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範春品鑒印度美食又過去的一段時間,那名名叫座頭的印度“大廚”到底還是沒能找到。
按理說那座頭一臉的南亞人面相和打扮,放在這邊應該是很好辨認一眼就能看出來的才對,也偏偏就是了無音訊。
不過這倒也不算奇怪,本來南鄭城歷史就比較悠久,新舊城區交錯縱橫,建築格局比較復雜,想找個人尤其是沒有固定居所的非本邦人,說來倒也沒那麼容易。
不過範春想找他倒也不是為了報復或是懲罰什麼的,雖然一開始他也的確是抱著這個目的的。
但事後轉念一想,他又發覺了那名阿三的其他妙用。
他打算把那人聘請到後廚當宮廷廚師,當然,範春自己肯定不吃。
他是想等到日後有誰得罪自己了,他就假意把那人邀請到宮里用膳,然後讓阿三給他整個大的,物理上讓那人吃不完狠狠兜著走。
但可惜,隨著三哥座頭消失在了人海,範春的這個想法也注定無法實現了。
‘唉...可惜啊可惜...’
還是那處望樓的最上層。
範春盤腿斜靠在榻上,一手撐著側臉嘆息道。
“茫茫三海...呃,茫茫人海,想找個印度人談何容易,唉...”
他滿是遺憾的嘆息一聲,似乎已經接受了命運的安排。
正感慨著,不知怎的,範春腦海中驀地回想起一道聲音。
他目光不自覺的閃躲,因為那道聲音,正是當日宴席不歡而散之前,方寸心對他說的,她認為大晉的每個人都應該心懷大志常懷理想的那些話。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範春默默的低聲念誦了方寸心理念的簡略版本,口中不住的砸吧兩下喃喃道。
“唉...倒是這個理沒錯...但說到底人家沒那個志向,那倒也不能說是多大錯是吧?”
他攤開手,像是在說服誰那般自言自語道。
“這個世界上總是有人就想安安靜靜過完一生的對吧?也不是做回人就必須得有什麼遠大的理想,沒有就還不如做條狗...沒有這樣的道理是吧...”
說罷,他想起著自己身邊的這些人。
範春身邊的這些人說來在旁人眼里都是身居高位,但範春知道,他們當中多數人其實也沒啥大的志向,唯一的理想可能也就是旁人開心、自己開心也就罷了。
就拿範春身邊最近的江上風和第二天來說,前者多次拒絕高官厚祿,後者則是跟範春坦然明確說過自己的人生目標就是擺爛。
再加上自己,以及他看不見的大晉其他的很多年輕人恐怕也是如此,渴望平靜平安的人生,範春並不覺得這些人,以及他們這樣的想法有什麼差勁的。
事實上範春的這個想法還真沒錯。
大晉新時代的年輕人公卿子弟們,他們經歷了悼德皇帝時代十余年的和平歲月,的確很多已經沒有人父輩祖輩那種在風雨飄搖時代磨煉出的“戰天斗地”的精神,以及雄心壯志。
不少人的確抱著範春所想的那種想法,更有甚者甚至想的就是得過且過,享受哪怕僅在眼前的平靜的歲月。
“這...不也挺好的嗎...”
同樣生活在和平年代的範春很能理解這樣的想法,相反,他反倒不能理解的,是方寸心那無論如何都懷揣這的志向...
驀地,範春忽然愣在了那里。
眼前不知為何閃過了方寸心那無比倔強、決絕的眼眸。
他心頭一顫,連忙甩了甩頭,像是在說服自己以及“眼前”的方寸心那般,範春不住的將視線移到了不遠處的,與自己同在望樓上的江上風和第二天的方向。
似乎是在勸說般的,自顧自的開口道。
“你看...咱大晉的年輕人不是也挺不錯...不錯...”
說到最後,他的語氣忽然變得猶豫,再也說不下去了。
原因無他,只見範春眼前的,甚至被他當做大晉年輕一代的例子,乃至正面典型的江上風和第二天二人,當下就在他眼前著實給他拉了個大的。
只見不遠處的第二天正趴在桌子上宛如餓死鬼投胎一般不停的往嘴里扒拉著食物,胃袋都給撐起來了,一時間吃的多了直接噎的都翻白眼了。
還好經年累月的這般,估計是嗓子眼給撐大了,歪在那好一會這才緩了過來。
另一半窗邊的江上風則更是重量級,他倒對食物沒有興趣。
但戰國時期著名的思想家告子曾經說過,“食色性也”。
江上風對食物不感興趣,那麼他對什麼感興趣就不言而喻了。
當下,他斜靠在望樓的窗邊。
宛如潘金蓮思念西門大官人一般不住的將眼神往遠處的街上遞,臉上不自覺的顯露出放蕩還透露著唐氏的笑意,目視著來往的大姑娘小媳婦。
看的興起,一時還不住的撅起嘴隔空吹了兩個口哨。
“嘶...不對不對不對...”
看著他們倆一派“浩然正氣”,範春不住的倒吸一口冷氣,不住的否決道。
“這,這倆人是屬于年輕人中比較不正常的哪類...黑五類,對黑五類!”
說著,他不住的將目光移至他處,解釋般說道。
“其,其他人還是都很不錯的,對!比如王芙蓉和嚴子電,他倆可是得過衛生標兵和流動紅旗獎的,他倆才是年輕人的代表!”
話音剛落,只見望樓之下王芙蓉和嚴子電的聲音便自下而上傳到了範春耳邊。
有了江上風和第二天這倆“珠玉在前”,可想而知王芙蓉和嚴子電的表現也是不遑多讓。
只見他倆那調笑慵懶的聲音響起道。
“子電,你快過來啊,快追上來啊~”
“哎,芙蓉哥跑慢一點嗎,我追不上你~”
“那我可不等你了~”
“哎,等我一下等我一下,我馬上追上來~”
“嘁~才不等你 ~”
“...”
“呵...”
听著這樣的聲音,下一刻,範春搖搖頭便釋然的笑出了聲。
恐怕他自己都沒有想到,對于方寸心的理念,自己從不接受到接受居然只需要如此短的時間。
當即,他肯定的喃喃道。
“看來大晉的年輕人,確實欠缺起碼的抱負跟氣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