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高高在上的感覺,真是令人作嘔。
她抬眸望向燭光中那張俊朗的面龐,將滿屋紅色盡收眼底,只覺滿室紅綢帳幔都成了諷刺。
那些刺眼的紅色,仿佛在眼前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將她周身的空氣都染得窒悶起來。
她以為她心里已經接受了這個朝代的一切,已經將自己磨成成為了所謂的\"合格的古代女娘\"。
可如今听到男子將女子的價值定義和最大的優點定義為為賢惠,心里還是那麼難過。
如今她竟然因為符合“賢惠”這兩個字而成為皇子妃,這又是何其的諷刺?何其的荒誕?
原來她還是那個她,那些她拼命想揉碎、想掩埋的思想,早已像根系般盤桓在靈魂深處,哪怕披著 “合格女娘” 的錦繡外衣,即使偽裝的再好,骨子里還是原本的那個她。
溫辭深吸一口氣,用指甲狠狠碾過掌心的軟肉,試圖用疼痛壓下翻涌的情緒。
她在心里責怪自己︰怎麼又開始多愁善感、傷春悲秋了?
文子端說的沒錯,對古代女子而言,“賢惠” 確實是極高的贊譽。
可她溫辭,來自現代社會,並非完全的古人啊!
真是,士可忍孰不可忍。
忍忍忍,她憑什麼要忍?
再忍她就成烏龜王八了。
若文子端此刻是太子,或許還會為了大局,她還能勉強說服自己稍微忍忍。
可凌不疑現在還在隴右,按劇情發展,離他當上太子還有兩年呢!
如今她再不放肆,日後能放肆的機會只能越來越少。
一步退,步步退,他日豈不是無路可退,既然她這個妻子是他自己選的,那他就就自己受著吧!
還有,溫家男兒什麼時候這麼沒用了,還要靠嫁女兒來換取權勢?
他委屈,不情願還接的什麼賜婚聖旨,還在她溫氏族中隨意更換與其成婚的女子。
真是好厲害的一個皇子,這哪里是求娶,分明是在侮辱她們雲渚溫氏!
溫辭緩步踱至桌前,縴手輕抬,斟滿一杯清酒,轉身的剎那,毫不猶豫的朝著文子端潑了過去。
解氣,舒坦。
溫辭望著對方衣襟上暈開的酒漬,薄唇微抿,“《禮記•昏義》有雲︰‘妻者,齊也,與夫齊體,終身不改。’可惜殿下擇偶,不過是尋一位精于持家的使婢,可妾不願做纏繞殿下求得生存的菟絲花,也自認不夠賢惠。如今婚儀禮數未全,溫氏不敢委屈殿下,更不敢借殿下權勢污了您的聲名。明日一早…… 不,就現在,趁著宮門未閉,妾願與殿下同去求陛下賜下和離聖旨,殿下意下如何?”
她話音剛落,便邁步向外走去,管他明日皇室會不會遷怒。
若能和離回雲渚,于她而言,反倒是件幸事。
文子端微微眯起雙目,薄唇微抿,靜默片刻,他輕笑出聲,“好一個‘與夫齊體,終身不改’,有趣。”
他抬手輕觸衣襟上的酒漬,閉了閉眼楮,失策了,他也沒想到他的新婚妻子性情如此不好,一言不合就動手。
他拼著被父皇杖責的風險,選來選去,偏生最後還是選了個性子不好的。
可去年春日宴上,她明明笑得明媚,性子溫柔善良,怎麼如今…… 還是說,她只是對自己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