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經過城門,緩緩駛入城中,小袁偷偷掀起車簾,打量著外面的繁華。
原來這就是上京啊。
原來上京長這樣。
高聳入雲的城門,寬闊的大道,一架接一架的馬車,搖著折扇的公子,穿著錦緞裙的姑娘,擺放在街邊小攤上的新鮮果子,脆生生的吆喝聲。
和同安縣那麼不一樣,又說不出哪里不同。
車簾被風吹得晃了晃,他趕緊攥緊、拉開,生怕錯過眼前景致。
街上人群川流不息,馬車是人群的過客,他是上京的過客。
老人都說上京繁華,直到今日親眼一瞧,真是好生熱鬧的一場夢。
他舍不得眨眼,直到馬車駛離繁華,駛入一條青石板鋪就的街道。
街道兩旁全是高門,有的門口階梯修得又寬又高,一看就是大戶,他情不自禁地張大了嘴,眼中全是震撼與羨慕。
“這些宅子,也太大了吧......”
得什麼樣的人家,才能住上這麼一座宅院?
縣里人都說,他們努力一輩子賺的銀錢,若放在上京,連人家一間茅房都買不起。
現在看來,這話好像不假。
馬車沒有因為他的驚嘆而停歇,越往前走,里頭的宅子便愈發豪華,宅門外灑掃的小廝穿著得體,馬車駛過之時,他們靠牆而立,微微低頭。
這一幕看呆了小袁,直到馬車穩穩停在一座大府邸前,不再往前。
看著府門口高掛的“沈府”二字,小袁不可置信地轉頭,“大、大、大人......”
不要告訴他,這麼大一座府邸......都是他家大人的?
沈箏微微一笑︰“到了,下車吧。”
還真是!
小袁幾乎同手同腳地下了車,剛一下車,便見門房小跑來迎,“大人回來啦!”
看到他,門房一愣,識相地沒多問,而是安安靜靜在車旁站著,等沈箏下車。
沈箏下車後,最先動的是鼻子。
很好,大熱天還是有好處,狗屎晾干就不臭了。
......
入府後,沈箏帶著小袁一路走一路瞧,小袁就跟入了大觀園的劉姥姥似的,看什麼都覺得稀奇。
叫不出名字的花,一看就很貴的樹,還有養了不少魚的池塘。
直到此時,小袁才知道什麼叫真的富貴。
這排場,別說隔壁泉陽方家了,就是余知府的府邸也差了好大一截。
到正廳後,他站著不敢坐,直到沈箏勸道︰“在同安縣時,我是縣令,你是捕快,很多時候不得同坐。但如今你押船到了上京,公事也就算辦完了,接下來的時日,你都是自由的,把沈府當自己家就是,放松些。”
小袁還是有些不敢,“大人,這段時日,我就想跟在您身邊保護您,到時再護著您回縣里。”
“不必。”沈箏笑著搖頭,“你就與子彥他們住一個院子,好好體會一下上京的風土人情。對了,皇城就在不遠處,你若想去瞧瞧,就讓子彥帶你去。”
“皇城?”幾乎一瞬,小袁心中生出期待。
百姓對皇城的好奇與向往,幾乎是刻在骨子里的,若說誰來了上京沒去皇城根瞧瞧,那真真是白來。
片刻後,古嬤嬤聞訊趕來,沈箏吩咐了幾句,不舍起身。
“我還有公事在身,這會兒得趕過去,那些包裹都好好放著,待我回來再打開。”說著,她又看向小袁,“小袁,待會兒就由古嬤嬤帶你去枕流院,你選一間自己喜歡的屋子住下,好好歇息,晚上府里設宴給你接風,到時......你再給我講講縣里的事兒。”
小袁知曉她事忙,立刻道︰“大人您安心去忙,屬下去找子彥他們!”
......
小袁的到來,使沈箏干勁十足,洄河壩諸事被她安排得妥妥帖帖。
臨收工之前,她還叫上一眾官員與管事,說起後幾天安排。
“現今河壩已經澆築完畢,只剩閘口尚未完工,看似勝利在即,但其實大家都知道,河道工程好不好,第一個就看閘口。”
眾人點頭贊同。
沈箏目光掃視一圈,又道︰“故而接下來幾日,大家都打起精神來,不要放松警惕。若順利,五日內便可完工,待驗收完成之後,咱們才迎來真正的勝利。”
听她這麼一說,眾人不約而同緊張起來。
眾所周知,朝廷牽頭的工程完工後,不能直接投入使用,而是要等專門的驗收官前來,驗收通過後方可使用。
雖說他們對水泥河壩很有信心,但洄河壩......終究是第一個水泥河壩。
上頭會如何驗收?他們不知道。
派誰前來驗收?他們也不知道。
甚至驗收標準是什麼,他們也不知道。
而他們能做的,就是盡可能地把工程做好,少給監官和驗官添麻煩,讓河壩盡快投入使用,盡快造福百姓。
懷著緊張的心情,眾人四散而去,沈箏手腳並用上了馬車,吩咐車夫快些回府。
小袁帶來的那些禮物,可讓她惦記了一整天。
特別是那一大匣子的信。
天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定力,才忍住沒把信匣子帶來壩上看。
馬車一路未停,安安穩穩到了沈府門口。
剛一入府,羽林衛就現了身,低聲稟報︰“沈大人,早上那屎......不,那事,是蘭其翼做的,咱們可要上報京兆府?”
“上報京兆府?”沈箏怪異地瞧了他一眼,“說什麼,說蘭其翼給沈府門口抹屎,讓李大人替沈府主持公道?”
說實話,她有點嫌丟人。
她不想別人談及沈府,第一反應就是門口被抹過屎。
羽林衛面色復雜,想了想,“就說蘭其翼不服上次判決,懷恨在心,私下報復,心思陰暗,罪不容......”
“停停停——”沈箏抬手打斷他︰“你和蘭其翼有仇?”
還罪不容誅都來了,抹個屎而已,暫時用不上誅吧......
“沒有仇。”羽林衛抿了抿唇,垂下眼道︰“只是......同為將士之後,我們想侍奉長輩都沒有機會,他卻不懂珍惜,大言不慚,實在過分。”
沈箏讀懂了他語氣中的失落與不平。
子欲養而親不待,老天總有不公平的時候。
“那......要不這樣?”
沈箏想了個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