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停雲和三月七瞬間以一種極為詭異的眼神看向周牧。
“你……終于承認自己在操控墟界的命運了？”停雲微微歪頭，九條光尾不自覺地輕輕擺動，語氣帶著一絲玩味。
周牧聞言，臉上露出一抹苦笑，“人總不能在一個坑里跌倒很多次。”
“雅利洛的混亂，雲城的變故……這些教訓已經足夠了。”
他頓了頓，眼神變得堅定，
“我不會再去盲目地追尋生靈的自由意志，等待一個未知的結局。”
“這一次，我會用自己的意志，去引導，去修正，讓故事的終點，落在我心儀的方向。”
“但也別太急著高興。”他話鋒一轉，語氣帶著一種超然的淡漠，
“在結局最終敲定之前，我依然會冷眼旁觀。”
“過程有多麼曲折，多麼不完美，生靈如何掙扎選擇，我都不會過分干涉。”
“只要……那最終的結果是我想要的。”
“那就夠了！”停雲聞言，笑靨如花，眼中閃爍著明亮的光彩。
她所求的，不過是他願意主動去把握，而非任由命運之河裹挾著所有人沖向未知的深淵。
三月七也用力點頭，小臉上滿是認同。
只要他肯出手，只要結局是好的，過程再艱難，似乎也能忍受。
氣氛一時間變得十分融洽，數據中樞的冰冷似乎也被這份默契驅散了幾分。
半晌，周牧似乎覺得有些無聊，慵懶地打了個哈欠，含糊不清地開口問道，
“外面的故事線……走到哪了？”
三月七聞言，立刻將意識沉入操控魔祖的屏幕，巡視了一圈洪荒大地。
……
灌江口，楊戩劈山救母失敗，心灰意冷，應天庭符詔歸位，听調不听宣，眉宇間郁結難消。
……
陳塘關，哪吒削骨還父，割肉還母，蓮花化身重塑，少年眼中多了幾分戾氣與疏離。
……
九華山，地藏菩薩端坐蓮台，面對幽冥血海，發下“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的宏大誓願，佛光普照卻難掩幽冥深處的哀嚎。
……
靈霄殿，仙班肅立，卻少了那份天書敕封的威嚴。
因為沒有封神榜，天庭的仙神都是被鴻鈞以強橫手段勒令歸位擔任仙官，面上恭敬，眼底深處卻多有不服與怨懟，整個天庭運轉透著一股生硬的滯澀感。
……
“封神已經結束，但名不正言不順。”
“沒有封神榜，天庭的架子是搭起來了，但仙神是被你那鴻鈞分身強行摁在位置上的，各懷心思，一盤散沙。”三月七收回視線，匯報道。
“嗯……”周牧沉吟片刻，“亂是亂了點，但也算塵埃落定了。那……‘西游’的劇情，可以開始預熱了。”
他目光掃過停雲和三月七，“接引和準提被我那個靈魂救走，此刻應在某處洞天福地舔舐傷口，休養生息。”
“所以……”他嘴角勾起一抹奇異的笑容，
“原本該由準提化身教導猴子的‘菩提祖師’這個關鍵角色……就空下來了。”
他看向兩女，眼中帶著詢問，
“……你們誰想去教一下那只未來會攪得天翻地覆的猴子？”
停雲眼中閃過一絲意動，但最終還是搖了搖頭，九尾輕輕擺動，
“小女子才疏學淺，在方寸山隨便化身個大師姐，引導一下入門弟子尚可。”
“教導未來那位齊天大聖……此等重任，小女子自問並無那份資格與道行。”
三月七也把頭搖得像撥浪鼓，“本姑娘更不行了！魔祖的手段即便猴子想學，我也教不了啊！”
“那沒辦法了。”周牧無奈地聳聳肩，“看來只能我這個‘苦命人’親自下場了。”
他閉上眼，瞬間展開了「彼岸」境界那超越時空、洞悉萬象的感知，準備鎖定花果山那塊孕育著靈猴的補天石，順便規劃一下菩提祖師的出場方式。
然而，他原本沉思的表情，在感知觸及花果山的瞬間，徹底僵在了臉上，仿佛看到了什麼難以置信、荒謬絕倫的景象！
“怎麼了？”
“發生什麼了？”
停雲和三月七見狀，瞬間警惕起來。
能讓周牧露出這種表情的事情，絕非尋常！
周牧嘴角劇烈地抽搐了一下，艱難地睜開眼，眼神里充滿了荒謬。
“我媽……”他聲音干澀地開口，“你們還記得……我媽當年補天，用的是什麼東西嗎？”
停雲心思電轉，結合周牧此刻的表情和花果山的方位，一個驚人的猜想瞬間擊中了她！她失聲驚呼，
“母親……用的是自己的身軀？！”
她記得清清楚楚，當年不周山倒，天傾西北，是莎布化身女媧，以自身本源為材，煉石補天！
小三月雖然反應慢半拍，但此刻也瞬間明悟過來，驚得跳了起來，
“天吶！”
“那……那花果山頂那塊孕育猴子的補天石……豈不是……豈不是莎布阿姨身體的一部分？！！”
轟！
這個消息如同驚雷，不僅在數據中樞炸響，更通過觀測畫面，在畫面外觀測的眾人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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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寶直接瞠目結舌，“猴……猴子居然是我媽身上掉下來的一塊‘石頭’變的？！！”
“莎布前輩……”黃泉囁嚅了一下，死寂的眼底也罕見地泛起波瀾，最終卻是什麼也沒能說出口。
“等等！”符玄因為對洪荒細節不如其他人熟悉，反而最快抓住了關鍵點，天眼虛影在額頭閃爍，
“如果大聖是那位死境之主一部分本源所創生的生靈，那他本身就應該近乎不死不滅，與‘死亡’概念有著超然的聯系！怎麼可能那般‘輕易’地死去？甚至還去了仙舟羅浮，將傳承給了將軍？”
“這……邏輯不通！”
眾人聞言，悚然一驚。
是啊！莎布身軀的一部分所化之生靈，怎麼可能被“殺死”？
這背後必有天大的隱情！
畫面內的周牧同樣疑惑。
但他疑惑的焦點並非大聖的“未來”，而是母親這麼做的深意。
他可是從小依那里知道了，自己母親是真正意義上的至高存在，洞悉過去未來對她而言並非難事。
她主動剝離一部分本源化為補天石，並最終孕育出那只猴子……是預見了什麼？
還是在下一盤更大的棋？
但隨即，他便將這些念頭壓下。
無論母親有何深意，有一點他無比確信。
母親絕不會害他，她的安排必然有其道理。
現在糾結無益。
“不用糾結了。”周牧語氣恢復平靜，“既定之事，多想無益。按照接下來的計劃，先把控好後續劇本的大方向吧。猴子……照教不誤。”
停雲點頭，旋即又像是想起了什麼，素手一翻，一本散發著銀白色微光、書頁仿佛由流動數據構成的奇異書籍出現在掌心——正是那本「界定之書」。
“那這‘內鬼之書’怎麼辦？”停雲晃了晃書冊，眼中帶著促狹的笑意，
“你那個的靈魂，在女兒國那邊，好像越來越入戲，真把自己當成本體了，正謀劃著搞點大動作呢。”
周牧聞言，只是雲淡風輕地笑了笑，
“我之前就告訴過你們了，別把‘我們’分得太清。”
“此刻在自在天界的‘我’，在雅利洛看管墟界核心的靈魂，在女兒國掌管心繭試煉的靈魂，甚至是坐鎮紫霄宮攪動風雲的鴻鈞……都是‘我’！”
“我們本就是同一個存在，只是因所處位置和扮演角色的需要，在性格設定、行事風格上會有些許的偏差罷了。”
他看著停雲和三月七，語氣帶著一絲屬于超脫者的意味，
“你們也已踏入星神第三境（大羅），當知‘時間剪影’、‘可能性化身’、‘意志分身’……這些看似獨立的存在，實則皆是自身道果不可或缺的延伸，是自身在不同維度、不同敘事層的投射，無法真正割裂，亦無法真正缺失。”
小三月的俏臉瞬間飛起兩朵紅雲，不知想到了什麼羞人的畫面。
和她一樣臉紅的還有畫面外的鏡流和流螢。
只有星寶撇了撇嘴，一臉不忿，小聲嘀咕著，“分身就是耍賴！禁用！必須禁用！”
在她看來，周牧的分身戰術在某些“游戲”里簡直是無解的bug。
……
而畫面中，三人沒有對分身討論太久，在短暫交流敲定了劇本大方向，便開始了各自的忙碌。
值得一提的是，周牧依舊被停雲的秩序神光九尾和三月七的純淨概念死死束縛著，動彈不得。
一切行動，只能再度分化出新的意識投影去完成。
畢竟，兩女好不容易才把這位“劇本總導演”按住，此刻是鐵了心不放他離開，美其名曰“防止他亂跑添亂”。
周牧對此也只能報以無奈的苦笑，但眼神中那份縱容與溺愛卻清晰可見。
于是——
時間的長河，在墟界眾生的悲歡離合中，在仙佛神聖的算計博弈里，在周牧三人的默默注視下，開始無聲地流淌開來。
……
……
「封神初定劫波殘，塵世瘡痍待復安。」
「靜待西游風塵起，人間漸暖盼新歡。」
自西周初立，牧野之戰的硝煙散盡，人間大規模的仙神之戰便告一段落，轉而化為了人族內部的王朝更迭與諸侯爭霸。
周朝以禮樂治國，奉天承運，自詡“天子”，將昔日星期日（燧人氏）定下的、凝聚人族氣運與尊嚴的“人皇”尊號，改成了“天之元子”。
這種自降位格的行為，在停雲和三月七看來，不過是順應時勢的無奈之舉，並未過多置評。
唯獨周牧，在整個周王朝八百年間，臉色就沒真正好過，臭得像被人欠了三萬塊錢，每每看到周天子祭祀昊天上帝，都忍不住冷哼。
直至周室衰微，王綱解紐，歷史步入烽煙四起、百家爭鳴的春秋戰國時期，周牧的臉上才終于陰轉多雲，甚至偶爾能見到一絲笑意。
那些攪動風雲的霸主、運籌帷幄的謀士、慷慨悲歌的勇士……讓他看到了人族意志的璀璨火花。
戰國金戈鐵馬，英雄輩出，然而最終，七國霸業終究化為一坡黃土，盡歸強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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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位掃六合、定八荒的始皇帝嬴政，登基之後，做出了一件讓端坐自在天界的周牧都為之精神一振、拍案叫絕的事情！
他下令，集舉國之力，修築一道橫亙人間北疆、貫通東西的宏偉屏障！
這並非簡單的御敵邊牆，其上銘刻著無數玄奧的符文，匯聚著大秦銳士的鐵血意志與天下萬民的信念。
——此乃「天人壁障」！旨在隔絕仙神對人間氣運的窺探與干涉！
同時，他昭告天下，廢棄“天子”之稱，重拾上古榮光，復尊號——“人皇”！
更令人震撼的是，他劍指蒼穹，發出了震古爍今的宣言，
“朕統六國，天下歸一，築長城以鎮九州龍脈，衛我大秦、護我社稷！”
“朕為人皇，當立不世之功，守萬世之基！”
“仙神？呵！高高在上，視我人族如芻狗，予取予求，何曾真正護佑過這芸芸眾生？”
“風調雨順？國泰民安？此乃我大秦銳士刀鋒所向，黔首胼手胝足所得！何須仙神恩賜？”
“自今日起，凡我大秦疆域，不拜仙，不禮佛，不敬神！”
“孤——嬴政！今日伐天！為我人族，開萬世太平！”
咸陽宮中，始皇帝的聲音如同九天神雷，滾滾回蕩。
階下群臣，無論是戰功赫赫的武將如王翦、蒙恬，還是老謀深算的文臣如李斯、馮去疾，皆被這前所未有的氣魄與決絕所震懾，心潮澎湃，熱血沸騰！
他們深深俯首，山呼海嘯，
“陛下聖明！大秦萬年！人族永昌！”
聲浪幾乎要掀翻殿頂。
這一刻，他們不再僅僅是大秦的臣子，更是人族脊梁的一部分！
人皇令起，大秦這架恐怖的戰爭機器轟然啟動！
精銳秦軍如同黑色的洪流，迅速擴散至四部州關鍵節點。
巨大的“天梯”——一種結合了墨家機關術與方士陣法的龐大攻城器械，在無數煉氣士的催動下，開始搭建，其目標直指那虛無縹緲卻又真實存在的——天庭南天門！
怎麼說呢？
現實遠比任何史書和話本都要魔幻。
就在所有人眾志成城的想要振興人族榮光之時。
最終的結果卻給了他們當頭一棒。
他們……沒打上去！
並非是天庭派下天兵天將浴血奮戰擊退了秦軍，而是——
天庭鎖門兒了！
是的，南天門緊閉，天界壁壘光華流轉，將整個天庭包裹得嚴嚴實實，任憑秦軍如何催動天梯撞擊，煉氣士如何施展破禁法術，那壁壘紋絲不動，連一絲漣漪都未曾泛起。
始皇帝站在最高的天梯平台上，望著近在咫尺卻又遙不可及的天門，眉頭緊鎖，最終也只能發出一聲帶著無奈的冷哼。
然而，正因如此，天庭的觸手，也徹底被隔絕在了四部州之外！
人族，在始皇帝的帶領下，真正開始了自主的繁衍生息，文明的火焰在擺脫了無形枷鎖後，燃燒得更加熾烈。
周牧最初，也不太理解嬴政為何要耗費如此巨大的人力物力去修築那看似只能防御凡俗之敵的長城。
直到此刻，他才豁然開朗——嬴政深知自己無法長生，更清楚後世子孫未必能有他這般雄才大略和鐵腕手段。
他修築的，不僅是一道物理屏障，更是一座精神豐碑，一道留給後人、用以抵御未來可能卷土重來的仙神意志的終極防線！
他要為子孫後代，留下一個選擇的機會——選擇是否繼續做“天子”，還是重新成為“人皇”！
但時間，這位最無情也最公平的雕刻師，總是讓人不盡人意。
他會把一個意氣風發的青年，雕刻成垂垂老矣的暮年雄獅。
也會把一個意圖開萬世太平的千古一帝，在死亡陰影的步步緊逼下，逐漸扭曲成一個懼怕死亡、渴求長生的……暴君。
嬴政，變了。
他開始派遣徐福等方士，率領龐大船隊出海，尋訪傳說中的蓬萊、方丈、瀛洲三仙山。
他開始召集天下方士于咸陽，煉丹求藥，甚至不惜動用邪法秘術，試圖攫取那一線生機。
為此，阿房宮起，驪山陵動，賦稅加重，徭役繁苛……曾經銳意進取的帝國，蒙上了一層求仙問道的陰影。
周牧就這麼靜靜地看著這一切，听著耳邊停雲和三月七的低聲嘆息，眼神深邃無波，無喜無悲。
他理解這種轉變，這是生命面對終極恐懼時最本能的掙扎，無關乎偉大或渺小。
但。
他無法接受。
……
某一日清晨。
蒼老的始皇帝在寬大的龍榻上艱難起身，歲月和丹毒侵蝕了他的身體，卻未能磨滅他眼中的銳利。
他剛想喚人，卻猛地頓住，渾濁而威嚴的目光瞬間鎖定在寢殿中央——一個黑發黑瞳、穿著普通布衣的青年，不知何時出現，正靜靜地、面無表情地注視著他。
“你是何者？”嬴政的聲音沙啞，卻沒有絲毫被驚嚇到的意思，反而瞬間挺直了那因衰老而微駝的腰背，屬于帝王的威儀如同實質般擴散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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寢殿內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周牧見此情形，心中感慨更甚，這位帝王，即使油盡燈枯，其精神意志依舊如出鞘的秦劍般鋒銳逼人。
他微微嘆息一聲，開口道，
“陛下，我的身份，于此刻並不重要。”
“我來到這里，只是心中有一事縈繞許久，百思不得其解，想求陛下親自為我解惑。”
“何事？”嬴政居高臨下地開口，甚至身上連一絲一毫戒備的姿勢都未擺出，仿佛篤定眼前之人無法、也不敢加害于他。
他甚至選擇先回答這位陌生仙神的問題。
周牧目光平靜地與他對視，“我從陛下身上，感知不到絲毫對死亡的恐懼。您的眼神，依舊銳利如昔，意志堅如磐石。”
他話鋒一轉，語氣帶著困惑，
“然而，陛下的行為——尋仙問藥，求索長生，甚至不惜……勞民傷財，動用秘法——卻無一不在訴說著您內心深處，對死亡降臨的抗拒。”
“故此，我想問問陛下，”周牧的聲音清晰地在寂靜的寢殿中回蕩，
“陛下所求的長生，為何……定要以‘人皇’之位為依憑？”
“若陛下肯放下‘人皇’之位的重擔，以大秦帝國此刻匯聚的資源、人才，尋得真正的長生之法，並非難事。”
“甚至，那萬壽山五莊觀的鎮元大仙，也未必吝嗇于用一顆人參果，來交好陛下這位人間至尊。”
“呵……哈哈哈哈！”
嬴政聞言，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長生？孤自然知曉如何可得！”
“但讓孤放棄人皇之位？絕無可能！”
他的神色驟然變得無比嚴肅，
“人皇之位，非朕一人之權柄，乃我人族氣運所系，脊梁所托！”
“此位在，則人族意志凝聚，傲骨不折，方有與天爭、與地斗之根基！”
“朕觀膝下諸子，扶甦仁弱，胡亥跳脫，余者更不足論！無一人有承此重擔、繼此薪火之雄才偉略！
“朕若只為己身長生而棄位，無異于自毀長城，斷我人族萬世之基！”
“屆時，仙神必將卷土重來，人族重淪奴僕，永世不得翻身！”
“故此，朕寧可不得長生，魂歸九泉，也絕不能卸下這人皇冠冕！”
“此乃朕對列祖列宗，對天下萬民之責！”
靜。
死一般的寂靜籠罩了所有觀測者。
破天荒的，周牧在外人面前，露出了一絲真切的笑意，
“我很喜歡陛下的理由。”
“看來……陛下的命，真的很不錯。”
他指的是嬴政擁有這份超越個人生死、心系族群未來的格局與擔當，這是比長生更珍貴的“命格”。
然而，這輕飄飄的一句“命不錯”，卻像火星濺入了油鍋，瞬間點燃了嬴政壓抑已久的憤懣與不甘！
“孤有何命？孤的命很好嗎？！”
始皇帝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積壓一生的怨怒，
“朕未及出生，便被生父異人棄于趙國邯鄲！”
“二歲稚齡，險死于趙人刀兵之下！”
“九歲歸秦，本以為父慈母愛，可得片刻安寧，誰知歸秦不久，父親便撒手人寰！”
“母親趙姬？！哈哈哈！她要的是� 蹦塹讓媸椎幕隊洌 鍬啦晃な種械娜 『臥 嬲 拚飧齠 櫻浚 br />
“仲父呂不韋，名為輔政，實則專權跋扈，處處掣肘于朕！”
“親弟長安君，受奸人挑唆，舉兵反叛，欲置朕于死地！”
“這便是朕的命！”
“這便是你口中‘不錯’的命？！”
嬴政猛地向前一步，衰老的身軀爆發出驚人的氣勢，
“告訴你！”
“孤——不——信——命！”
“孤的命，從來都是自己說了算！”
“我秦國，本西陲小邦，貧弱不堪！”
“是穆公、孝公、惠文、武王、昭襄、孝文、莊襄！是我歷代先王篳路藍縷，宵衣旰食！是我大秦銳士，世代浴血，埋骨沙場！六世之余烈，方積攢下東出崤函之根基！”
“至朕！十三歲繼位，二十一歲親政！其間顛沛流離，受盡屈辱苦難，如履薄冰！”
“親政後，誅� 保 章老啵 腳崖遙 鵒 ± 輝嘏恍牧ぱ 接薪袢沾笄刂 渴 接形胰俗灝渮淄π刂 鷓希 br />
“這江山，是朕！是朕手中的太阿劍！是我大秦百萬銳士飲血的秦劍！一寸一寸，打下來的！鑄成的！”
“哈……”
“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看著眼前這位即便衰老、即便憤怒、卻依舊散發著蓋世雄主光芒的帝王，周牧突然放聲大笑起來。
“我之過！“
“是我之過！”
他止住笑聲，語氣誠懇，
“我的視線，長久以來都聚焦在那些高高在上、耳熟能詳的仙神佛陀身上，卻從未真正低下頭，去重視過如陛下這般……生于凡塵，卻立志改天換地的人間帝王！”
他目光灼灼地看著嬴政，帶著前所未有的鄭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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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卻是，在這漫長無盡的歲月里，只有陛下您，給了我最意想不到的驚喜！”
周牧深吸一口氣，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
“洪荒太小，六道太小，墟界……也太小了！”
他環顧四周，仿佛穿透了宮殿，看到了整個世界的邊界，
“這里，承載不了陛下您囊括寰宇的宏圖偉略，更承載不了您這份欲為人族開萬世太平的雄心壯志！”
“讓陛下您這樣的存在，在此方天地顛沛流離，最終不得不順應那被仙佛框定的命運軌跡，老死于榻上……我心難安！”
“故此！”
話音剛落，周牧身上瞬間涌起一絲肉眼無法看見、卻讓整個墟界時空都為之微微震顫的偉岸力量——
那是超脫一切規則束縛的「彼岸」威能！
除卻似有所感的莎布外，墟界芸芸眾生，上至鴻鈞三清，下至凡夫俗子，無一人能感知到這股力量的降臨！
下一瞬！
一道深邃無比、仿佛連接著無盡混沌與未知的光之門戶，在嬴政的寢殿中央轟然洞開！
門戶之後，並非虛空，而是一個氣息蒼茫、神魔橫行、人族如同螻蟻般在夾縫中掙扎求存的浩瀚世界——那是一個真正的、屬于莽荒神話的「源諸天」！
“陛下，恕我無禮。”
周牧的聲音帶著某種決然，
“墟界，沒有讓人皇長生的土壤，我的私心與計劃，也容不下陛下您這般足以顛覆一切格局的偉岸存在。”
“故此，還請陛下移駕！”
“帶著您的大秦銳士，帶著您的人皇意志，去那新的天地！”
“在那里——築您的不朽仙秦！開您的萬世太平！”
“ 啦…… 啦…… 啦……”
這一瞬間，一陣仿佛來自世界根基、時空齒輪強行轉動、咬合的宏大聲音，在所有大秦子民——無論身處咸陽宮闕、長城烽燧、馳道驛站、田間阡陌——的靈魂深處轟然響起！
緊接著，天旋地轉，時空置換！
咸陽城、阿房宮、巍峨長城、奔騰的渭水、廣闊的關中平原、南方的百越之地、北方的廣袤草原……整個大秦帝國所囊括的山川河岳、城池村落、連同其上生活的億億萬子民、披堅執銳的億萬秦軍、堆積如山的糧秣軍械……一切的一切，都在剎那間，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偉力連根拔起，消失于墟界，完整地轉移到了那個門戶之後、充滿無限可能的莽荒新世界！
而在嬴政的視線里，一切的變化只在剎那。
他只覺得眼前強光一閃，那個神秘的青年便已消失不見。
寢殿依舊，窗外的晨曦也依舊，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幻覺。
他有些一頭霧水，正皺眉思索，殿外突然傳來傳令官急促而洪亮的稟報聲，
“陛下！緊急軍情！北疆長城之外，有前所未見的恐怖妖物集群作祟！數量龐大無邊，妖氣遮天蔽日，正瘋狂沖擊邊關，守軍傷亡慘重！”
嬴政瞬間收斂了方才的茫然，帝王的直覺讓他立刻對現狀有了模糊的認知——
這里，已非他所熟悉的那個世界！
但此刻，不是深究的時候！
他猛地從榻上站起，衰老的身軀爆發出驚人的力量，腰身挺得筆直，聲音如同金鐵交鳴，響徹宮殿，
“傳朕口諭！”
“命上將軍蒙恬，即刻調集北疆所有戍衛秦甲，集結待命！人數……暫定千萬！不惜一切代價，務必守住關隘，絕不能讓妖物踏入我大秦疆域半步！”
“傷我秦人者，殺無赦！”
“再命陰陽家東皇太一、月神，動用一切手段，監察天機，探明妖物來源、弱點及異動，隨時向朕稟報！不得有誤！”
“諾！”傳令官的聲音帶著無與倫比的敬畏，迅速領命而去。
嬴政獨自站在空曠的寢殿中央，望著殿外那片既熟悉又陌生的天空，眼中最初的驚疑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合著凝重、興奮與無盡野心的光芒。
他緩緩抬起手，仿佛要握住這新世界的權柄，
“新世界嗎……？”
“哈……這倒……正合朕意！”
……
另一邊，周牧看著近乎瞬間空蕩下來的、屬于大秦的那片人間界疆域，心底涌起的卻並非失落，而是一種難以言喻的、近乎孩童惡作劇得逞般的巨大愉悅！
即便送走了嬴政，即便大秦帝國不再歸屬于墟界的命運長河，但他依舊開心得想放聲大笑！
這是他的世界所孕育出的帝王！
是在他意志推動的劇本下，誕生的、足以照亮一個時代的璀璨星辰！
這種親手“創造”並“送走”了一個超越劇本預期的偉大存在的成就感，比任何仙神的恭維、任何力量的提升，都更讓他得意！
這是一種屬于“造物主”的獨特滿足感！
半晌，周牧才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的激蕩。
他念頭一動。
“唰——”
彼岸境的偉力無聲覆蓋而下。
墟界的人間界，那被“挖走”的大秦疆域，瞬間被無形的力量填充、修正。城池重現，人煙再起，市井喧囂依舊……仿佛那橫掃六合的大秦帝國，從未存在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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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周牧知道，此刻這片土地上孕育的“嬴政”，已經從一個心懷天下、欲開萬世的雄主，在歷史的修正力下，變成了一個被長生執念扭曲、真正意義上的……
暴君！
……
之後的發展，沒有逃脫周牧的預料。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楚漢爭雄的烽火燃遍大地。
劉邦自泗水亭長崛起，最終定鼎天下，建國為“漢”，定都長安。
然而，漢朝的歷代帝王，無論是文景之治的守成，還是武帝的赫赫武功，亦或是光武中興的傳奇，在周牧眼中，都未能再出現如嬴政那般讓他靈魂震顫的意志光芒。
那個被後世津津樂道的位面之子劉秀與穿越者王莽的踫撞，也僅僅是接收了一些“奇遇”的普通生靈，其格局與魄力，遠無法與始皇帝相比。
西漢至東漢，東漢至三國鼎立。
英雄輩出，謀臣如雨，猛將如雲。
周牧看得津津有味，卻也僅限于“看”，如同欣賞一場場精彩的戲劇，未曾再親自下場干預。
那些閃耀的靈魂，最終大多步入了輪回，成為時間長河中的朵朵浪花。
後，三國歸晉。
短暫的統一後，是更加混亂黑暗的五胡十六國與南北朝。
直至隋文帝楊堅再度一統天下，結束了近三百年的分裂。
而這一刻，也是周牧、停雲、三月七等待已久的歷史節點。
——西游大幕，即將拉開！
他們沒有猶豫，心念一動，三道微不可查的光芒自自在天界數據中樞射出，跨越時空，降臨到東勝神洲傲來國花果山。
光芒斂去，原地出現了三只毛色各異、靈動異常的小猴。
牧猴毛色略顯深沉。
停雲猴銀白色的毛發在陽光下閃閃發光，九條蓬松的尾巴若隱若現。
三月猴則是一身粉藍色的絨毛，眼神最為好奇。
牧猴躲在瀑布水簾洞附近一塊巨石後的角落里，很自然地伸爪，一左一右摟住了停雲猴和三月猴，壓低聲音，
“應該就是這幾天了。”
“石胎的靈韻已經滿溢，天地靈氣匯聚的速度在加快。”
他猴眼警惕地掃視著四周虛空，
“察覺到了嗎？附近……有無數雙眼楮正盯著這里！”
“天庭的千里眼順風耳，靈山的佛陀菩薩，兜率宮的老君童子，紫霄宮的鴻鈞神念，甚至女兒國那個‘我’……所有人，都在等這只猴子出世！”
停雲猴點點頭，九條尾巴微微擺動，感應著空氣中無形的窺探，
“嗯，各方神聖的氣息交織，此地已成漩渦中心。”
“這猴子……生來便注定在算計之中。”
三月猴卻顯得有些難過，粉藍色的絨毛似乎都黯淡了一些，
“這孩子……剛出生就要面對這麼多陰謀算計，被當成棋子……我們不能……悄悄幫幫他嗎？”
“幫！當然要幫！”牧猴肯定地點頭，猴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
“但要講究方式方法，不能直接干預，否則只會引來更大的反噬。”
“我此刻不太敢過度觀測未來的可能性，因為彼岸的目光一旦聚焦，可能會徹底鎖死某些可能性，反而不美。”
“所以，我會盡可能地將我心中構想的、相對圓滿的未來‘暗示’出來，引導事態向那個方向發展。”
他緊了緊摟著兩女的猴爪，
“你們就負責配合我，見機行事，查漏補缺。”
三月猴和停雲猴同時點頭，三只小猴依偎在巨石之後，收斂氣息，如同最普通的山間野猴，開始默默地、緊張地等待著。
……
一天，兩天，三天……
直到第四日清晨。
花果山頂，那塊受天真地秀、日精月華孕育了無數歲月的巨大補天石，表面的裂痕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擴大！
周遭的天地靈氣如同百川歸海，瘋狂地向著石胎內部涌去，甚至在山頂形成了一個小型的靈氣漩渦！
下一瞬，天地色變！風起雲涌！晴朗的天空驟然暗沉下來，隱隱有風雷之聲滾動！
“ 嚓…… 嚓嚓……”
一聲聲能被所有窺視者清晰捕捉到的、仿佛玉碎冰裂般的脆響，從補天石內部密集傳出！
牧猴精神一振，猴臉上露出一種“見證歷史名場面”的激動神情，猴爪都下意識地攥緊了。
他正想開口說點“石破天驚”、“美猴王出世”之類的感慨……
就在此時！
轟！！！！！！
那巨大的補天石並非溫柔地裂開，而是如同內部積蓄了萬載的狂暴能量瞬間失控，轟然炸碎！碎石如流星般四散射出！
緊接著，讓周牧三人、以及所有暗中窺視的仙佛神聖都永生難忘的、詭異絕倫的一幕發生了！
那只剛剛從破碎石胎中掙扎而出的、渾身濕漉漉沾著石粉的金色靈猴，甫一接觸到花果山的空氣與大地——
整個花果山，仿佛瞬間“活”了過來！
並且是朝著一種無法理解的、恐怖的方向“活”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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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崖上的岩石蠕動著，表面裂開一道道縫隙，縫隙中不是礦物結晶，而是一只只或大或小、或渾濁或猩紅、滴溜溜亂轉的眼珠！密密麻麻，布滿山體，無聲地注視著那只剛出生的猴子。
參天古木的樹皮扭曲剝落，露出下方虯結蠕動的筋肉縴維！粗壯的樹根如同巨蟒般從泥土中拱出，末端分裂成無數慘白的、帶著利爪的腳掌，支撐著龐大的樹身，開始笨拙而怪異地移動！
原本在附近好奇觀望的猴群們，發出淒厲驚恐的尖嘯！它們的肢體開始不受控制地膨脹、扭曲、融合！手臂化作滑膩的觸手，頭顱裂開露出獠牙，毛發下鼓起蠕動的肉瘤……頃刻間，原本和諧的猴群變成了一團團在地面痛苦翻滾、互相撕咬吞噬的不可名狀的血肉聚合體！
堅實的地面變得如同蠕動的血肉沼澤，散發出濃烈的腥氣，表面鼓起一個個膿包，破裂後流淌出粘稠的、散發著暗紅光芒的液體。
花草樹木的根系暴露在外，像是血管神經般搏動著……
……
停雲猴和三月猴瞬間目瞪口呆，粉藍色的三月猴甚至嚇得捂住了嘴巴，猴眼瞪得溜圓！
牧猴醞釀了一肚子關于“美猴王出世”的感慨，此刻被這突如其來的、畫風崩壞到極致的恐怖景象硬生生噎了回去。
即將出口的猴語瞬間變調，帶著無比的驚愕與荒謬，
“猴王出世……”
“臥槽！！！”
“猴王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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