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顏常清此刻也是有些迷惑,扭頭朝緋看去。
卻見她已經一手撐著腦袋,壓根沒有像她語氣中表現出來的那麼吃驚。
反而閉著一雙眼楮,悠哉悠哉的背靠在椅子上。
“看來我們可以達成初步協議了,你現在借著海神的名義來找我,應該也是為了脫身吧。”
“既然你的這些同伴已經闖入我的斗獸場,我們不妨來推導一下後續的進展。”
她繼續閉著眼楮,像是無關人員一般繼續說道︰
“斗獸場受到海神勢力的襲擊,牢獄里的囚犯們與不明勢力里應外合。”
“將斗獸場里關押的怪物們全部放出,引起了斗獸場上有史以來最大的動亂。”
“最後導致整個斗獸場被毀,緋在這場戰斗中戰死,領地更是死傷慘重。”
“而海神勢力們向外逃竄,不知所終,事件以極度悲慘的結局落。”
“你覺得怎樣?”
“……”
顏常清沒有說話,只是目光停留在那個落地的【隕石】上。
緋的意思其實很簡單,就是想與他們串謀,讓他們毀滅斗獸場,逃離出去之後宣傳是他們已經殺死了緋,好讓她恢復自由。
不過比起回答他,眼前還有更加值得關注的事情。
比如說那個突然降落下來的【隕石】。
卻見【隕石】渾身黑漆漆的,分不清楚是什麼樣的物質。
然而,顏常清很快就意識到,那並不是隕石。
因為它被打開了。
啪。
隨著一聲清脆的響聲,它的上面多出了數道裂痕。
龜裂在疾走,然後碎裂開來。
一個又一個人影從里面鑽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他們穿著統一的藍色盔甲,武器卻是各不相同。
顏常清這才意識到,緋之前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就是你們的人鬧出來的動靜?”
還有那些商量事件流程的話語。
她恐怕是一開始就知道這個並非隕石,而是載人道具。
顏常清只以為那是來自什麼神秘力量的襲擊,兩者的思維壓根就不在一個頻道。
他略微思索了一下,然後說道︰
“不是【海神勢力】,而是【不明勢力】。”
“哦?”緋眯起眼楮看向顏常清,“你不想承擔這段因果?”
顏常清點了點頭︰
“對,我想海神大人也沒做好全面開戰的準備,所以這個口子不能由我撕開。”
其實顏常清對目前的情況也沒有完全把控住,突如其來的入侵者,顏常清不知道他們是誰,甚至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拯救奴隸。
他現在扯了海神的大旗,一旦斗獸場出了事,這個債就會算在海神頭上,雙方的神戰或許會一觸即發。
夢劇任務的第一階段是讓他脫離奴隸的身份,可不是讓他挑起雙方的戰爭。
顏常清也在盡量避免這一點。
在他看來,斗獸場可以是雙方神戰爆發的導火索,但他不可以是點燃導火索的人物。
他只是撒了一個謊。
他不希望自己的謊言變成蝴蝶的翅膀,掀起新的風暴。
“隨便你。”緋卻是毫不在意,“是哪個勢力我都不關心,最重要的是——”
她完全睜開眼楮,直直的看著顏常清︰
“我在這場暴動中死了。”
她的眼神
“你能不能做到這點?”
“盡力而為。”
顏常清很快回答道。
“那你可要記得這話。”緋慵懶的露出了笑容︰“如果你能幫我脫困的話,我會記得你的【人情】。”
“……”
顏常清沒有回話,心思急轉。
【人情】可以視作之後尋她幫助的理由。
這是緋向他拋出的橄欖枝,他沒理由不接。
但重要的是想要達成這點的話,就必須與這群【不速之客】接觸,從而達成統一口徑才行。
但他們是敵是友還不明朗,情況不容樂觀。
不過,話說回來這也是個好機會。
在這些從天而降的外敵們出現後,斗獸場之中已經有不少人上去迎敵,雙方交戰在一起。
此刻斗獸場的人員被外敵們干擾,對內部的牢獄戒備自然會降低,也正是逃跑的好時機。
可是被關押在牢房里的牢獄的奴隸們被手銬腳鏈所束縛,封閉了能力,想要逃跑也不容易。
而且他們才被伯池追殺,估計現在還沒緩過來,這個時候讓他們逃跑也有些強人所難了。
在沒有遇見伯池的時候,顏常清的打算是接觸斗獸場的主人,通過與對方接觸,看能不能找到脫離奴隸身份的條件。
即便失敗了也不要緊,因為只要見到斗獸場的主人,他的計劃也完成了一半。
只要知道她的相貌和性格,他就可以通過狐的【加護】來模擬對方的行為,尋機騙過獄卒,讓他將所有奴隸都給解放,這樣就能創造逃跑的契機。
即便中途被發現也有一拼之力,總能找到機會逃跑的。
不過後面因為緋沒有召見他們,而是改成了狩獵賽,在這場賽事中死了不少奴隸,元氣大傷。
好在因為蝶的加護讓他看到伯池的深層意識,通過【哄騙】的方式讓它甘心協助自己。
計劃因此也在同步修正。
考慮到還不知道斗獸場的主人是怎樣的人物,他還是覺得有必要見上一面,這樣行動會更穩當一些。
以上便是這一路來,顏常清的心里路程。
不過在見到緋,知道她的打算之後,顏常清只覺得情況更加復雜化。
再加上突如其來的外敵襲擊完全打亂了顏常清好不容易再次修訂的計劃部署。
這一系列的發展,真可謂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顏常清也被趕鴨子上架,在考慮實施計劃的可能性。
從某種意義來說,現在這個境遇正與他之前和奴隸們所說的里應外合對應上了。
他在思考目前的可能性。
究竟是偷偷逃出去,還是將整個斗獸場覆滅?
逃出去相對簡單一些,有伯池大鬧現場,還有侵入者的干擾,他們要做的是盡量避免對敵逃出去。
然而,這樣真的就能擺脫奴隸的身份嗎?
顏常清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處于什麼地方,只知道自己在夜的領地。
那麼在沒有離開夜的領地之前是不是沒有辦法脫離奴隸的身份?
不過他知道的是,只要推翻了斗獸場,他就一定不再是奴隸。
畢竟連主人都不存在了,自然會獲得新的身份。
而且這樣一來,也能獲得【緋】的人情。
這麼想後者顯然是更有利的。
不過想要做到這點,就必須與侵入者正面接觸,了解他們的來歷和目的。
視情況也有可能成為敵人也說不定。
不過好在他手上多出了【伯池】這個籌碼,也有談判的余地。
顏常清快速權衡利弊,很快做出了選擇。
“種族們會記住歷史上的今天。”
他說道︰
“在邪神夜的領地中,那座承載了眾多血與淚的斗獸場里,迎來了一群神秘勢力的襲擊。”
“他們早有計劃,提前在牢獄里埋下暗子,等到賽事結束的松懈時機,雙方里應外合摧毀了這座斗獸場。”
“干部緋雖然奮力迎敵,但孤立難援,最終不幸戰死,尸骨無存。”
“這便是斗獸場毀滅的真相。”
“……”
緋沒有說話。
但顏常清已經看到她上扯的嘴角,那是壓抑不住的喜悅與興奮。
她顯然滿意至極。
“真可真是——”
她站起身來,俯視著整個斗獸場,眼神帶著火熱。
“一個壯烈的故事。”
“世人或許會遺忘斗獸場曾經主人的名字,但一定會記得這個斗獸場是造成一切災難的開端吧?”
“我已經預感到了,在這之後一定會風起雲涌,整個世界都會陷入紛爭之中。”
她看向顏常清︰
“雖然你不肯承認,但你也是始作俑者,莫要忘了這點。”
“……”
顏常清並不接話,他是顏常清,不是離,這個鍋他不接。
緋向前走了兩步,腳已經踏到斗獸場的邊緣,只需再微微向前一步,就會落入地面。
“現在,就要由我這個悲慘又無名的角色來走完我作為【緋】最後的悲壯之路。”
她伸了伸懶腰。
一塊紅色的圓玉從她身上悄然滑下,落在了地面上。
也不知道她全身那麼少的布料,究竟是之前將這塊玉藏在了什麼地方。
她也沒有去撿,仿佛沒有注意到一般。
“說起來,我的信物放哪去了?”
她像是在自言自語,在身上隨意的摸索了一下。
“算了。”
她嘆了口氣︰
“還在意什麼信物呢,這個可悲又可憐的人都要成為歷史的塵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