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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淑深知此次選妃于她而言,意義非凡。
父皇已經責令中樞發旨,將二狗的皇子身份昭告天下,可想要推一個沒了雙腿的人入主東宮,無異于痴人說夢。但第三代皇孫出身必須尊貴無比。無奈之下,只能給予二狗太子的一應待遇,而這景龍門選妃,便是重中之重,關乎整個大局。
此次選妃,依循太子規制,需選定一妃二側妃,日後大婚典禮,亦全然依照太子禮制操辦。唯一不同之處在于,主持諸事之人,皆是李淑麾下的禮部眾人。
個中緣由,並不難揣測。
原本太子選妃,慣例是以宗室為主導,禮部為輔佐。可那李𩖸卻以宗室譜牒遺失、亟待修繕為由,百般推脫,拒不承認二狗乃皇室子弟。無奈之下,父皇才下旨令中樞出面干預。
此次選妃,從籌備初始到召集秀女,不過短短三日,時間緊迫至極,李淑亦是別無他法,形勢所迫,必須盡快為二狗娶妻成家,以求早日誕下第三代皇孫。
此刻,李淑身兼禮部推官與二評主官之職,禮儀規格與太子大婚等同,流程卻需在短短三日之內,完成從選秀至大婚的所有事宜,著實棘手。
正思忖間,已然行至景龍門。
李淑抬眸望去,只見遠處秀女車隊嘈雜混亂,仿若鬧市,秀女們或嬌嗔抱怨,或交頭接耳,喧鬧之聲不絕于耳。
她柳眉微蹙,神色不悅,喚來太常寺屬官,寒聲斥道︰“怎回事?皇宮門前這般喧鬧,你們太常寺是如何辦事的?”
太常寺屬官嚇得冷汗直冒,連忙躬身告罪︰“宸公主恕罪!此事原本該由宗室掖庭管轄,卑職今晨前往掖庭宮索要選秀流程,不想他們尋了半晌,也未找到相關規制。卑職無奈之下,只得依憑過往經驗組織安排,卻未曾料到這秀女評選竟如此繁雜瑣碎。既要編排車次,講究門第家世,又有人諸多挑剔,要求擇吉時參選,這般折騰下來,人人都心懷不滿,這才爭吵起來。”
李淑眼眸含煞,寒聲道︰“去!帶上內衛,將那帶頭鬧事的人抓起來!就依現下順序即刻評選!”
太常寺屬官聞言,嚇得渾身哆嗦,額上汗珠滾落,低聲哀求道︰“殿下!萬萬不可啊!您瞧這參選的人數,不過百人不到,若是這般行事,怕是會將她們全數嚇跑。”
他心中暗自叫苦不迭,這幾日為了湊齊這百十名秀女,可真是歷經磨難。先是傳書京兆府等諸多衙門,懇請協助,可消息才傳出,長安城內便流言蜚語四起,皆傳李櫳並非皇子,且雙腿已廢。
雖說後來中樞發文證實其身份無差,可這斷腿之事卻只字未提。皇城根下,皆是人精,誰願將自家女兒嫁給一個斷腿皇子,哪怕頂著皇子妃的名頭又怎樣?誰會讓一個斷腿的人繼承大統。無奈他只得四處奔走,托關系、說好話,甚至不惜軟硬兼施,這才勉強湊齊人數。若此時內衛一到,那些嬌弱的秀女們怕是嚇得花容失色,轉身便逃,此前努力皆要付諸東流。
李淑大致掃了一眼參選的秀女,其中有幾人面容姣好、氣質不俗,能入她眼,可多數卻遠不及秀女應有的風姿,瞧著車架裝扮,雖略顯華麗,卻多是商賈之家的女兒,偶有幾個官宦出身的,看那馬車規制,也不過是些微末小官的眷屬。
她心中明白,這定是李𩖸蓄意刁難,故意使壞。雖氣惱萬分,卻也不願當眾大發雷霆,失了儀態。她所求的,不過是依循流程,將太子禮制在二狗身上完整演繹一遍,至于實際如何,並不重要。只要二狗死後,父皇能順理成章追封其為太子,那二狗的子嗣便能毫無阻礙,正式確立皇孫地位,穩固根基。
念及此處,李淑寒聲道︰“你手頭不是有秀女名單麼?讓內衛封鎖出口,你去維持秩序!”
太常寺屬官一愣,面露難色,低聲道︰“公主!按照慣例,秀女在初評之前,是可隨時放棄參選的呀!”
“本公主不想再重復第二遍!” 李淑語氣森寒,不容置疑。
太常寺屬官見內衛已然沖入秀女人群,拖拽鬧事之人,連欲離場者也被攔下。見此情形,再不敢多言,趕忙快步奔向秀女馬車,手忙腳亂地安撫起騷亂的眾人。
“哈哈哈!李淑,你便是這般給你弟弟選妻子?當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笑死我了!” 一陣清脆笑聲傳來,只見李𩖸身著一襲紅衣錦繡長裙,頭匝白色緞帶,鳳眼滿含譏諷笑意,裊裊婷婷走來。
李淑見是她,冷聲道︰“只要他還能娶妻生子,不就行了?你若想給你弟弟娶妻,怕是只能配冥婚了!”
“哈哈哈!那又何妨?我小弟從呱呱墜地開始,直至離世,一直都是太子!他選妃之時,是何等陣仗,何種禮制!再瞧瞧你這架勢,莫不是山匪強搶民女麼?” 李𩖸笑得花枝亂顫,言語間滿是嘲諷。
“哼!有你哭的時候!” 李淑面色陰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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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𩖸冷笑不止,譏諢道︰“我哭?你且瞧瞧這些參選的秀女,放在平日,連入京兆府推薦名單的資格都沒有。可有世家女?可有顯貴之家的千金?哦∼!我險些忘了,泥鰍就該配這等女子,倒是我唐突了!”
李淑冷冷盯著李𩖸,並不搭話,片刻後,撲哧一笑︰“你母親才過頭七,你便身著大紅裙,當真是個‘仁孝’之人吶。”
“楊炯在戶部時,常與我言︰‘情之所鐘,正在我輩。然使其中有可欲者,雖白刃在前,山川震眩,赴湯蹈火,未足喻其勇也;及其無也,雖鼓琴于室,佩劍于朝,徒為其容耳。’你瞧,他是多麼懂我。” 李𩖸神色得意,仿若在炫耀稀世珍寶一般。
“你到底想說什麼?” 李淑眉頭微凝。
李𩖸瞧著李淑那桃花眼眸中波光劇烈震顫,恰似湖面被勁風攪亂,泛起驚濤駭浪。于是她嘴角噙著一抹冷笑,款步走到李淑身前,壓低了嗓音,卻字字如利刃︰“自小,我便是吃著姨娘的奶水長大,相府于我而言,與自家宅院無異。楊炯與我,自幼一同開蒙讀書,那些稚嫩的時光里,筆墨紙硯相伴,誦讀之聲相和。
待他踏入朝堂,你道怎的?我們二人更是互為倚仗,宛如並蒂蓮花,扎根朝堂泥沼,同沐風雨。他家中之事,但凡我想知曉,便如同探囊取物,無人敢在我面前藏掖半句。哼,你竟妄圖以失身之事拿捏他,也不瞧瞧他背後站著的都是哪些女人,當真是蚍蜉撼樹,痴人說夢!”
李淑听得這話,銀牙緊咬,那神色仿若被激怒的母豹,渾身透著狠戾勁兒,終是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來︰“你這般言語,是存心羞辱我麼?”
“哼,分明是你自己作賤自己,怨不得旁人!” 李𩖸柳眉一挑,話語間滿是不屑。
“夠了麼?既已說完,你便速速離去!” 李淑強自按捺住胸口那股洶涌怒火,面上竭力維持著冷漠,猶如罩上一層寒霜,冰冷難近。
李𩖸本就不是那饒舌糾纏之人,今日不過是赴皇太後的壽誕,途經此處,瞧著李淑這副狼狽模樣,忍不住出言譏諷罷了。
恰好此時,轉頭瞥見李襷身著一襲紅得似火宮裝,雙手穩穩抱著個大木盒子,緩步走來,于是轉身笑盈盈上前道︰“哎呀,怎的這般遲來?”
李襷嘴角上揚,綻出一抹溫婉笑意,輕聲應道︰“祖母此次壽誕,不喜鋪張,我便思量著,正巧我那蛋糕坊新制出一款專為賀壽的蛋糕,模樣精巧,滋味更是一絕,便親自動手做了來,也好表表心意。”
“喲,你那蛋糕坊近來可是聲名大噪吶,這長安城的權貴們,但凡逢著生辰吉日,都巴巴地跑去訂上一份,听聞那口感,甜蜜軟糯,絲絲順滑,可比尋常糕點強了不知多少倍,一會兒我定要好好嘗上一嘗。” 李𩖸眼角眉梢皆是調笑之意。
“這蛋糕坊能有如今氣象,還得多虧了楊炯呢。他呀,精心為我擬了企劃書,條條明晰,又費心尋來得力人手,我不過是在旁打打下手,幫忙照看著罷了。”
李襷說著,臉頰飛起兩朵紅暈,恰似春日枝頭的杏花,神色間滿是羞怯。
李𩖸暗自腹誹,這楊炯,當真是我姐妹的命中克星,瞧這傻丫頭,一副芳心暗許的模樣,怕是魂兒都被勾了去,真真是作孽呀。
正說話間,月娘推著二狗緩緩行至景龍門。二狗抬眼,剎那間瞧見那李襷,只覺眼前一亮,仿若天光乍破,雲開霧散,露出那藏在深處的仙子來。只見她身姿裊裊,清麗脫俗,那容色恰似春日枝頭最嬌艷的杏花,甚至比眼前自己那天仙一般的姐姐也差不了半分,一時竟看呆了去,雙眸痴傻,動彈不得。
李襷亦瞧見了來人,見二狗那副猥瑣模樣,眉頭輕皺,眼底滿是鄙夷之色,心下知曉這便是近來攪得朝堂風雲變色的隱皇子,她自是不願與這人有半分瓜葛,當下朱唇輕啟,脆生生喚道︰“姐,咱們快些走吧,莫要讓祖母等急了。”
李𩖸瞅著這一幕,嘴角浮起一抹戲謔笑意,扭頭望向李淑,陰陽怪氣道︰“瞧瞧,你費心輔佐的,便是這般人物吶,嘖嘖,可真是出息!”
“回去!” 李淑面色一沉,冷冷吐出兩個字。
她心中此刻氣惱萬分,卻又不得不強忍著,在這李𩖸面前,可不能露了怯、失了態。
二狗是何品性,她自是了如指掌,若他還是從前揚州的二狗,便是做出再丟人現眼的事,她也大可當作沒瞧見。可眼下這情形,外人環伺,更何況對面站著的還是她的死敵李𩖸,她怎敢多言半句,更不能叫人瞧出心底那暗藏許久、早晚要除二狗的心思。
二狗見李淑神色冷厲,仿若裹挾著三九寒霜,那森冷目光猶如實質,直直刺來,心中知曉她已然動了真怒,且深知她殺伐決斷,下起手來絕不會心軟,當下不敢再執拗,慌忙示意月娘推著自己轉身回去。
李𩖸瞧著二狗離去的背影,眼底譏諷之意更濃,仿若一灣深不見底的寒潭,幽幽道︰“哼,泥鰍到底是泥鰍,那腌 心思,便是想藏也藏不住。等楊炯歸來,他怕是要命喪黃泉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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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話是何意?” 李淑鳳眉一蹙,目光銳利道。
“呵,你還不明白麼?我這傻妹妹,早將一顆芳心系在了楊炯身上,你那泥鰍弟弟竟還敢對這天仙般的人兒心懷覬覦,當真是豬油蒙了心,不知死活。
哦,忘了告訴你,我三妹最是顧家重情,若是知曉你們姐弟倆把她家攪和得這般支離破碎,哼,後果你自個兒掂量掂量。眼下她不過是外出未歸,你才能指使得動內衛,待她一回,你且看看,內衛還能有誰听你的調遣!” 李𩖸雙手抱胸,冷笑連連。
“姐,你莫要亂說啦!” 李襷俏臉漲得通紅,嬌嗔著扯住李𩖸的胳膊,輕輕搖晃。
“瞧瞧,這不就是了!” 李𩖸伸手點了點李襷的鼻尖,調笑之意更甚,直把李襷羞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李淑靜靜地凝視二人良久,嘴角微微上揚,綻出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倒是多謝你提醒,此事確是個棘手難題。”
“哼,你果真是條心腸歹毒的蛇蠍!” 李𩖸鳳眸中寒意驟起,森冷大罵。
“不過是防患于未然罷了。” 李淑神色平靜,仿若一潭死水,波瀾不驚。
李𩖸見她這般模樣,嗤笑道︰“你根本不知曉我三妹在楊炯心中分量幾何!你若膽敢動她分毫,我敢斷言,楊炯和你那最後一絲情面,也不會再有。”
李淑聞言,沉默不語,仿若一座沉默的冰山。
“九十風光次第分,天憐獨得殿承春。一枝喜欲簪雙髻,幸得人間第一人!你拿什麼和我三妹比?便是我,在楊炯心中,也不及她萬一。” 李𩖸曼聲吟出那楊炯寫給李瀠的告白詩。
語罷,再不多看李淑一眼,蓮步輕移,領著李襷翩然步入景龍門,身影消失在那朱紅門扉之後。
李淑獨立原地,良久良久,目光望著空處,喃喃低語︰“楊炯吶,你既有這寫詩的才情,他日若要取我性命,可莫要忘了,也為我題一首悼亡詞才好。不然,怕是要與你的第一人失之交臂嘍。”
那聲音悠悠飄蕩在風中,透著幾分自嘲,幾分落寞,恰似那深秋孤雁,獨鳴于蒼茫天地,無人守候,更無人憐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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