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昭雖決意主修「人道戰氣」，但他仙道修為卻是實打實的即將凝成金丹。
而到了他這種境界，對于自身因果這種東西即便不擅長，也能模糊感應到。
所以，當白昭看到遠方血光沖天，再加上冥冥中牽動的因果線……
這些反常情況無不促使著他立刻離開婚典現場，一路全力御風，趕至事發地。
可這般慘狀……
城中尸橫遍地，滿目瘡痍。
燒殺搶掠的痕跡比比皆是，觸目驚心！
干涸鮮血凍成了一尺厚還多的堅冰，血腥氣濃的，連凜冽寒風都吹不散！
因著天冷，所以尸體腐爛的很慢。
可也正因如此，白昭才更清晰的看到這些無辜百姓遭受的厄難！
他看到……
有老人被長矛挑起，捅成篩子，而他拼死藏起來的孩子，早已凍僵……
他看到……
有男子被挑斷手筋腳筋，最後不堪受辱咬舌自盡……
他看到……
成千上萬的尸體堆積成山，里面幾乎找不到一具完整的……
至于女人和孩子？
……
“畜生！畜生！！！”
白昭拳頭握緊用力砸向地面，恨聲怒吼回蕩在這座鬼城。
他眼眸赤紅，牙都要咬碎了！
他當然知道……
什麼叫做「和骨爛」還有「不羨羊」！
在這群畜生面前，女人們失貞失節……
已經是她們最輕的苦難了！
而且這還只是他肉眼看到的……
當白昭閉上眼。
“你們這群畜生！你們殺了我的孩子還有娘子，還留我做什麼？我跟你拼了！”
“娘！娘！你們放開我娘！你這群壞人……”
“妹妹，你在這里躲好，千萬不要出去，不管听到什麼，都不要出……呃！”
“嗚嗚嗚~慘吶！誰來救救我們啊！”
“啊啊啊啊，我恨吶！朝廷，陛下，你們在哪里，你們的子民在被欺辱啊！”
……
怨氣沖天，淒嚎鬼哭不絕于耳。
啪嗒！
听著這些，白昭眼角忽然滾落一滴淚珠，重重砸在血冰上。
這般慘狀，饒是他見慣了生死，如今也有些難以自抑……
十幾萬人吶！
什麼概念？
大乾總人口也不過千萬之數。
十幾萬，已經是相當于前世一個縣城的總人口了。
而且這些人還都是無辜平民……
只有親眼見到，才能理解史書上屠城二字，是飽蘸了多少血淚寫就的！
“滅絕人性，滅絕人性！天狼……天狼！該殺，該滅種！！！”
白昭站在風雪中，身體冰涼，心中怒火卻如同即將爆發的火山，要焚盡一切！
他的身軀在顫抖。
那是磅礡殺意要失控的前兆！
在天機閣閣主刻意的牽引挑動下，白昭即將走火入魔！
好在這時，旁邊突然有聲音響起。
“你是誰……你是世子！？”
有活人？
白昭驟然睜開雙眼，驚喜望去。
卻見一隊五六人，丟盔棄甲，個個帶傷灰頭土臉。
“你們是誰？這里具體發生了什麼？”
白昭連聲急問。
他看出這幾人是幸存下來的士兵，但此時他已不在意這些人是不是做了逃兵。
白昭只想知道，這里具體發生了什麼！
張猛，怎麼會敗的這麼慘！
“我們是張將軍麾下肅州衛……”
那認出白昭的老兵接話，但說到這里卻戛然而止。
迎著白昭的審視，他幾度哽咽失聲，終于嚎啕大哭起來。
“嗚哇……啊！張將軍……張將軍他死的慘啊……”
白昭听到張猛戰死，即便早有心理準備，還是不可避免的腳下踉蹌。
“張叔……”
他悲聲喃喃，鼻頭發酸。
白昭這位張叔，小時候還抱過他，而且對他極好……
還有他若沒記錯的話。
張叔好像剛有子嗣，家中獨子尚不足百天？
……
白昭想到這里，心中又是猛的一痛。
“他的…他的尸首……在哪？”
“沒了……”
“沒了是什麼意思？！”
白昭橫眉立目，一把攥住那老兵的衣領，眼底戾氣止不住的翻涌。
那老兵被他掐的呼吸困難，卻也不掙扎，只失魂落魄道
“咳咳……沒了，就是沒了啊……碎了，找不到了……嗚嗚嗚……”
啪嗒——
白昭手掌松開，那哭泣不止的老兵頓時跌倒在地。
“原來是這樣……”
白昭臉上似哭似笑。
可這時，旁邊一名老兵卻突然沖他嗆聲指責道
“你沖我們伍長耍什麼橫？你知道我們的敵人是誰嗎？”
“天狼大軍，十余萬天狼大軍！”
“他們忽然就包圍了我們奉天城，我們呢？我們只有五萬人！”
“我們將軍，早在一旬前就派兵去了長安求援，可援兵呢？！老子問你援兵呢？！”
那老兵說著，竟因情緒太過激動，一把拎起白昭的衣襟，沖他嘶聲怒吼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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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這種場合，白昭一身紅色喜袍，是如此的刺眼！
“呵呵，哈哈哈！”
那老兵看著白昭的喜袍，笑了，大笑！
“世子爺，您這是忙著成親呢？”
“小的本沒資格這麼跟您對話，但小的身後有十幾萬的冤魂，托小的斗膽問您一句！”
“你不是修為通天嗎？”
“那麼，他們絕望的時候你在哪？他們祈求朝廷派兵來救的時候你又在哪？！”
“是忙著喝喜酒？”
“還是忙著和美人拜堂？”
“回答我啊！位高權重，天下無雙的鎮北王世子殿下！！！”
這老兵瘸著條腿，聲嘶力竭質問著，臉上老淚縱橫，眼中悲涼和怒火交織！
一時間，白昭為他氣勢所懾，竟被問的啞口無言，任由他拎著自己衣襟。
可這時，老兵反而松開手，還給他整理了一下衣服上褶皺。
“呵呵……”
他搖頭蒼涼一笑。
“世子爺，這番話是小的僭越，要殺要剮，都隨您……”
“但請你不要再擺出一副多在意我們將軍的嘴臉，因為……你不配！呸！”
一口唾沫，用力吐在白昭胸前。
而也直到這時，旁邊幾個看傻眼了的老兵這才回過神來！
“老劉，你瘋了！快給世子賠罪！”
“就是啊，你怎麼了？發什麼神經，這怎麼能怪世子呢！”
“世子爺，您別跟他一般見識，這小子就是腦子被打了一棍子，不好使了……”
……
兩三人按著那劉姓老兵下跪，還有一人小心翼翼的想要幫他擦拭胸前污漬，更有人連聲求情……
但白昭此時心神已經不在此處了。
“這件事，罪在我？”
他心中反復拷問自己，喃喃自語。
“是不是若我沒那麼大意，就不會發生這樁慘案了？”
“這十幾萬條人命，應該算在我身上？”
……
在天機閣閣主刻意勾動放大那劉姓老兵的情緒，給白昭施加心理暗示下。
悄然間，心魔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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