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黃門好整以暇︰“這不過權宜之計罷了。”
“待他獻城歸降,將軍掌控南鄭,全據梁州之後,便叫他前往長安朝拜天子。”
“屆時,拔了牙的大蟲,怎敢抗命?”
“將軍便派人扮作匪寇,于山野密林之中,將他殺了便是。”
裴行基心領神會︰此為斬草除根,斷絕郭氏影響,平定山南西道,納入朝廷統治。
“多謝少監指點,末將不勝感激!”他滿臉謙卑,袖中滑落一個錦袋,塞進小黃門手中。
小黃門不動聲色收下,暗自掂量一番,嬌笑道︰“將軍只要攻下梁州,佔據山南西道,此前戰敗之事,必是無關緊要。”
“說不定,齊公心情大好,擢升您為懷化大將軍呢!”
裴行基神色一凝,躬身道︰“謝少監!”
“今日之恩,必不敢忘!”
他心中暗思,若非這閹宦提醒,他竟不知,朝中有人借此前大敗之事,向齊公進讒言。
不過,齊公對他信任如初,並未疑心,倒是一件喜事。
小黃門翻身上馬,攜騎兵們回返長安。
裴行基面露不喜,齊公寵幸閹人,以致其等行事張狂。
若無賄賂,絕不會多說半句,甚至,暗中使壞,進獻讒言。
“來日,我必向齊公上書,陳說閹宦之禍,哼!”
將此事記在心中,他轉而下令,派一人為使者,前去招降郭宏。
過不多時,郭宏召見使者,听聞來意,連忙召集文武議事。
“裴行基派人招降,若不從,待攻破城池,滿門誅絕,屠城三日。”
“這該如何是好?”
郭宏驚慌失措,自從此前大敗,他便再無銳氣,畏懼裴行基如虎。
此刻听聞裴行基威脅之意,嚇得六神無主。
王康沉聲道︰“事到如今,若負隅頑抗,恐怕生靈涂炭,家業盡失。”
“少主,不如依裴行基之意,獻城歸降,尚可保全身家性命。”
“這……”郭宏猶豫不決,“我繼任不久,便將基業拱手讓人。”
“來日九泉之下,如何面對父親?”
“傳揚出去,豈不惹人恥笑?”
王康嘆道︰“天命不眷,只能如此行事,先主在天之靈,必能理解。”
“何況,齊公千金買馬骨,封少主為南鄭侯,子孫永鎮山南西道,必然不假。”
“投降于他,不光保存基業,更能永享富貴,豈不兩全其美?”
堂中眾人自無異議,齊聲附和︰“王司馬此言大善!”
郭宏卻仍搖擺不定。
若高楷在此,便可看見他頭頂,紅氣消散,紫光流逝,唯有一縷微光閃爍,正是郭氏先祖余蔭,阻攔他歸降。
王康見此,蹙眉道︰“少主躊躇不定,不如詢問太夫人意見?”
話音剛落,屏風外,轉出一人,一身素服,釵環叮當,正是王夫人。
“宏兒,你父親曾有交代,遇事不決,盡管征詢你舅父的意見。”
“阿娘自無異議。”
郭宏緩緩點頭︰“既如此,我便獻上南鄭,惟願齊公信守諾言,令我郭家永鎮山南西道,世襲罔替。”
此話一出,頭頂紅氣散盡,紫光消弭,最後一縷微光飛入幽冥。
微風起,一聲嘆息若有似無。
不多時,使者攜著文書,匆匆出城去了。
城北一座府邸,華英齡听聞此事,仰天長嘆︰“主上,死期將至。”
城外,裴行基接了降表,喜不自勝,當即率領三千兵卒,進入城中。
郭宏迎出府外,長跪在地。
裴行基急忙翻身下馬,將他扶起,笑道︰“郭節帥深明大義,既投齊公,便是南鄭侯,山南西道節度使,位在末將之上,不可行此大禮。”
郭宏稍稍安心,兩人一前一後來到正堂,剛一坐定,裴行基話鋒一轉。
“只是,齊公有令,命郭節帥前往長安,朝拜陛下。”
郭宏面色一變,強笑道︰“裴將軍,我自小體弱,不服關中水土,怕是難以成行。”
“只能在府中設香案,遙拜陛下,以表敬意。”
“無妨!”裴行基擺手道,“恰巧末將軍中,正有數位醫者,醫術精湛,必能護持節帥,平安抵達長安。”
郭宏百般不願,卻又不敢回絕,只得目視王康,滿含希冀之色。
王康賠笑道︰“裴將軍容稟,府中諸事繁忙,更有高楷在外攻城掠地,我主實在無法脫身。”
“不如寬限些時日,待諸事平定,再去長安朝覲也不遲。”
郭宏點頭附和︰“還請裴將軍寬宥。”
他使個眼色,便有管事奉上奇珍異寶。
裴行基瞥了一眼,不為所動︰“節帥,這是齊公之意,末將也不能違背。”
“還請您盡快上路,莫要耽擱,以免陛下不悅。”
郭宏無奈,只得命人收拾行裝,備齊鞍馬。
王夫人放心不下,自請同往,裴行基自無不可。
翌日,母子倆依依不舍辭別故地,率領百余親衛,趕往長安。
經褒斜道,翻越一座山林時,忽聞喊殺聲四起,林中陡然竄出千余匪寇,個個持刀執槍,面貌猙獰。
郭宏大驚失色,忙問道︰“何方匪寇,竟敢劫我車馬?”
親衛滿臉驚惶︰“似是……似是官兵。”
以他眼力,雖瞧不出這伙匪寇來自何方,卻一眼看出其等配備的陌刀、漆槍,皆非山林匪寇可有。
這亂世時節,常听人說,有官兵扮作匪寇劫奪商賈大戶財貨,當時引為笑談。
卻不想,如今落在自己身上。
他們這百余親衛,平時不過作儀仗之事,少經戰場,武藝荒廢,怎是沙場精兵對手?
不過一個照面,便死傷大半。
郭宏哪里還不明白,這是遭了算計,齊國公董澄分明想置他于死地。
此前承諾,不過滿口空言,尋這偏僻之地下手,正可推脫到匪寇身上。
最多,他死之後,假惺惺給他一個追封,哀嘆一番。
順勢將山南西道收入麾下,派遣臣子治理。
想到這,郭宏捶胸頓足,嚎啕大哭。
王夫人見此,心如刀絞,懊悔不迭,若非她與兄長二人,輕信裴行基承諾,怎會遭此橫禍?
然而,這世間並無後悔藥,也無法逆轉時光。
母子倆只得抱頭痛哭。
千余匪寇殺光親衛,獰笑著上前,手起刀落,鮮血四濺。
其後,提著兩個首級,回返南鄭交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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