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清綰挽著方寸心,腳步輕快。
即便不知道前面有什麼在等待著自己,可她臉上仍舊一如往常般掛著富有感染力的笑容。
“寸心。”
她偏過頭,看著稍稍打扮了下的方寸心輕聲呼喚。
望見對方的側臉,說是打扮其實也就是把平日里隨意披散的秀發攏了攏,這還是馮清綰知道她要去干什麼之後強行要求的結果。
但臉上還是沒有加上任何粉黛,不過縱然如此,對方的面容也能稱得上攝人心魄了。
“嗯?”
方寸心听到對方的呼喚,轉過頭看向她回應了一聲。
“你...你真的被...被太子殿下邀請前去赴約了啊?”
馮清綰尚且帶著些不大相信的神色,有些懷疑的問到。
沒錯,範春所邀請的正是當日借他錢的方寸心,而方寸心也真的如約而至了。
聞言方寸心倒是很隨意的點了點頭,頗有些理所當然的回了聲。
“嗯,這有什麼必要騙你嗎?”
可能在她眼里,即便對方是太子又如何,小時候悼德皇帝還在的時候方寸心甚至跟隨自己爺爺參加過悼德皇帝的私宴。
那時,悼德皇帝甚至還面對面的跟她問過話,甚至還贊美了她兩句。
所以眼下在方寸心眼里,無非就是太子請客感謝她上次的幫助而已,這不是理所應當嗎...然而...
這本該在她心里不論怎麼想都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可當下的方寸心卻不論如何都感到心內不能安定下來。
‘為什麼會這樣呢...’
她自己也不能理解,在心底詢問著自己。
‘那位殿下沒有忘記我借給他的錢,不僅打算還我,而且還設宴款待,這不都是理所應當嗎?可為什麼...’
正在這樣想著,一旁的馮清綰似乎沒有察覺方寸心心內的猶疑,下一刻,她換上了如開玩笑般調笑的神色,上下打量了下方寸心。
這倒也不怪她,因為方寸心表面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表露出來,神色一如往常般低沉,似乎對周圍的一切都不甚在意,說白了就是極具“死人感”。
方寸心察覺到了對方的目光,眉頭微蹙輕聲問道。
“干嘛這麼看著我?”
“因為...很奇怪不是嗎?”
馮清綰故作疑惑的樣子,略微噘著嘴問到。
“怎麼了?”
“哎...”
馮清綰拉長了聲調,隨後如自言自語般不解的說著。
“雖然以寸心的身份能被太子那樣的大人物邀請也不算奇怪啦...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寸心只跟殿下有過一面之緣吧?就是上次,我們一起在街上遇到的那次...莫非...在我不知道的時間地點寸心還跟殿下有其他的交際?”
“唉...”
見對方這副樣子,方寸心明白這是她的老毛病又犯了,所以當下也沒有阻止什麼,按以往的經驗也阻止不了什麼。
于是馮清綰一手撫著自己的側臉,接著自顧自的喃喃道。
“不過我倒不是對此有什麼意見啦...畢竟寸心又不是我一個人的,但...按寸心生人勿近的作風應該很難再私下跟人有什麼接觸吧...莫非...”
說到這,馮清綰忽然眼前一亮,像是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幾乎是抑制不住自己興奮的開口道。
“莫非是上次那一面之緣殿下被寸心迷住了?所以才隨便找了個理由請客?不過以寸心的魅力來說這也是...”
話沒說完,方寸心就听不下去般用手指戳了下對方的額頭。
“痛...”
馮清綰痛呼一聲,緊接著便听到方寸心的教訓。
“說話越來越沒把門的了,妄議太子,罪名可不小!”
聞言,馮清綰吐了吐舌頭,像是完全沒被嚇到一般回道。
“有什麼大不了的!”
“還沒什麼大不了的!?”
“嗯...因為...”
馮清綰頓了頓,隨即解釋道。
“因為殿下完全不像是那種會因為這個較真的人嗎...”
她回憶著上次對範春的印象,做出了這樣的評價。
方寸心一時語塞,她本來還想反駁什麼,可稍作思量,想起上次自己與範春的接觸。
對方好像的確不是在意這種事情的人,甚至如果被別人這樣說了,他自己恐怕還會開一下自己的玩笑。
于是這讓想再說教一下的方寸心,一時間也無話可說了。
“哎呀好啦好啦!”
馮清綰擺弄了下方寸心的手臂,用毫無誠意反而像是在撒嬌般的語氣主動道歉道。
“是我說話不經大腦了!寸心原諒我吧!”
“唉...我沒生氣...”
“就是就是!寸心怎麼會生我的氣呢!”
說著,她目視前方笑道。
“走了走了,是這個方向吧?別讓殿下等咱們,這可不是赴客之道!”
說著,她拉著方寸心不由分說的往約定地點的方向而去。
無奈,方寸心順應著對方跟去。
不多時。
她們二人也來到了那偏僻的角落。
馮清綰左右張望了下四周的環境,神色已不像方才那般大大咧咧,小心翼翼的說道。
“在...屠肆後面...這麼偏僻的地方?寸心你確定是這里?沒記錯?”
方寸心倒是與馮清綰的狀態截然相反,在親眼見到範春邀請自己的地方是如此的“刁鑽”之後。
她臉上不但沒有對對方意圖的懷疑,以及可能被怠慢的不悅。
相反,她竟帶著些贊許的神色不住的點了點頭。
‘沒有大張旗鼓的展現自己,也沒有鋪張浪費選擇什麼只中看的地方,而是刻意選擇隱藏身份低調行事而選擇了這種地方嗎...看來是我小看那位了...’
再往前走,伴隨著道路變得越來越狹窄,周圍的建築變得越來越逼仄。
馮清綰幾乎已經貼在了方寸心身側,臉上露出了戰戰兢兢無比不安的神色。
方寸心倒是怡然自得,一直到抵達了範春所在的飯館門前。
“有...有些小哎...真的是這里嗎?”
馮清綰看向方寸心,再次詢問到。
但方寸心並沒有回應她,因為此時她的目光全然被那不起眼小飯館的名字所吸引。
“東昏食肆...”
東昏,這是個地名。
昔尚未分陝而治時,大晉之都洛陽遭遇大火之後,時任皇帝不思修繕都城,反而改東昏為東明,並下令遷都至彼,頗有種“直把杭州作汴州”的意思。
目光凝聚在這面招牌上,方寸心不由得露出思慮之色,暗道。
“殿下選在這里...有些深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