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嘴里呼出白氣。
“沒有，我拒絕了，我覺得太快了。可是我拒絕完，看見他當時眼楮里一閃而過的失望，但很快又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樣子，繼續嘻嘻哈哈的，我當時就有點後悔。”
陸雨時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如果再有下次，她肯定是無法拒絕的。
就算下次拒絕了，也還會有下下次。
總會有她答應的那一天。
這就是張燃。
“所以，你會答應他的求婚，你要跟他結婚。還要像我夢里那樣，給他生兒育女。”
甚至于，在他夢里，她的第一個孩子也是男孩。
是小柚子回到了她肚子里，又做了她的孩子嗎？
她好像經歷了一場噩夢，走了好長一段的歧路，終于找到一條通向幸福的光明坦途，一切都沒有改變。
她會有可愛的孩子，愛她的丈夫，會有自己熱愛的生活。
這才是她原本的人生，她吃了那麼多苦，這才是配得上她的人生。
他就是那場噩夢，他就是那段歧路。
是不該出現在她大好人生里的一個錯誤。
是未來的很多年，她生第二個孩子時，出現在她身邊陪著她的“小舅舅”
真到那時，他簡直輸得徹徹底底，一敗涂地。
想到這里，他內心百味雜陳，三兩步追上林薇，從身後緊緊摟住她。
“我錯了，小雪，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認輸，我求求你，你不要嫁給他。”
他聲音低啞，絕望的哀求。
“我求求你，你不要給他生兒育女，生孩子很危險的。你不要拿自己命去賭。”
林薇听他聲音好似是在哭，心中難受，滾燙的眼淚從冰冷白皙的臉上劃過。
突兀的來電聲音驟然響起。
這個時間點，應該是張燃的電話，林薇一下回過神來。
她伸手要去羽絨服的口袋里拿手機。
“不要接。”
林薇的手已經伸進口袋，剛踫到手機，下一秒頭被兩只手一下捧住，熟悉又陌生的氣息包裹了她。
陸雨時的唇還沒踫到林薇，余光已經掃過林薇鋒利的眼神，他只猶豫了一瞬，下一秒被用力推開，接踵而至的是無比響亮的一巴掌。
冷風一吹，他又清醒過來。
林薇手機還在響，她掏出來，走到稍遠處去接電話。
電話剛接通，她聲音馬上恢復正常，臉上的淚痕還沒有干。
“這麼快忙完了？”
陸雨時呆呆地站在原地，臉頰上被她打過的地方被冷風吹過，更添一絲詭異的疼感。
他能听見林薇像沒事人一樣地跟張燃聊電話。
“我還在外面，嗯，晚上見亦涵，喝了點酒，嗯，我到家跟你說。嗯，愛你。”
陸雨時斜眸冷掃過去，只覺得她聲音十分刺耳，心里嫉妒得發瘋，鬼使神差地抬腳走了過去。
林薇余光瞥到他，不緊不慢地跟張燃說︰“好了，明天就能見到了，晚安。”
及時掛了電話，臉上的笑容瞬間消散。
“啪！”
陸雨時剛走到林薇面前，臉上又挨了一巴掌。
這一巴掌明顯打得比剛才重，陸雨時臉上瞬間就出現了一個紅色的印記。
“醒了嗎？”
陸雨時攥緊拳頭，目不轉楮地看著林薇。
這時候，他才知道人在情緒到達頂峰的時候，是真的會笑的。
開心極了，會笑。
憤怒極了，會笑。
無奈極了，會笑。
痛苦極了，更會笑。
他嘴角忽然出現一抹詭異的笑意︰“沒醒，你繼續打。”
林薇只覺得毛骨悚然︰“我請你記住，我現在是張燃的女朋友，你不要發瘋。”說罷，離開了。
陸雨時看著她的背影，想起自己方才竟然想要吻她的那個瞬間，自己也覺得自己是瘋子，忽然打了自己一巴掌。
……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個“吻”，還是無顏面對張燃。
第二天下午，張燃在飛機候機的時候，打電話邀請陸雨時跟他們全家一起過聖誕節的時候，他破天荒地拒絕了，還特意找了借口，說年底事情比較多，走不開。
張燃也知道華希正在和天海集團談並購的最後階段，听他這麼說，便不好強求了。
只是在電話結束時，忽然說了一句︰“陸叔叔，對不起。”
陸雨時心里跟針扎一般，想起昨晚自己對林薇說的話和做的事，該說對不起的人明明是他。
“我沒事……”他聲音有些哽咽，卻還是說︰“你跟她好好的。”
那頭張燃愣了愣，還以為自己听錯了。
“我們會的。”
……
為了迎接張燃晚上回來，林薇中午醒來後，就開始準備晚餐，天氣太冷，她沒有出門，在網上買好食材，開始準備晚餐。
四點多，手機上忽然收到張燃發來的一條信息。
「任何時候都記住，我愛你。」
林薇還笑了笑，忽然又想到什麼，確認地一眼時間，這個時間，他不是在飛機上嗎？
還有一個多小時才落地呢。
鍋子里的湯煮沸溢了出來，發出滋滋滋的聲音。
林薇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關了火，在手機上查了一下，果然看見張燃坐的那班航班因為中部地區的強雷雨天氣而延遲返航了，已經半個小時了，一直處于失聯狀態。
半個小時……
晴空霹靂一般。
林薇眼前發黑，幾乎要站不穩，下一秒，拿了外套便出門去攔車，一邊給航空公司打電話，詢問相關情況，電話一直打不通，佔線中。
打到車，直奔機場。
陸雨時知道消息的時候，還在天海集團開會，羅鵬本來在角落里無聊地刷手機，刷到有航空事故，好奇地看了幾眼，當看到是北京飛海洲的航班時，忽然又有種不好的預感。
原本想著，應該不至于這麼巧。
便沒打算告訴陸雨時。
可幾秒後，還是覺得難以安心，便快步走到陸雨時身邊，問他︰“張燃今天北京飛海州？”
陸雨時正在看資料，听見他這話，頭也沒抬，只嗯了一聲。
直到羅鵬將手機上的新聞拿給他看，他掃了一眼，目光一定，又看向羅鵬。
羅鵬忐忑道︰“我也是剛剛刷到的。”
陸雨時揉揉眼楮，一下合上文件，站起身來︰“休息十分鐘。”
會議室里的華希眾高層對陸雨時的反常已經見怪不怪，他說休息那就休息好了。
天海集團的高層，包括張嘉玲在內，全都是面面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幾分鐘後，羅鵬回到會議室門口，給羅文留下一句︰“羅董，你主持一下會議，張董有事。”
說罷，留下一屋子目瞪口呆的眾人。
陸雨時路上一直給林薇打電話，她都沒有接，等他趕到機場時，機場大廳這時候已經圍聚了不少出事航班的家屬，整個機場大廳嘈雜一片。
羅鵬眼尖，先看見了林薇。
不遠處等候區，林薇安靜地坐在那里，臉上死灰一般。
陸雨時連忙走過去，走近了才看見她眼角未干的淚痕，腳下還穿著居家拖鞋，左腳已經從腳指頭露出的部分全部穿了過去，拖鞋邊緣也開了線。
他走過去，在她身邊的位置靜靜坐下。
“他肯定沒事的，你別擔心。”
林薇冷笑了一下︰“是啊，該死的明明是我們倆個。”
陸雨時垂眸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