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羽林衛好奇的目光,沈箏忍住笑意道︰“你待會兒也去買些狗......不,還是鵝糞吧,鵝糞更臭。買了之後,趁著夜半無人,抹蘭其翼床上。”
羽林衛雙眼驀然瞪大,眼中的震驚止都止不住。
好一個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以屎還屎!
“大人,這樣不好吧......”
報官他能行,可抹屎......太那個。
“你進不去雲麾將軍府?”想了想,沈箏了然,“也是,武將府邸布防周密,進不去也是正常,這法子不行,你等我再想......”
能力遭到質疑,羽林衛立刻反駁︰“大人,我羽林衛進出官員府邸,如入無人之境,想怎麼走就怎麼走!”
想當年,羽林衛剛成立之時,沒少密探官員府邸,就沒一個被抓現行的。
若說緣由,倒不是他們身法有多好、武功多高強,而是......羽林軍握有大多官員府邸布防圖,府上什麼時候、哪里有人,他們門清。
沈箏一激就得逞,剛想開口,余時章從門外走了進來。
“你在府里啊!”見了她,余時章略顯驚訝,上前兩步道︰“我听第五老賊說,咱縣里的船到了,還有個小伙跟著船來,是誰?”
“您猜?”
沈箏朝羽林衛揚了揚頭,無聲地說了句“鵝糞”後,和余時章往府內走去。
“縣里小伙子那麼多,這你讓我怎麼猜?”上一刻說不猜,下一刻,他又猜了起來︰“王廣進?他從西密府回來了?不對,沒這麼快。那就是......”
想著想著,他微微瞪眼,試探道︰“小袁?”
“誒——”沈箏應了一聲,“您看吧,其實也不難猜。”
余時章搓了搓手,加快腳步,“別說,我還真有點想這小子了。之前在衙里之時,除了子彥,就他最能鬧騰。”
二人一同朝枕流院走去,走了大半,余時章突然提起︰“有件好笑的事,你今兒個听說沒有?”
好笑的事?
沈箏腳步微頓,搖頭,“沒有吧,我帶小袁回府後就去壩上了。是什麼事?”
“那你可真是少了一大樂子。”余時章神秘兮兮地靠過來,低聲道︰“京中都傳開了,嘉德伯府門口......被抹了狗屎,那叫一個臭喲!”
剛一說罷,他就大笑起來,“也不知他是得罪了誰,府門口被抹屎,這得多大的仇怨!還好我與他無甚交際,平日巴不得他倒霉,不然我上他府邸去,看到那大門都膈應......”
話音落下後許久,都沒等來沈箏回應。
他疑惑轉頭,質問︰“你怎麼不笑,這不好笑嗎?倒霉之人可是嘉德伯!”
“......我笑不出來。”沈箏僵硬扯起嘴角,看向他腳尖,“因為倒霉之人.......不止嘉德伯。”
“什麼意思?”余時章低頭看向自己雙腳,片刻後,僵硬地抬起腦袋,“你是說......”
沈箏點頭,“抹屎的台階,您如今也踩過了。但別膈應太久,門房用熱水洗得很干淨,不臭的。”
余時章臉色驟變,罵了一路的蘭其翼,罵著罵著,他還不忘夸沈箏兩句。
“還好你那日跟去京兆府,給嘉德伯潑了髒水,不然今日被抹屎的,說不定就是咱倆家了......”
沈箏嘴角微抽。
好一個死道友不死貧道。
......
重逢的日子總是充滿喜悅。
枕流院被歡聲笑語所覆蓋,熱鬧得不行,當余九思兄妹帶著和梁復和沈行簡到來之時,氣氛更甚,險些掀翻了屋頂。
廚房早早就開始準備晚宴,東南西北各地菜式都有,戌時開宴,為小袁接風洗塵。
小袁坐在沈箏旁邊,自問沒見過這陣仗,舉盞的手激動得直抖。
“我、我敬大家一杯,想說的話都在酒里了!”
觥籌交錯,一晃就到了亥時,小袁和喬老已經喝得雙眼發飄,還一個勁兒地推杯換盞,你敬我我敬你。
喝到最後,二人抱頭痛哭,不約而同地把鼻涕往對方肩膀上擦。
“......”
余時章覺得鞋底有點不舒服,先行離了席,沈箏送他出府後,徑直回了恣意居。
恣意居燈火通明,樹影搖曳,小夜蟲拼了命地往燈罩上撞,卻又無功而返。
華鐸和佩玉幾人正在廊下看書,見她回來,紛紛放下書迎了過來。
沈箏看了眼正廳,問道︰“今日拉回來的包裹呢?”
“回大人話,在小庫房。”穆清挽起袖子,上前兩步道︰“大人,可要奴婢先除灰?”
“不用。”沈箏搖頭,準備回房拿鑰匙,又道︰“穆清,你去一趟枕流院,與南姝他們說一聲,我有事就不過去了。還有,若他們喝得太晚,直接在府中歇下就是,不必想著避嫌。”
若余九思和沈行簡有家室,她肯定不敢說這話,但可惜了,這兩個好像也是個不開竅的,回京這麼久都沒點動靜。
穆清領命離去,佩玉蹦蹦跳跳地跟了上去,說要陪她同去。
沈箏回房取了鑰匙過後,換身衣服進了小庫房,點上壁燈,黑暗如潮水般褪去,小庫房全貌映入眼簾。
庫房左側靠里,擺著數排榆木架,上頭放的東西不多,只有之前天子賞的布料首飾與擺件。
而庫房右側,則放著之前余時章送來的喬遷禮,一箱箱一件件,被穆清收拾得很整齊。
沈箏心知,貴重的禮物,在上京權貴間就是硬通貨。
余時章送這些喬遷禮,其實是在給她托底——他擔心她用原來的存貨送禮遭人嘲笑,所以才特地送了這些過來,給她以備不時之需。
片刻後,她收回心神,緩步行至庫房正中,低頭打量。
從同安縣而來的包裹,共有四大包,另有信匣子一個。
據小袁所說,正中那系著紅繩的包裹,裝著臨行前百姓送來的禮物,大多都是腌食。
左側系著綠繩的包裹,是同安商會平日搜羅的小玩意,拿來給她逗樂解悶。
右側系著黃繩的包裹,是縣學、印坊、布莊合送,她猜測,里面估摸是學子作品與布料成衣,這個包裹最大,所以肯定有余時章等人的份兒。
而最後方那系白繩的包裹,則是縣衙眾人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