玩具區，手里拿著架無人機模型——和李嵐留給李陽的那架一模一樣。
“打折呢，買一個給李陽當新年禮物。”他撓了撓頭，耳尖凍得發紅，“說明書上寫著能投影，晚上能在牆上放星星。”
回家路上，甦瑤突然說︰“李嵐以前總說，等她賺了錢，就給我們買帶院子的房子，種滿她喜歡的牽牛花。”她低頭踢了踢腳下的雪，“現在咱們住的這個，不正好有院子嗎？”
李淵看著她凍紅的鼻尖，突然停下腳步，從兜里掏出個小盒子︰“昨天去倉庫，在李嵐的工具箱里找到的。”
盒子里是枚銀戒指，內側刻著“瑤”字。甦瑤的眼淚“啪嗒”落在雪上，砸出個小坑︰“她那年說要給我挑生日禮物，問我喜歡什麼樣的，我說隨便……”
餃子下鍋時，李陽的同學已經到了，一群孩子圍在客廳里，听李陽講“姑姑的飛機”。李悅舉著日記本跑過來，指著里面的畫︰“這是姑姑畫的嫂子，頭發長長的，像仙女！”
甦瑤把草莓餡餃子盛出來，熱氣模糊了眼鏡片。她好像看見李嵐坐在對面，正搶過李陽碗里的餃子︰“小孩子少吃甜的，給我一個！”
四、雪夜里的星光
孩子們走後，李淵在院子里掃雪，甦瑤搬了把椅子坐在廊下，手里捧著那枚戒指。月光落在雪地上，亮得像白天，遠處傳來零星的鞭炮聲——快過年了。
“李陽說，今晚有流星。”甦瑤喊他，“你說姑姑會看見嗎？”
李淵放下掃帚走過去，坐在她身邊。雪還在下，落在發間，涼絲絲的。他從兜里掏出李嵐的日記本，翻到某一頁，那里貼著張泛黃的照片︰十五歲的李嵐穿著校服，站在軍營門口，身後是他穿著軍裝的背影。
“她說，這是她拍得最好的一張照片。”李淵的聲音很輕，“那時我剛探親回家，她偷偷跟了一路，說要把我‘最帥的樣子’拍下來。”
李陽突然從屋里跑出來，舉著無人機喊︰“爸爸，你看！姑姑的飛機能放星星了！”
無人機在院子里盤旋，底部的投影燈在雪地上打出一片星空，其中一顆特別亮的，旁邊標著“嵐”字。李悅指著那顆星拍手︰“姑姑在對我們笑呢！”
甦瑤把戒指戴在手上，大小正好。她靠在李淵肩上，看著雪地里的星光，突然哼起首老歌——是當年她和李淵定情時听的，李嵐總說“太肉麻”，卻偷偷把歌詞抄在日記本最後一頁。
“你說，她現在是不是也在跟著唱？”甦瑤問。
李淵握住她的手，戒指的涼意混著他掌心的暖︰“肯定在，她五音不全，唱跑調了我們都听得見。”
雪還在下，卻不覺得冷了。院牆上的紙風箏被風吹得輕輕晃，像在點頭。李淵知道，有些離別不是終點，就像這雪會化，花會開，那個總愛鬧別扭、卻把所有溫柔都藏在細節里的姑娘，正以另一種方式，陪著他們走過往後的每一個春夏秋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