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
“明淵!”
來迎姜遠回家的人群中,突然竄出兩個人來,激動的聲音都在發顫。
“萬兄!有三!”
姜遠上前一步,三雙手握在了一起。
“侯爺…您可算回來了,我對不住你啊!”
萬啟明雙目通紅,緊緊握著姜遠的手,聲音里充滿了愧疚。
姜遠哈哈一笑︰“萬兄萬勿如此,我落水是我的命,你無需自責!”
萬啟明听得這話,竟然哽咽起來︰“你不怪我,我卻是自責難當,您平安回來就好。”
沈有三也是感慨不已︰“明淵,兄弟我差點就見不著你了,咱倆還真是難兄難弟,如今咱們都平安,當要暢飲!”
別人或許不知道沈有三說的難兄難弟是什麼意思,姜遠卻是懂的。
姜遠因洪災落水差點遇難,而沈有三因為籌買賑災糧被人刺殺,差點也沒了命。
都是因洪災而起。
姜遠拍了拍沈有三的肩︰“會好起來的!”
沈有三咧嘴一笑︰“禍福相倚而已,今後定然順遂。”
上官沅芷與黎秋梧,見得這麼多人自發來迎姜遠,也是開心至極。
姜遠平安回來,鶴留灣與格物書院的人心便穩了,不像前些日子一般,所有人都死氣沉沉。
“公子…抱抱!”
剛才點了煙花就跑的小娟兒與上官麒、上官麟又鑽了回來,小娟兒張了手就要抱。
“我也要抱!”
上官麟也扯了姜遠的衣袖,拼命吸著鼻涕。
“好!”姜遠開心大笑,一手一個將小娟兒與上官麟抱了起來。
姜遠笑問道︰“你們怎的偷跑出書院了?逃學可不好喲。”
小娟兒嘻嘻笑道︰“我們沒逃學,今日書院休沐,小娟兒可乖了。”
上官麟也忙道︰“姑父,我也乖。”
八歲的上官麒已是懂禮法了,且又是女孩子,自不可能像小娟兒與上官麟一般肆無忌憚。
但弟弟妹妹能撒嬌,她卻不能,不由得撇了撇小嘴︰
“又不是三歲小孩,還讓人抱,羞不羞!”
姜遠聞言大笑,將小娟兒與上官麟放了下來,揉了揉上官麒的小腦袋︰“麒兒長大了,幾天沒見著,我家麒兒都成小美人了。”
上官麒听得姜遠夸她,這才高興起來,連忙行了禮︰“謝姑父夸贊。”
馬車上的蘭兒听得外面的動靜,小心翼翼的掀開馬車簾子,好奇的伸出小腦袋來四下觀望。
小娟兒見得馬車上有個小姑娘,奔過去問道︰“你是誰呀?怎麼在侯府的馬車上?”
蘭兒從未見過這種場面,不由得有些膽怯,但看得姜遠就在前面不遠,膽氣便壯了些,小聲答道︰
“我叫周含露,小名蘭兒,這是我義父的馬車。”
“你是我姑父的義女?”
上官麟吸著鼻涕也湊了過來,大眼楮看著蘭兒轉來轉去︰“那就是妹妹了,來,哥哥抱你下來。”
小娟兒捏了下上官麟的耳朵︰“你盡打壞主意,上來就叫妹妹,萬一她比你大呢?”
上官麟聞言,連忙問道︰“蘭兒妹妹幾歲了?”
蘭兒見得小娟兒與上官麟活潑開朗,膽怯之心漸去︰“蘭兒快七歲了。”
“哈哈哈…”
小娟兒學著大人的樣子,叉了腰仰著頭咯咯亂笑︰“上官麟,你永遠是老末!”
上官麟也不在意,抹了抹鼻涕伸了雙手︰“蘭兒姐姐,我抱你下來。”
小娟兒的笑聲戛然而止,撇著小嘴罵道︰“你還真是個小色丕!”
姜遠見得幾個小家伙,圍著蘭兒嘰嘰喳喳,便將蘭兒抱了下來,對小娟兒與上官麒兄妹道︰
“以後都是一家人,蘭兒剛到鶴留灣,你們要照顧好她,帶蘭兒去玩吧。”
小娟兒與上官麒、上官麟猛點頭︰“自家人當然要照顧好,您放心。”
姜遠又對怯生生的蘭兒柔聲道︰“蘭兒別怕,以後這里就是你的家,跟姐姐、弟弟們去玩吧。”
蘭兒緊抓著姜遠衣角的手,慢慢松了開來,義父的話她是深信不疑的。
上官麟伸手牽了蘭兒的手︰“嘻嘻,我保護蘭兒姐姐,走,回侯府,我有好吃的。”
蘭兒被三個小家伙牽了手跑了,姜遠也有些想自己的兒子了,忙對萬啟明與沈有三道︰
“萬兄,有三,咱們先回府再敘話。”
“理應如此。”
姜遠也不再騎馬,邁了步而行,時不時與來迎他的鄉親說上幾句話。
一個戴著面紗的女子,站在人群中靜靜的看著姜遠,淚水已將紗巾打得濕透。
姜遠的目光也定格在這女子身上,一步未遲疑的走了過去,露齒一笑︰“我回來了。”
那女子摘了面紗,一邊流淚一邊笑︰“回來就好。”
姜遠身後的上官沅芷與黎秋梧,俏臉有些不好看,卻是很反常的沒有上來暗掐姜遠。
只是在心底暗嘆一聲,清寧終究是要進侯府了。
姜遠失蹤的那段時間,清寧在沈有三的陪同下,在狀元溪找了三天三夜,差點香消玉殞。
幸好萬啟明的未婚妻鐘瑤全力施為,才將清寧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這事兒根本瞞不住侯府的人,上官沅芷等人怎會不知。
同為女子,又皆為同一個男子牽掛,竟讓他們生出同病相憐之感來。
而且清寧未嫁人,卻盤了個婦人發髻,豐邑侯府的女子們哪個不是聰慧異常,豈不知姜遠干了什麼好事。
上官沅芷與黎秋梧對視一眼,邁了蓮步向前,對清寧道︰
“清寧姑娘,稍後侯府有迎接夫君回家的喜宴,你一起同來吧。”
清寧聞言身軀猛的一顫,美眸中盡皆是震驚之色。
她清楚自己的定位,不過一個外室而已,哪有資格參加家宴。
此時侯府的當家主母許她前往家宴,已說明侯府對她持了接納的態度。
清寧淚如泉涌,屈身行了禮︰“謝夫人。”
姜遠同樣不可思議的看著上官沅芷,震驚同樣也不輕。
上官沅芷最不喜的便是清寧。
她雖嘴上常說,侯府沒什麼門第之見,心里其實對清寧的出身極其在意的。
上官沅芷見得姜遠眼中的震驚之色,瞪了姜遠一眼,小聲罵道︰“還不是你干的好事!”
姜遠訕訕笑了笑,悄悄的伸了手握住上官沅芷的手捏了捏。
上官沅芷也不理姜遠,對清寧道︰“稍後,本夫人會派人來接你。”
清寧聞言滿是感激,連忙又福了一禮。
雖然上官沅芷允許她前往侯府參加家宴,但卻不允她現在就陪同一起回侯府。
清寧畢竟是上不得台面的外室,想要堂堂正正的登堂入室沒那麼簡單。
恐怕得等到有子嗣後,母憑子貴,她才能進得去。
大周講究的是祖宗禮法,姜家子嗣定然不能流落在外,那時候清寧才有資格成為妾室,否則依然只算外室。
清寧對于這個結果已經很知足,以後若有所出,孩子可以堂堂正正的姓姜。
萬啟明與沈有三朝姜遠擠眉弄眼,對姜遠悄悄豎了大拇指,以示佩服之情。
沈有三還好說,這就是一個花花公子,又開有望月樓,在家中說一不二,他媳婦出身小戶小家,根本管不了他。
而萬啟明就不同,鐘瑤明言,若是他敢有二心,將他治成活死人。
可憐萬啟明連親都還沒成,連手都沒拉過,就已被鐘瑤管得死死的,他半分不敢懷疑鐘瑤的醫術。
“清寧,你稍後前往侯府便是。”
姜遠此時再無顧慮,伸手將清寧臉上的淚去擦去。
“好。”
清寧的淚水止也不止,又行了禮。
上官沅芷暗掐了一下姜遠︰“行了,公爹與婆婆他們定然在侯府等著了,別讓二老等太久。”
姜遠忙點了頭,對清寧露了個笑臉後,這才繼續往侯府走。
“豐邑侯且慢!”
一聲鴨公似的嗓音傳來,端賢親王府的世子趙有良,帶著幾個護衛大步而來,將姜遠的去路攔住。
姜遠眉頭一皺,隨即笑道︰“原來是趙世子,怎敢勞您來迎我,客氣了,客氣了。”
趙有良的馬臉一拉︰“本世子可沒功夫來迎你!我是來接舍妹的。”
姜遠呵呵了聲,做恍然大悟狀︰“哦,原來是為接瑞雲縣主而來啊?”
趙有良斜著眼楮看著姜遠︰“不然呢?”
姜遠臉色一正︰“瑞雲縣主乃是格物書院派往淮州的學子之一。
她實習歸來,自當要先回書院將實習心得稟于書院,這是書院的規矩。
趙世子今日恐怕接不走瑞雲縣主了。”
趙有良勃然大怒︰“豐邑侯,你少扯蛋!你在淮州傷了吾妹,我端賢親王府還沒找你算賬呢!!
你敢扣押親王之女,當真是好膽!”
一旁的黎秋梧怒不可遏︰“嘴巴放干淨點!誰傷你妹子了?誰扣押你妹子了?你再敢胡言一句,本夫人撕爛你的嘴!”
黎秋梧穿著一身光明鎧,腰上掛著長劍,手里提著障刀,又剛平完叛,殺氣一溢,趙有良都不敢直視。
上官沅芷也一頓手里的玄鐵大槍,俏臉微寒︰“趙世子,今日我夫君平安歸來是大喜之事,你注意一下言辭!
若是隨便往我夫君身上潑髒水,你當知道後果!”
趙有良見得二女殺氣騰騰,卻是不懼,他再不濟也是皇家子弟,他不信有人敢打他。
“難道我有說錯麼?舍妹受傷之事,吾父已知!
吾父沒有來問爾等的罪,就已是開恩!
如今我要接她回家,爾等竟敢攔,當我親王府是什麼了?!”
姜遠伸手止住又要開口喝罵的上官沅芷與黎秋梧,微眯了俊目看著趙有良︰
“趙世子,非是本侯不讓你將令妹接回去,實是書院有書院的規矩,你若不服,可去找書院的院長。”
趙有良听得這話,一雙三角眼狠盯著姜遠︰“你敢拿太上皇來壓我?!”
姜遠擺擺手,淡聲道 ︰“本侯怎敢如此,但這確實是書院規矩。
除開書院規矩來說,端賢親王讓你來接瑞雲縣主,這是你的家事,本侯也管不著。
但今日你定是接不走她的,本侯也沒義務給你解釋那麼多。
你回去轉告端賢親王,瑞雲縣主的傷無大礙,請王爺放心!
另外,陛下讓本侯先行照顧著瑞雲縣主,聖命難違,見諒。”
姜遠說完,也懶得與趙有良廢話,甩了袍袖便走。
他既然已經知曉趙欣是被端賢親王利用,怎會讓他們把人接回去洗腦殼。
至于那什麼趙祈佑讓姜遠先照顧著趙欣,這就是純扯蛋。
不過姜遠斷定,端賢親王不敢去找趙祈佑求證。
趙有良見得姜遠不屑與他多說,馬臉上的怒意已快溢出來,踏前一步便要去拉姜遠的衣袖。
獨臂老李與廖發才、文益收、三喜等護衛將橫刀一橫,將他的去路給擋了。
趙有良厲聲叫道︰“敢擋本世子,活得不耐煩了麼!”
趙有良的護衛見主子發怒,就要拔刀。
鶴留灣的護衛何其的多,見得端賢親王的護衛拔刀,皆將橫刀半拔,怒目而視。
姜遠頭也沒回︰“趙世子冷靜,我的護衛不敢動你,但打殺你的護衛可沒什麼不敢的!
瑞雲縣主之事,他日我定親自上王府面見王爺,你且先回。”
趙有良見得鶴留灣人多勢眾,真要來硬的,吃虧的定然是自己。
他雖是親王之子,卻對姜遠莫可奈何,他身份高過姜遠,但姜遠在朝中的份量卻是不知比他重了多少。
“豐邑侯,你給我等著!”
趙有良扔下一句狠話,一甩大袖,不甘的帶著人離去。
趙有良的這點小插曲,壞不了姜遠回家的喜悅,邁了大步往侯府走,漸漸小跑起來。
豐邑侯府的大門外的旌旗儀仗迎風招展,侯府的中門大開,門前的台階之上站滿了等著他回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