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尋輕抬素手,徐徐搖之,語帶閑逸“你且稍安勿躁,秘籍我還未要到,等我要到了,自當完璧奉君,你何急之有?”
張畢德怒指楚尋“你你居然敢耍我”他氣得渾身簌簌,幾欲踉蹌。
楚尋想起在張蘭德說過,要想練這門功夫需要引刀自宮。便起了悲憫之心,她不慌不忙,輕拍張畢德的肩膀,長嘆道“看你怪可憐的,我既已答應你,必當竭力相助,你就放心吧!”
張畢德怏怏然步出房門,垂首踽踽而行,神色黯然。忽然,見雪黎自遠處走來,她手持包裹,張畢德心下駭然,雙足竟自後撤一步,幾欲失態。
雪黎輕聲關切“大強哥,你面色青黃,最近天寒,莫非你感了風寒嗎?”
張畢德連忙搖頭,強顏歡笑“我體魄強健,何病之有?只是近日夜不成寐,心緒稍亂。黎兒你拿著包裹是要去做何事?”
雪黎柔聲道“每至臘月,我爹便畏寒怕冷,故我特取針線,為他老人家縫制冬衣,待他歸家之日,即可御寒。我心念家父歸期,大強哥可知我爹何時能回來麼?”
張畢德身形微滯,旋即微顫而道“你爹他正與家父共謀你我二人的喜事。我家有規,婚期既定,未嫁之女不宜與親家過早相見。今距吉日無多,黎兒宜安守閨中,勿再輕出為是。”
雪黎眸光微黯,似乎有些失望,沉默片刻之後,她問道“大強哥,待我嫁入你家,可否將我爹接至府中同住?我自幼失恃,惟與爹爹相依為命。如今他年邁體弱,我擔心他孤苦無依,恐我出嫁之後,無人侍奉他老人家左右”
未及雪黎言畢,張畢德已展顏而笑,回道“我應你便是。你爹與家父已結金蘭之契,兩人形影不離。將你爹接至府中,正合其意。宮莊之內僕役眾多,必能盡心侍奉,令你爹安享晚年,無憂無慮。”
雪黎聞此,眉宇間露出一抹欣慰之色。
雪黎見父心切,張畢德不知如何是好,他心內惴惴,如懸千鈞之石,未得片刻安寧。他幾夜未眠,心中有了主意,便在這日,徑往葵花堂行去。及至近前,遙見堂中似有異客訪謁。
漸行漸近,但見一青年武士卓立堂中,正與家父張全德侃侃而談。此人雙手抱臂,姿態傲岸,筋骨間透出一股精悍之氣。面龐狹長如削,顴骨微凸,雙目細長若刀,眸色深褐如淵。其發束為髻,然頂上竟半禿。他衣著寬袖束帶,色多素淡,不類中原服飾,觀之似異域來客。
張畢德心下暗自揣度,不知此人來歷如何,所為何事。
方見張畢德踱步而至,張全德道“畢兒,速來參謁貴客,此乃自東洋遠道而來的上杉石先生。”
那武士以生澀的漢語應道“我听聞中原江湖豪杰皆有響亮的名號。五年前,我曾拜于終南山下習武,江湖人稱‘八面大聖’,我獨愛此名,你們可如此喚我。”只見他眉宇間隱現傲色。
張畢德上下細細端詳此人一番,嘴角勾起一抹輕蔑之笑“我中華兒女素以謙遜為美德,尤以我江湖中人,更不喜歡在外人面前自夸武藝。‘大聖’二字,出自先秦的《南華經》,乃指智慧超凡、得道高深之士。你這東洋的番鬼,有何德何能,竟敢以此名自居?豈不知‘名不副實,必受其累’的道理嗎?”
上杉石面色驟沉,眸中寒芒如電,嗔道“中國人有句俗話,光說不練假把式,不如我與你較量一番。若你技高一籌,我自當收此名號,以示敬服;然若你敗給我,須向我大和男兒屈膝叩首,以彰我東洋武道的厲害!”
張畢德聞此狂言,忽仰天大笑,譏誚道“你這倭人,方竊據華北未久,根基未穩,便妄圖鯨吞我大西北的廣袤山河嗎?真乃蚍蜉撼樹,不自量力!”
張全德面色陡變,急趨前數步,斥道“畢兒休得無禮!上杉先生遠渡重洋,慕我中華武學而來,本為切磋技藝,你豈可如此輕慢貴客?還不速速賠罪,以全賓主之禮!”
張畢德勃然作色,厲聲叱道“家父在上,宮莊素為武林北斗,威震八方,豈容你這個東洋倭人肆意欺凌?
好我就和你打賭,若是我輸了,我自然給你磕頭認錯,不過若是我贏了,你就得隨我爹的名字。”言罷,他雙足開立如磐石,身形微蹲,擺開架勢,蓄勢待發。
上杉石大笑了一聲,跟著,他目露寒光,猛然拔刀出鞘,刀光如霜,冷冽逼人,沉聲喝道“好!今日便讓我領教你們中原武學的精髓,究竟有何過人之處!”
張全德見張畢德赤手空拳,心下憂慮,急聲道“畢兒,你未持兵刃,豈能與持刀的上杉先生相抗?”說罷,他從兵器架上取下一柄寶劍,擲向張畢德。
張畢德穩穩接住寶劍,略一沉吟,說道“當年張澄祖師縱橫江湖,亦未曾仗劍而行。我宮莊素以拳腳功夫為根基,講究以氣御力,以意制勝,何須劍器相輔?我張家歷代以求神功大成,今我若持劍而戰,豈非背道而馳,辱沒先祖的心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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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神色凜然,將劍擲于一旁,復擺開拳腳,欲與上杉石一較高下。
張畢德左右足疾步如飛,身形前探,雙掌翻飛,直擊對方而去。上杉石見狀,橫刀疾揮,刀光如練,切向張畢德。張畢德雖手無寸鐵,然氣勢如虹,不減分毫,面對對方連環數招,竟能一一巧妙避過。
上杉石見狀,怒氣更盛,舉刀過頂,連連向前猛劈,刀招如疾風驟雨,迅捷無倫。初時,張畢德竟難覓半點破綻,然對方心高氣傲,若是以東洋武功張畢德不是他的對手,未料想他竟使出一套十三刀法,以中原武藝與之較勁。
此刀法乃清初王余佑的絕技,上杉石于終南山偶得此招,然練之未精。十招過後,張畢德瞅準時機,猛然躍起,待上杉石持刀前刺之際,腳尖輕點劍背,身形翻越,竟至其背後,隨即一掌擊出,正中他的背部。
然張畢德內力尚淺,此掌雖然擊中,對方卻並未受創太重,僅是身子前傾,險些跌倒。上杉石急中生智,以刀撐地,刀身微曲,竟借力而起,身形後翻,穩穩落地。繼而,他凌空側劈,刀風凜冽,張畢德大驚失色,連忙疾退數步。
上杉石心中怒火中燒,雙手緊握刀柄,連續劈斬,刀光如瀑,張畢德身形稍亂,雙足未穩,摔倒在地。
他大笑道“我以為中原武林的功夫深不可測,沒想到不過如此。”
張全德忽撫掌而笑,起身一拱,道“南北武學本就各有千秋,異人用之,更顯雲泥之別。我兒學藝未精,令上杉先生見笑了。”
張畢德自地上踉蹌而起,叱道“爹爹,此人年歲與我相仿,然他尊卑不分,口出狂言,豈能輕縱?”
上杉石聞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揚聲道“剛才我已有言在先,你若敗在我的手下,須向我屈膝叩首。今事已至此,還不速速跪下?”
張全德擺了擺手,說道“上杉先生,我兒年幼無知,言語沖撞,還望先生海涵。今既已敗給先生,不知先生可願屈尊留于寒舍,指點我兒一二?”說罷,輕咳兩聲,對張畢德喝道“你還不速速拜見師父!”
張畢德面色驟變,然父命難違,只得強抑怒火,側首一拱手,草草一拜,繼而憤然拂袖而去。
上杉石神色一凜,說道“張莊主,今陛下有命,官軍已控制華北五省。然中國幅員遼闊,我大日帝國軍力有限,若欲西進,實乃艱難。若得莊主鼎力相助,于東向為我大日帝國築基立業,待陛下他日一統華夏,莊主之功必當厚報。”
張全德撫須而笑,回道“我宮莊自張澄建莊以來,自東遷至西陲,隱于這深山幽谷之間,正是為避塵世紛擾。老夫雖已年邁,然心智未昏,豈會糊涂到甘為倭人鷹犬的地步?”
上杉石雙眉緊蹙,手已悄然撫上腰間的武士刀,然旋即又展顏一笑“宮莊莊主果非虛傳。素聞莊主在尋找一本名叫《葵花寶典》的武學秘籍,若我能助莊主尋得此書,莊主可願助我大日帝國一臂之力嗎?”
張全德心下一驚,起身問道“未曾想到,遠在東海的彈丸小國,竟亦知曉中原武林的事情。好若你真能助我尋得《葵花寶典》,我便答應你,為天皇效力。”
上杉石仰天大笑,旋即轉身,大步流星而去。
待其身影漸遠,張畢德自暗處緩步而出,至堂中,向張全德抱拳施禮,說道“爹爹,倭人已控制華北,更肆意屠戮我中華兒女。我們宮莊為何要助紂為虐,與虎謀皮呢?剛才那個東瀛番鬼,年歲尚輕,爹爹何須自降身份,與這等宵小之輩虛與委蛇?”
張全德怒甩長袖,冷哼一聲“這人雖不起眼,然倭人來勢洶洶,不可小覷。若我能借日本人的能力,尋得《葵花寶典》,練成神功,到時候我以一敵千,天下無敵,我宮莊威震江湖,豈會怕這些跳梁小丑?
只是你武功太差,居然連個外族人都打不過,我罰你今後每日多練一個時辰功夫。”
張畢德神思恍惚,垂首覃思,似乎沒听到張全德說什麼,忽然,他問道“爹,今日兒有要事找您,請爹爹成全。”
張全德端坐于大堂中的柳木椅上,端起案上的茶盞,輕啜一口,問道“我見你數日以來,足不出戶,究竟所為何事,神神秘秘?”
張畢德忙抱拳躬身,恭謹答道“爹,兒喜歡那丑女,想與她于近日在家中操辦喜事,望爹爹成全。”
張全德不禁撫掌大笑“婚姻大事,素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未料你竟比我更為急切。也罷,雖然那女子丑陋,然若她能為張家延續香火,亦算一樁美事。五日後乃吉日良辰,我即刻命下人籌備一切。”
張畢德不自勝,忙不迭地叩首數次,連聲道“多謝爹爹,多謝爹爹。”
張畢德回到尋思堂,端坐于堂中。少頃,見楚尋手持一個木盒,神色倉皇,意欲外出。張畢德輕咳兩聲,問道“你不好好在家里待著,這是做什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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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尋駐足于門外,旋身回望,走到他的身邊,嗔道“難道你又怕我出門給你丟人不成?”
張畢德斥道“你這丑婦,我留你于莊中多日,你竟不知感恩,反以如此態度與我說話。前日我命你向那賊人索取葵花神功,你可曾得手?”
楚尋冷笑一聲,道“此事你日日追問,豈不知那賊人狡猾,秘籍豈是輕易可得?然我早有妙計,志在必得。倒是你,終日無所事事,何不去見你爹,讓他為我們兩人辦喜事,我好早日做你的正房夫人?”
張畢德斥道“放肆!你尚未取得秘籍,竟妄想與我成婚?簡直痴人說夢!我限你五日之內,務必將秘籍索來,否則,休怪我無情!”
楚尋道“大哥你豈真要將我趕出莊去嗎?我一介弱女子,若是”
張畢德霍然起身,神色決絕“有件事情我需要告訴你,數日後,我宮莊將舉辦‘傳令大典’,此乃十年一度的盛事。此期間,你且暫居莊西,我自會派人幫你收拾行李。”
楚尋問道“傳令大典如此之大的盛宴,我為何不能參加,大哥為何要將我逐至莊西居住?”
張畢德冷然答道“傳令大典之日,江湖各派齊聚獻寶,不乏天下美女雲集一處,若江湖英雄見我宮莊藏有你這等丑陋女子,我宮莊顏面何存?我父威嚴又何在?
張畢德面色凝重,復又說道“況且,你當為我向那賊人索取《葵花寶典》。若你們二人同處一室,朝夕相對,他或對你漸生懈怠,屆時將寶典贈予你,亦非絕無可能之事。然你需謹記,五日之內,斷不可擅自歸返此地。若我見你歸來,必即刻將你逐出莊去!”說罷,他轉身重歸座上。
楚尋心內暗想“這人年歲尚輕,架子倒是不小。”她拎著木盒,意欲離去。
張畢德問道“你要去哪?”
楚尋反唇相譏“你不是命我去莊西居住嗎?我即刻便遷往那處,以免我的丑顏污了你的雙眼。”
張畢德道“你不攜行李如何住得那地?莊西之地,蛇鼠蟲蟻眾多,你難道不怕老鼠啃你的屁股?”
楚尋冷哼一聲“你還知道我是個女子嗎?你心如鐵石,我是死是活又與你何干?”說罷,她頭也不回,徑出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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