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乃的深山老林,向來是隱蹤匿跡的絕佳之地。
參天古木的枝葉交錯縱橫,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穹頂,將毒辣的日光徹底隔絕在外,只漏下幾縷微弱的光斑,在厚厚的落葉層上晃動搖曳。
林間,此起彼伏的蟲鳴與清脆的鳥鳴交織成天然的白噪音,巧妙地掩蓋了一切人為的聲響,哪怕是腳掌輕踩落葉的 聲,也會被這自然的交響吞噬殆盡。
就在這片靜謐與喧囂並存的林莽間,一道人影悄然浮現,連枝頭警惕張望的飛鳥,也只是慵懶地歪了歪頭,並未受驚。
他的動作輕得像一陣風,落腳時精準避開堆積的枯枝,行走間不僅沒帶起一片枯葉,甚至未驚飛腳邊一只正在爬行的甲蟲。
片刻後,這人走到一棵需數人合抱的古樹下,停下腳步。
他略一低頭,從懷中摸出一枚拇指大小的竹哨,含在唇邊輕輕一吹——一道細若游絲、卻穿透力極強的哨音,便像無形的絲線,悄無聲息地纏繞過林間的每一個角落。
吹哨人抬眼掃過四周,目光銳利如鷹。
不過幾息時間,四道黑影便如同蟄伏的獵豹般,從不同方向的密林或樹影後飛掠而出,身形迅捷利落,落地時穩如磐石,齊齊站定在吹哨人面前。
“張海客!”剛一站定,其中一人便按捺不住,率先開口,語氣中帶著幾分急切,“方才你去見族長,他可有什麼吩咐?”
這群隱匿于叢林、行事詭秘的人,正是身負秘辛的張家人,而這片深山,便是他們此次密會的地點。
張家人素來以沉穩內斂著稱,此刻在場的幾人,要麼面色冷峻、不露分毫情緒,要麼眼神淡漠、將心思深藏心底。
唯有站在一旁的張海樓,是個例外——他不僅是出了名的“族長迷”,更是張家歷代以來少有的“話癆”,但凡與族長相關的消息,他總是比誰都急于知曉。
被問及的張海客,並未立刻回應,只是目光掃過眼前四人,眉頭微蹙,沉聲道︰“還有一個人呢?”
“客叔,是張小穆還沒到。”
隊伍里最年輕的“小小張”連忙應聲,語氣帶著幾分歉疚。
因張小穆是他的搭檔,他對其行蹤更為清楚,此刻見人未到,也有些不安。
听聞這話,張海客那張素來冷酷的臉上,終于掠過一絲波瀾,顯然對這個答案很不滿意。
一旁的張海樓見狀,嘴角撇了撇,帶著幾分自嘲的意味嗤笑道︰“怎麼?是分不清集合的時辰,還是找錯了地方?”
話雖帶著調侃,他臉上卻也掠過一絲不自在——畢竟是他帶隊,如今出了這等紕漏,終歸落不到好。
張海樓暗自咬牙,心里把張小穆埋怨了千百遍——可惡,偏偏在這時候出紕漏,被張海客抓了個正著!
往後再想跟他爭族長交代的差事,怕是要先矮上一頭,落了下風。
張海客抬腕看了眼藏在袖中的計時器,神色依舊冷峻,只吐出兩個字︰“先等。”
他並非不願追究,只是念及此次帶出來的幾個小輩,都是經他們這些長輩一一考察、認可的好苗子,便想多給對方一點機會,也盼著別出什麼意外。
說起張小穆,張海客倒還有些印象。
那孩子年紀不大,輕功身法卻已是同輩中的佼佼者,身形靈動得像林間的飛燕;
更難得的是,他天生敏銳,偵查追蹤的本事更是在年輕一輩里拔得頭籌,派出去的任務從未出過錯。
沒讓眾人等太久,林間忽然傳來一陣極輕的枝葉晃動聲。
緊接著,一道黑色身影如同振翅的飛鳥,在交錯的樹枝間靈巧跳躍,起落間毫無滯澀,不過瞬息便落到了眾人面前。
他落地時輕得像一片羽毛,幾乎听不到聲響,正是姍姍來遲的張小穆。
“客叔,小樓叔。”
張小穆微微彎腰行禮,先對著兩位長輩打了招呼,胸口還在微微起伏,顯然是一路急趕,剛停下便忙著平復氣息。
見他安然無恙,張海客緊繃的下頜線條稍稍柔和了些,心底那點因等待而起的焦躁也悄然散去。
他一心想重振張家往日的輝煌,族里的每個小輩都是未來的希望,自然不願他們出半點差錯。
“你那邊出了什麼狀況?”
盡管心中松了口氣,張海客作為此次行動的領頭人,語氣依舊冷硬,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沒有半分多余的寒暄。
張小穆站直身體,神色坦然,如實答道︰“方才趕路時,在林西側遇上了幾頭猞猁,擋了去路,我就將它們處理掉了。”
他語氣平靜,仿佛只是解決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絲毫未提纏斗時的驚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