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盆蛙,不到半個時辰就被解決一空,最後一只紫甦牛蛙險些掀起戰爭,最後還是沈箏出面,將那只蛙夾到了自己碗里。
“別爭了,這只我來吃。”
一只蛙不好分,那就別分了,誰讓他們一開始神情悲愴,活像來沈府試毒一般。
“咕嚕——”
方子彥眼巴巴看著她碗里咽口水,問出了眾人心聲︰“沈姐姐,廚房還有嗎?”
他們每個人都吃了好幾只蛙,說飽吧......也有些飽,但就是還饞著。
那口感......簡直驚為天人!
沈箏慢條斯理地嗦下蛙腿上的肉,嚼吧嚼吧道︰“沒有了,之前抓的、今日抓的,全都進你們肚子里了。”
“啊......”
方子彥偷偷看向偏廳。
古嬤嬤她們那桌,說不定還沒吃完,他是不是可以討一只過來?
一只,就一只,他感覺自己再吃一只就飽了!
“不對呀......”崔衿音似是想到什麼,目光落在了廳外大缸上。
她搶不過他們,攏共就吃了三只蛙,這會兒正是饞得要命的時候,自是想到什麼說什麼︰“那缸里還有四只呢......”
她全然忘了自己之前是怎麼“擾亂軍心”的。
見眾人眼冒綠光,恨不得直接把缸里四只蛙抓起來辦了,沈箏趕緊拒絕︰“那四只不行,它們還要孵卵,養小蛙。”
她目光一轉,落在桌上,“不是還有燔雞嗎?燔雞也好吃,我特意給你們買的,咋不吃?還有沈行簡帶的炙豬皮、蝦羹,不也香著嗎?別浪費了,快吃。”
眾人不情不願地伸出筷子,這次不搶了。
燔雞和炙豬皮入口,猶如嚼蠟。
方子彥看著盆里剩下的醬汁和佐料,突然靈機一動,“我去打碗飯!”
余九思立刻反應過來,“給我也帶一碗!”
醬汁佐料什麼的,最送飯了。
“我也要我也要!”
“子彥——直接把飯盆端過來!”
......
熱鬧了一天的上京城陷入寂靜,明月高懸,街上行人稀少,工部的東西坊卻燈火通明。
琉璃坊中,窯火尚未熄滅,烘得整個坊子又燥又熱,工匠們一邊打磨著琉璃片,一邊低聲交談。
“方才師傅他老人家,出去拿了什麼回來?”
“好像是吃食吧,師傅今日被咱們氣到了,晚上都沒用多少飯,這會兒肯定餓了。”
“我咋覺得師傅開心著呢?晚上用飯那會兒他還笑呢。”
“開心?咱們造出來的眼鏡片跟玩兒似的,一戴上整個人都頭重腳輕的,師傅開心個什麼勁兒......”
“也是......”
正說著,一股霸道的香味不知從何而來,直往他們鼻腔里沖。
“什麼味道?”
“好香啊......是師傅訂的餐食?聞起來有些像酸湯暖鍋。”
暖鍋——三角銅鍋,下置炭火,鍋中可煮肉、菜,在冬日盛行,一口下去,從頭暖到腳。
“可這麼晚了,有哪家酒樓還開著?再說了,這大夏天的,師傅為何要吃暖鍋?”
“別說了,師傅來了。”
工匠們止住交談,隨著梁復越走越近,那股霸道的鮮香也愈來愈濃。
他圍著眾人走了一圈,手中的碗還冒著熱氣,眾人被勾得饞蟲拱動,他似是沒有察覺一般,點頭評價道︰“不錯,今夜進步很大,這批打磨完就收工吧。若是餓了,便吃點消夜。”
後半句話是不是故意說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工匠們听到“消夜”二字,徹底忍不住了︰“師傅,您這暖鍋是哪家的?”
待會兒收工,他們也要去買上一份解饞。
“暖鍋?”梁復呵呵一笑,揚了揚手里的碗,眼中是工匠看不懂的炫耀,“這可不是什麼暖鍋。至于是哪家的......嗯,這是沈家特制的。”
“沈家?”
工匠們面面相覷,想破腦袋也沒想起,這“沈家酒樓”到底在哪。
“師傅,沈家可是京中新開的酒樓?在哪條街上?”
“若非要說哪條街的話......”梁復夾起一塊醬色的肉,嚼了兩口就吞入腹中,“銀台街。”
“銀台街?”
銀台街住的都是顯貴,哪家酒樓這麼大的面子和膽子,能在那賃個鋪子?
“姓沈?不對啊......”突然有工匠想起一件事,“沈大人府邸,不就在銀台街嗎?”
且他們師傅還與沈大人是忘年交。
所以師傅一直在逗他們?
那香氣撲鼻的美食,其實出自沈府?
梁復見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心滿意足。
“就是沈府送來的,府上特制美食。唉,說來沈箏也真是,一次送了六七人的量,我一個老頭子哪里吃得完?罷了罷了,待會收工,我逐個驗收,選出五個進步最大的人,一起享用美食。”
工匠們一震。
這世間竟有此等好事?
聞一下都香得不得了,嘗一口還得了?
更何況那美食還出自沈府,這麼一吃,接下來一年的談資都有了!
......
夏季的雨來得陡,來得急,走得也快。
但無論那雨多大、多急,都無法驅散夏日燥意,翌日起來,依舊是烈日當空,教人連與太陽對視的勇氣都沒有。
日子忙忙碌碌地過去。
牛蛙宴的第二日,沈箏便讓車夫接來了阿五,將謄抄的卷宗遞給了她。
阿五幾乎不識字,便請求沈箏讀給她听。
當年真相浮現眼前,作為百姓,她是討厭丘應木的,但作為“外孫女”,她又沒辦法面對自己真實情感。
她感謝沈箏為她做的這些,也承諾會帶家人入住救濟所,往後在救濟所干活、學藝。而在救濟所修建的這段日子里,她可以帶著家人在小旅店的大通鋪對付。
崔衿音之前給她的金釵,就派上了用場。
離開之際,她準備兌現自己的諾言,將那日在通津渡見到的人告訴沈箏。
但沈箏卻沒給她開口的機會。
“你就把那夜之事捂在肚子里,捂好了,論誰來問,你都沒去過通津渡。”沈箏說。
“大人不想知道了嗎?”她問。
那可是刺殺的凶手。
“刑部已經有了答案,你的線索已經不重要了。”沈箏看著她的眼楮,一字一句說得認真,“待刑部緝拿到凶手,你再對對答案,若與你看到的人不是一伙的,再來告知我也不遲。”
阿五知道,自己又被她保護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