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林薇洗完澡從洗手間出來，原本想早點睡的，可習慣了身側有個人，那個人一直不在，又有些不安。
她出去找陸雨時，客廳里安安靜靜，那就只能在樓上的書房了。
走到樓梯口，看了一眼樓梯，好一陣疲憊，可還是一階一階地爬上去。
來到書房門口，听見陸雨時在打電話。
陸雨時听見爬樓梯的腳步聲，對電話那頭的九叔說了句︰“我先掛了，一會兒再跟你說。”
掛了電話，看了一眼門口︰“有事嗎？”
林薇以為他在處理公事，站在門口問他︰“沒事，我有點困了，想問你幾點睡？”
陸雨時︰“我最近可能比較忙，我在樓上睡吧，你自己一個人睡，可以嗎？”
林薇求之不得地點點頭。
陸雨時听見下樓的聲音，走過去將書房的門關上，走到窗邊，點了一根煙，才給九叔撥過去。
“你剛才說他要什麼，車子，給他買就好了，我明天準備好合同，讓羅鵬送過去，你讓他簽字。以後不許出現在林薇面前。”
要掛電話時，又想到什麼︰“你再查查，他最近是不是跟什麼人接觸過？”
林唐這樣的小混混，陸雨時見多了，很好打發，可林唐敢跟九叔這個地頭蛇開口要車子，這倒是很出乎他的意外。
若說他背後沒有人，陸雨時是不信的。
九叔在那頭問︰“你是不是有懷疑對象？”
“金道峰。”
九叔皺了皺眉︰“跟他有什麼關系？是因為金柯?”
陸雨時搖搖頭︰“跟金柯沒關系，奧德律所在爭取跟韓企諾德的深度合作，諾德跟華希在國內人工智能領域內，業務有大面積重合，一直是競爭關系。如果林唐背後真是金道峰，那事情就沒那麼簡單了。”
“你看有沒有機會，單獨找陳阿妹聊一聊，讓她管住自己的嘴，不要什麼都跟陳唐說。否則，我寧願把錢丟進海里喂魚，一分都不會再給她，讓她好自為之。”
……
陸雨時不在，林薇久違地睡了個好覺。
那晚過後，兩人都是一個樓上一個樓下地分房睡。
陸雨時偶爾回美國了，她一個人在大房子里簡直不要太自在。
日子像被人按了快進鍵，時間一眨眼又來到五月。
後院里那五顏六色的薔薇花又沒心沒肺地燦爛起來。
這天早上，她像往常一樣來公司，因為到得早，辦公室里還很安靜，剛走進宣傳部公共區域，就看見自己工位上放了一束由各種白色花組成的花束。
“生日快樂。”
藏起來的同事都突然跳了出來，歡欣鼓舞地給她鼓掌，一起給她唱生日歌。
陸雨時在歌聲中推著一個三層的蛋糕走了過來。
林薇看見他還很意外，去年生日，兩人還在伊斯坦布爾的海邊一起吃飯，有過一場不算愉快的對話。之後這一年，發生的事情太多，以至于她很少往回想，只想日子能快一點往前走，再快一點。
陸雨時上周就去了美國，原本跟她說還要兩天才回來，哪知提前回來了。
想來也是為了給她一個驚喜。
其實以他們現在的關系，根本就沒有必要去搞這些形式主義。
林薇自己在心里也覺得這個生日可過可不過，可現在自己也是華希的一份子，大家都知道她在華希各部門輪崗上班，雖然平時已經盡可能低調，但頂著華希女主人的身份到底是要面對更多目光的考驗。
這世界上，是不是所有的夫妻都是這樣過日子。
生日歌唱完，她吹完蠟燭，許了願，和陸雨時一起分了蛋糕，分給同事們。
陸雨時不太喜歡吃甜食，林薇遞給他時，他將蛋糕拿在手里，先回了辦公室，示意林薇吃完蛋糕去一趟自己辦公室。
林薇看他好似是有事要說，不等吃完蛋糕，就去了他辦公室。
“謝謝你啊，還特意提前回來，給我過生日。”
如今林薇跟他說話越發客氣，聊的也大都是公事，加上又分房睡，經常兩地分居，相處起來更像是上下級了，屬于夫妻之間的氛圍不知何時已經消失得所剩無幾。
陸雨時有時候都佩服林薇的適應能力。
一周未見，他目光安靜地將她從上至下打量了一遍，精神和氣色都很好，頭發也一如既往地利落。
齊肩短發，每個月固定剪短，沒有一絲絲要留長的想法。
以前他總還是抱著一絲絲的幻想，只要多一點時間，多一點耐心，總能將她的心捂熱，一輩子很長，恨一個人太累，就算他們做不成恩愛夫妻，也至少可以相伴白頭，攜手一生。
可現在看來，自己還是太樂觀了。
他出差在外，她從來不會主動關心他，有時候難得的打過去電話，說的還都是工作上的事情。
他一邊在心里感慨她冷血殘忍，一邊又覺得她這樣很好。
仿佛她就該這樣。
“應該的。”他語氣很淡。
林薇見他神情有些喪︰“怎麼了？是美國那邊出了什麼事嗎？”
陸雨時︰“沒有，可能是為了趕飛機，有點累了。對了，你收拾一下行李，六月份去華盛頓那邊工作吧，我幫你打好招呼了，羅文會陪你過去適應一段時間。”
“怎麼這麼突然？”林薇問。
陸雨時︰“國內的業務你了解得差不多了，華希的根本還是在華盛頓，你過去那邊，幫我盯著那幫叔佷長輩們，我也安心一點。”
他說著，從抽屜里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遞給林薇︰“生日快樂。”
林薇接過來，客氣道︰“謝謝。”
陸雨時見她拿著盒子，沒有要打開的意思︰“不打開看看？”
林薇笑笑︰“回去再看吧。”
她嘴上這麼說，陸雨時卻很清楚，她不會看。
他其實很不喜歡這樣的林薇，看著生機勃勃的，可落在他眼里，還不如去年這個時候在伊斯坦布爾見到的樣子來得生動。
現在他又有些懷念起，年前那個動不動就扇他一巴掌的林薇。
至少那個時候，她還恨他。
現在，她連恨都懶得恨他了。
當真是應了那句“你就是個屁”
陸雨時也不知道哪兒來的興致，鬼使神差地拿手指刮了些奶油，點在她鼻尖上。
那點白色奶油踫到林薇鼻尖時，她好似被點了穴一般，一動不動，眸光靜靜地看著陸雨時。
陸雨時在她臉上看不見任何情緒波動，不僅沒有生氣，連半分不適和責怪都沒有。
尷尬的人是他。
一腔情願原地踏步的人也是他。
強扭的瓜既不飽腹，也不甜。
林薇拿了餐巾紙擦了一下鼻尖︰“你沒事的話，我就先出去了。”
陸雨時嗯了一聲︰“出去吧。”
林薇從陸雨時辦公室出來，面無表情地回了工位上，她看著手里陸雨時送的禮物，盒子外面有絲綢系成的蝴蝶結。
她盯著那個蝴蝶結盯了幾秒，覺得蝴蝶結的兩邊不一樣，調整了一下長度，確保完全對稱，然後將禮物隨手扔進了最下面的抽屜里。
剛打開電腦，郵箱收到張燃發過來的生日祝福。
「生日快樂。」
只有四個字，沒有落款。
她一個字一個字地看，看了好似有一個世紀那麼久。
最後也沒有回復，切回主屏幕，開始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