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啪!”
沉悶的擊打聲從一個轉角處傳來,如同重錘敲打著劣質的皮革,規律而殘忍。那是皮肉相撞的聲音,每一下都讓周圍匆匆走過的服務員腳步更快,臉色更白。
陸婕捏著手機的手指關節已經泛白,屏幕上那三個簡單的數字 “110” 像是救命稻草。她深吸一口氣,剛要按下去,一只肥厚的手掌帶著一陣嗆鼻的古龍水味猛地從斜刺里伸來!
“拿來吧你!” 翁恆那張因為酒精和興奮而漲紅的臉湊得很近,眼中滿是暴戾和不屑。他粗暴地搶過手機,看都沒看,手臂夸張地揚起,用盡全身力氣狠狠摜向光滑堅硬的大理石地面!
“啪嚓 ——!”
清脆的爆裂聲炸響,金屬碎片和玻璃渣如同死去的蝴蝶,濺得到處都是。陸婕被嚇得渾身一顫,後退一步,看著地上自己省吃儉用幾個月才買的最新款手機,心口一陣絞痛。
“翁恆!你瘋了!你這是毀壞財物!我馬上報警……” 她的聲音帶著驚懼和憤怒的顫抖。
“報警?呵!” 翁恆噴著酒氣,唾沫星子橫飛,指著蜷縮在牆角、抱著頭承受毆打的唐博,獰笑道︰
“你有種就試試看!你以為你家那幾個小錢能跟我翁家斗?還是指望你爹在警局當個小科員能護著你?我特麼今天就打他怎麼了?一個窮迏黚C 蝮∠氤蘊於烊猓 才潿 盼衣磣涌矗 br />
他口中的 “窮迏麉T 唐博,此刻正狼狽不堪地承受著翁恆身後幾個流里流氣的 “狗腿子” 的拳打腳踢。唐博盡力用手臂護著頭臉,但架不住人多,悶哼聲不斷從指縫里擠出。他那件普通的運動外套已經被扯開了拉鏈,沾染著鞋印。
令人感到諷刺的是,此刻這條奢華的走廊兩端,已經悄然圍起了一圈人。有穿著校服的學生,有穿著考究的男女青年,甚至還有幾個帶著微醺酒意的顧客。他們或驚訝,或好奇,或帶著一絲麻木的興奮地看著眼前這一幕。沒人敢上前阻止,甚至連大聲議論都沒有。交頭接耳聲如同密林里的低語︰
“是翁家的那個二世祖翁恆吧?”
“肯定啊,听說他家背景深得很,黑白兩道都吃得開……”
“被打的是誰?好像不是我們班的?”
“不認識…… 唉,惹上這種人,倒霉啊……”
“快看快看,打得更狠了!”
就在這壓抑、緊繃,帶著一絲圍觀者隱秘興奮的時刻,一個聲音突兀而平靜地插了進來︰
“…… 你們,在做什麼?”
聲音不高,甚至沒什麼怒意,卻像一顆投入滾油的水滴,瞬間打破了走廊里原有的聲音頻譜。
圍觀的人群下意識地一顫,視線齊刷刷地轉向聲音來源。看清來人後,他們眼中迅速掠過驚訝、敬畏,甚至一絲幸災樂禍,原本密集的人牆如同摩西分海般,自動向兩側分開,讓出一條通道。
一個挺拔的身影走了過來。一米八五的身高在平均身高尚可的人群中依然顯得鶴立雞群。黑色的短發根根挺立,輪廓分明的臉龐上帶著幾分未消的少年氣,但那雙沉靜如淵的眼楮,卻仿佛沉澱了遠超同齡人的力量,讓人下意識地忽略了他的年齡。
他穿著一件普通的黑色連帽衛衣和牛仔褲,腳上一雙半舊的運動鞋,步履沉穩有力,每一步踏在光潔的地板上,都仿佛帶著無形的重量。
正是陳平。
“陳平!唐博正在被翁恆打!你快報警!!” 陸婕像是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聲音帶著哭腔和急切,指著翁恆和地上狼狽的唐博。她看著陳平,既期待他能力挽狂瀾,又隱隱為他擔憂。
他還是那個追在自己身後多年的 “老實人” 陳平嗎?他能行嗎?
“陳平?哦…… 就是那個死皮賴臉追了你陸婕七八年的純情廢物?” 翁恆這才慢悠悠地轉過身,看清是陳平後,臉上更是浮起濃烈的不屑和鄙夷。他習慣性地整理了一下他那件名貴皮衣的領口,仿佛看著一只擋路的臭蟲。
“呵,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你這個給臉不要臉的東西。怎麼,也想學人家英雄救美?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憑你也配?” 他輕蔑地揮揮手,仿佛驅趕蒼蠅︰
“哥幾個,別歇著啊,給我一起打了!往死里打!醫藥費我翁家全包了!”
“陳平,快逃!” 陸婕心急如焚地再次大喊。她印象中的陳平,雖然一直堅持跑步鍛煉,身材不錯,但絕不是那種能打的人,面對翁恆手下這些明顯混過的打手,下場只會比唐博更慘。她不希望因為唐博的事把陳平也卷進來。
翁恆身後那幾個 “狗腿子” 臉上頓時露出獰笑。這種捏軟柿子的活計他們最喜歡干了,況且還有錢拿。離陳平最近的兩個根本沒多說一句話,默契地交換了一個眼神,一左一右,揮動著拳頭,帶著呼呼風聲,狠厲地砸向陳平的臉頰和肋部!另外幾個也蜂擁而上,封住了陳平的退路。
“砰!砰!砰!啪!砰!”
令人心悸的密集悶響瞬間在走廊里炸開!拳拳到肉!那些混混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如同打樁般狠狠地、毫不停歇地朝著陳平的身體招呼著。拳頭、腳尖,甚至是手肘,雨點般落下,發出沉悶而結實的聲響。
然而……
陳平就那樣直挺挺地站在原地,甚至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更不用說躲避或者格擋。他如同一尊矗立在狂風暴雨中的黑色磐石,紋絲不動。仿佛那些足以將普通人打趴下的重擊,只是輕柔的雨點落在堅硬的石面上。
走廊里瞬間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寂靜。只有 “砰砰砰” 的擊打聲,以及那幾個混混逐漸粗重起來的喘息聲還在持續著。
圍觀的人群一個個張大了嘴巴,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剛才還帶著嘲弄笑意的翁恆,此刻笑容僵在了臉上,嘴巴微張,像是看到了什麼超出認知的東西。
這… 這怎麼可能?!他是不怕痛嗎?!還是……
陸婕更是下意識地用縴手捂住了嘴,美眸中充滿了震驚和疑惑。她死死地盯著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 還是那張臉,但那種面對狂風暴雨般的攻擊卻連眼皮都不抬一下的淡然,那份骨子里散發出的自信,讓她幾乎無法將眼前這個人與幾個月前還偶爾會因為自己一個眼神而手足無措的鄰家男孩聯系在一起。他… 他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幾分鐘過去了。
那幾個混混的額頭上已經布滿了汗珠,手臂酸麻腫脹,揮拳的動作開始變形,力道也明顯減弱。其中一個紅頭發的混混甚至喘著粗氣停了下來,用看怪物一樣的眼神看著陳平那依舊毫無損傷的身體。
陳平微微側過頭,眼神中帶著一絲明顯的困惑,仿佛在思考一個極其簡單的問題。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回蕩在驟然安靜下來的走廊里,充滿了無法理解的意味︰
“你們…… 是在給我撓癢癢麼?”
這句話如同驚雷炸響!那幾個動手的混混仿佛被這句話刺中了神經,臉色瞬間變得煞白!撓癢癢?這怎麼可能!他們的拳頭是沙袋也能打凹進去的啊! 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攥住了他們的心髒。
就在他們心神劇震,攻擊停滯的剎那!陳平動了!動作看似隨意而緩慢,如同驅趕擾人的蚊蠅。
他僅僅是大臂一揚,做了一個極其普通的拍打姿勢,動作甚至帶著一絲慵懶。然後,他的手臂如同巨蟒甩尾,橫著掃了出去!
動作快到幾乎帶起了殘影!但力量感卻排山倒海!
“啪 ——!!”
一聲比之前任何一次擊打都更加厚重、更加狂暴的悶響在所有人耳畔炸開!像是鞭子凌空抽斷了堅韌的牛皮!
“啊 ——!!”
淒厲的慘嚎聲隨即響起,瞬間刺破了寂靜!那幾個圍在陳平身邊、剛剛還在賣力 “撓癢癢” 的混混,只覺得一股無法抗拒的、如同高速行駛的列車頭般狂暴的巨力狠狠撞在側胸和肩背上!那一瞬間,他們感覺自己就像被一只無形的巨手攥住、揉搓,然後毫不留情地摜了出去!
“噗通!” “噗通!” “咚!”
幾個身影如同破麻袋般橫飛出去,重重地撞在走廊兩側的牆壁或包間門上,發出痛苦的悶哼,旋即直接昏死過去,軟軟地癱倒在地,一動不動。
剎那間,落針可聞!
圍觀者的心髒仿佛都停跳了一拍,倒吸冷氣的聲音此起彼伏。每個人看向陳平的眼神,已經從最初的看戲,變成了驚駭和難以理解的震撼!
一招!僅僅是一招!仿佛驅趕蚊蟲般的一揮!七八個凶神惡煞的打手就瞬間倒地不起?! 這還是人類的力量嗎?哪怕是覺醒者,也不該如此輕描淡寫吧?
“嗯?!” 翁恆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干二淨,那張因為長期縱情酒色而略顯浮腫的臉,此刻只剩下呆滯和一絲難以置信的驚恐。豆大的汗珠立刻從他額角滾落。這小子…… 怎麼可能?!
“這麼…… 厲害?” 陸婕捂著嘴的手緩緩放下,聲音帶著顫抖的尾音,目光緊緊地黏在陳平身上,那里面充滿了不可思議和一種從未有過的探尋。她第一次真正意識到,這個曾經的 “老實人”,恐怕已經脫胎換骨,成為了一個她完全無法理解的存在。
陳平沒理會旁人的目光,甚至沒多看那幾個昏迷的混混一眼,他的視線落在了牆角處掙扎著想要爬起來的唐博身上。看著唐博臉上青紫的痕跡、破爛的衣服和滿身的鞋印,他快步走了過去。
他蹲下身,動作沉穩。伸出的手指帶著一種沉穩的力量,輕輕按捏、檢查著唐博的關節和骨骼,目光銳利而專注。
“嘶… 疼… 輕點老陳!” 唐博痛得呲牙咧嘴,但嘴角卻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媽的,這幾個家伙拳頭真軟…… 跟沒吃飽飯似的……”
陳平檢查完畢,松了一口氣。還好,大多是淤青和挫傷,顴骨有點腫,鼻子流了點血,看著嚇人,實際都是皮外傷。正如他所想,這幾個家伙不過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紙老虎,仗著人多勢眾和翁恆的威風罷了,真用力起來,骨頭都沒幾兩硬。
“都是輕微皮肉傷,骨頭沒問題。腦袋暈嗎?” 陳平的聲音溫和了些,伸手將唐博攙扶起來。
唐博借著陳平的力道站直了身體,不顧身上的狼狽,齜著牙對陳平豎起了大拇指,血絲還掛在嘴角︰“嘶…… 老陳!牛逼!兄弟我真是服了!兩下!就兩下!跟拍蒼蠅似的…… 你丫是吃了大力丸還是背著我拜了神仙了?這下可解氣!” 他語氣里沒有絲毫嫉妒,只有純粹的興奮和對兄弟強悍實力的自豪。
陳平輕笑一聲,錘了唐博沒受傷的肩膀一下︰“跟我一起鍛煉,你也可以。”
他頓了頓,看著唐博滿臉的傷,語氣認真了些︰“這事兒怪我。要不是我你也不會……”
“嗨!兄弟這說的什麼屁話!” 唐博毫不猶豫地打斷他,擺擺手,努力挺直腰桿,顯得不那麼狼狽︰
“咱倆誰跟誰?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再說了,我早就看那個姓翁的裝逼犯不爽了!今天這頓打,算是我替大家伙試試他保鏢的成色了!結果證明,全都是草包!”
他哈哈一笑,試圖驅散緊張的氣氛,雖然牽動了傷口又疼得咧嘴。
“夠義氣。” 陳平眼中閃過一絲暖意,拍了拍唐博的肩膀。
他扶著還有些站不穩的唐博,準備離開這片狼藉之地。臨轉身前,他的目光掃過一旁依舊處于震驚和失神中的陸婕,停留了一秒,語氣平靜得如同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你也注意安全。有空…… 多鍛煉身體。” 說完,再沒多余的話,扶著唐博,無視了所有或驚懼或復雜的目光,穿過自動讓開的通道,徑直朝著他們之前所在的包間走去。
陸婕愣愣地站在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空氣仿佛凝固了。英雄救美?挺身而出?按照她看過的無數言情劇或者小說劇本,接下來不應該是受傷的男主或堅毅或溫柔地看向女主,輕聲詢問 “你沒事吧?”;女主或者感激涕零、或者芳心暗許,兩人在周圍人艷羨的目光下互訴衷腸、感情升溫…… 這才是正常的劇情走向。
可陳平呢?
他甚至沒有認真地看她一眼!沒有一句多余的關心!更別提想象中那飽含深情的注視了。他就那麼簡單地交代了一句近乎客套的 “注意安全” 和 “多鍛煉身體”,像是對一個普通同學或朋友說的,然後就頭也不回地、毫不停頓地攙扶著他真正的兄弟離開了。
他…… 是不喜歡自己了?
這幾個字突然如同冰錐般刺入陸婕的心底。那個曾經默默注視著自己背影七八年,眼神熾熱得像要將她點燃的 “老實人” 陳平,似乎隨著那幾個混混的倒地,也一同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完全陌生、強大得令人心悸,也… 疏離得讓人心慌的存在。一股莫名的酸澀、失落,伴隨著強烈的好奇心瞬間攫住了她。
他到底經歷了什麼?短短幾個月,這翻天覆地的變化…… 絕不僅僅是一身肌肉就能解釋的!陸婕輕咬著下唇,目光復雜地追隨著陳平消失在包間拐角的背影,心底那絲探知的欲望如同野草般瘋長。
她第一次對這個她習慣了被動接受的追求者,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強烈的探索欲。這種轉變帶來的微妙情緒,甚至短暫地壓過了對翁恆背景的恐懼。
陳平扶著唐博回到包間後︰
“靠!唐博你沒事吧?”
“陳平!剛外面… 外面動靜好大!怎麼回事?”
“翁恆那混蛋呢?”
陳平沒理會七嘴八舌的詢問,徑直扶著唐博坐到沙發上。“沒事了,大家不用擔心。唐博受了點皮外傷,休息下就好。”
眾人看著唐博臉上的淤青和血跡,再看看陳平平靜但不容置疑的神色,瞬間明白了外面剛才發生的恐怕是真正的沖突。
原本好好的一場畢業聚會,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無妄之災,氣氛徹底跌到了冰點。
沒人再有心思吃飯喝酒,先前那股即將各奔東西、帶著離別愁緒和未來憧憬的氣氛蕩然無存,只剩下劫後余生的緊繃和掃興的遺憾。好好的一個句號,硬是被染上了一抹暗淡的灰色。
下午安川市醫院。
簡單的掛號、處理、ct 排查。唐博除了臉上擦破的皮,主要就是些軟組織挫傷,鼻梁骨也沒事。醫生開了點外敷消炎藥膏和止疼藥,囑咐休息幾天就好了。
“我就說嘛,那幾個軟腳蝦能有多大勁!害得老子白挨一頓,真他媽晦氣!” 唐博一邊小心翼翼地對著手機攝像頭欣賞自己那張已經有些浮腫變形的臉,一邊對陳平絮絮叨叨︰
“不過兄弟,今天你是真露臉了!太帥了!我敢打賭,陸婕那小妞現在心里一定翻江倒海呢!你以前對她那麼死心塌地,她都愛搭不理的,這下好了,你展現無敵神威又對她愛搭不理,絕對把她心態搞崩了!這招欲擒故縱高啊!”
唐博齜著牙笑,一副替兄弟高興又替他謀劃終身大事的模樣。
陳平無奈地搖頭︰“想什麼呢你。我跟她現在,沒什麼交集點。保護好你自己就行了。好好休息,有事電話。”
他拍了拍唐博的後背,轉身準備打車離開。
目送陳平坐車離去,唐博臉上的嬉笑慢慢斂去。他看著出租車匯入車流,心中默念︰“謝了兄弟。這人情,我唐博記下了。” 他知道,今天要不是陳平,他被打成什麼樣都不好說。
陳平返回出租屋。
打開手機看消息︰
【劉川︰老陳,今兒怎麼沒來武館?石師叔讓我通知你,明天參加高級訓練班的考核!】
陳平回復︰“好,明天就來。”
【陳清清︰哥,你最近要小心點,針對導師的那個幕後黑手可能還會叫人動手,今天我和雪姬又踫到了劫匪,但是我們坐在車里,比較安全,倒是沒出什麼事。你不用擔心哦。】
陳平回復︰“你要注意安全,有任何危險給哥哥打電話。”
【蔡雪姬︰陳帥哥,你這麼厲害,能不能教我們幾招防身的啊?】
陳平回復︰“很苦的,短時間也練不好,建議你升級下安保,找幾個保鏢。”
回復完消息,陳平便是閉眼睡覺。
夜幕下,危機悄然降臨。
陳平的防盜門外。
“噠噠噠!!!”
密集沉悶的腳步聲響起,數個武者站在了陳平的屋外。
徐冰倩和曹猛臉色冰冷漠然地站在這里。
曹猛開口道︰“他住在這里?”
徐冰倩點頭︰“沒錯。”
曹猛獰笑一聲,道︰“那就動手吧,別把人弄死了,留他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