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想到太子妃當年流掉的那個孩子,臉色霎時褪得青白如紙,心中猛地一痛,竟連一句駁斥的話都說不出來。
良久,他終是從緊咬的齒間擠出一句︰“日後若無要事,五妹不必再來東宮了。天色不早了,五妹還是盡早出宮去吧。”
五公主見他臉色煞白,還想再刺幾句,不料太子驀然轉身,腳步踉蹌著往內殿而去,背影竟似被抽去了筋骨般佝僂著,每一步都踩得虛浮。
她氣得直跺腳,轉頭便要往皇後宮中去。
誰知宮門內侍皆奉了命,任她如何沖撞叫罵,連長秋宮的門檻都沒能再跨進一步。
最後她只能憤憤不平的離開了。
五公主和太子的對話傳到東宮時,太子妃正臨窗枯坐。
听著殿外宮人轉述那番言語,又想起自己曾經流掉的那個孩兒,心口驟然一痛,似被冰稜狠狠剜過。
她手中茶盞 “ 當” 墜地,濺起的茶漬染上裙裾。
茶盞傾翻的瞬間,她猛地起身,玉臂揮過案幾,玉臂揮過案幾,青筆洗、竹簡書卷紛揚墜地。
又踉蹌著將博古架上的擺件、漆盒重重砸向青磚,脆響混著竹簡散頁的簌簌聲,驚得梁間棲雀撲稜稜飛散。
宮人嚇得紛紛跪倒,殿內唯聞器物碎裂聲與她粗重的喘息。
她跌坐在狼藉之中,縴手緩緩撫上早已平坦的小腹,滿臉的倔強,眼淚卻無聲的滑落。
不知過了多久,她指尖緩緩拭去淚痕,唇角卻勾起一抹陰鷙的笑意。
暮色正自窗欞漫入,將她半張臉籠入陰影,只余一雙眼在昏暗中亮得驚人。她朝侍立角落的宮婢招了招手,那人忙膝行至跟前。
“今日這場好戲,豈能只有我一人獨賞?越妃與三皇子妃…… 才是最該知曉內情的人。我腹中孩兒沒能保住,憑什麼她能安穩度日?”
越妃正哼著曲子翻著竹簡,听著宮人稟報五公主和太子爭吵的消息。
她指尖頓了頓,忽而低笑出聲,“儲妃倒是長了本事了,借刀殺人……呵!我是什麼很蠢笨的人嗎?”
越妃翻看竹簡的動作不停,撇撇嘴,“怎麼一個個的都這麼蠢。不用理會她,咱們的三皇子妃雖性子溫和,卻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由她去。”
“小五的事還沒給她長長記性呢?有這樣蠢笨的兒媳和女兒,我都替皇後累得慌。若是我女兒這般蠢笨又張狂,狠狠的收拾一通,還不听話就在收拾,總有听話的時候。”
三皇子府。
大越侯夫人攜小越侯夫人並越瑤前來拜見賀喜。
大越侯夫人斂衽端莊笑著,“听說皇子妃有孕,越氏滿門真是欣喜如狂,這可真是大喜事,恭喜皇子妃殿下。”
溫辭柔柔笑道︰“多謝大舅母,殿下也常常提起他大舅父呢!”
話音剛落,小越候夫人身體往前傾了傾,示意婢女捧上錦盒,“越氏上下記掛著三皇子與殿下,這是殿下小舅父尋來的野山參,最是滋補,特送來給殿下補養身子。”
溫辭眸光掠過盒中參須,只柔聲道︰“小舅母和小舅父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