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纜車，還要再走約莫五百多米，才到張家祖祠。
為了方便祭祖，哪怕山路崎嶇，路卻修得十分寬敞，公共設施比很多景區都要好。
這一路上都有十幾名工作人員跟在二人身側，有人跟陸雨時小聲核實一會兒祭祖的流程細節，有人在前面開路，饒是如此大陣仗，路上依舊不時有賓客主動過來打招呼。
陸雨時從容以對，不管對方感不感興趣，都會順便主動介紹起身側的美人兒“這是我未婚妻林薇，林律師。”
林薇臉上只能堆起笑容，不到五百米的山路，愣是笑得臉都快僵了。
此刻才真要慶幸，出門時沒有穿高跟鞋。
二人一路跟著指引，路上已經听見祖祠那頭傳來的鑼鼓和鞭炮聲。
來到祖祠前，廣場上已經站滿了衣著華貴的貴客，還有很多外國面孔，記者媒體，正有本地的舞龍舞獅在表演。
祠堂入口，正在做出鏡準備的馮樂妍這時看見了二人，一時愣住。
陌生的不只有陸雨時，林薇更是。
他們不是很相愛嗎？怎麼如今也有了一絲貌合神離的怨侶模樣。
她夢寐以求的想要嫁的人，無論是才華，還是家世，現在都完美符合她的上嫁標準的陸雨時，此刻就挽著林薇的手臂。
想起二人大四去電視台實習那會兒，在居酒屋為了一個男人暗戳戳地比飛花令，仿佛還在昨日。
真像個笑話。
她翻了個白眼，繼續整理麥克風。
有攝影師認出陸雨時，朝他招了招手“陸主播。”
看見昔日電視台的同事，陸雨時臉上的笑容真了幾分，目光很自然地略過了旁邊的馮樂妍。
這些貴賓中，有一些臉熟的，林薇只在新聞中見過，都是日理萬機，分秒如金的人，竟能抽出時間來這里，她又在心里對張仕榮這三個字的分量重新衡量了一番。
羅文眼尖，一眼看見二人，笑盈盈走過來“張先生，林小姐，你們來了。”
她目光打量林薇上下，原本還擔心她有些適應不了這種場面，特意帶了備份的首飾和衣物，若是林薇的打扮過于素淨，她也可以立刻帶她去換裝，不至于讓她因為這種事挨罵。
沒想到她裝扮得這般耀眼。
和陸雨時，不，張道臨，站在一處，當真是一對璧人。
“董事長和叔伯們都過來了，在那邊，要過去打個招呼嗎？”
林薇循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看見不遠處樹蔭下的遮陽棚下的一行數十人，男子皆是黑衣，家眷也都穿得莊重低調，什麼年齡的都有，簇擁著一位坐著輪椅的老人家。
老人家一身黑衣，戴著墨鏡，看起來枯瘦如柴，目光已經渾濁。
想必，就是張仕榮了。
“好啊。”
兩人手挽著手，在四周各異的目光中款款朝著那一群人走過去。
那一行人期待且倚重的目光都落到陸雨時身上，女眷們大都打量著他身側的林薇。
張仕榮抬眸來，目光慈愛地看著二人走近，未及跟前，便已伸出雙手去。
陸雨時伸手握住，半蹲下身體，與他保持齊平，恭敬地叫了一聲“爸爸。”
這一聲爸爸叫得實在不算親熱，卻一點都不妨礙張仕榮听得格外受用，目光淳淳地點點頭，又看向一旁的林薇。
四周所有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到林薇身上。
長輩們的關愛有之。
上位者的凝視和壓迫有之。
對未來集團女主人的好奇也有之。
林薇沒有像陸雨時那般半蹲下身體，只微微頷首。
“張董事長好。”
張仕榮沒有計較林薇的態度，伸出一只手去，那麼多人看著，林薇只得彎腰握住他的手。
老人家一手拉著兒子的手，一手拉著林薇的手，將兩只手交疊在一起，手掌輕輕拍著“好孩子，我知道你，這些年委屈你了。”
委屈？！
林薇不確定他口中的知道她，是指知道她什麼，委屈又從何而來？
若是林薔，一條至親的生命沒了，只能換來罪魁禍首的源頭之人的一句，委屈你了。
若是當年逼迫陸雨時和王敏芝結婚，那她有什麼委屈，委屈的也應該是他的寶貝兒子。
“張董事長言重了。”
羅文在一旁道“林小姐早晚都是張家的人，老人家難得回來一次，可以改口了。”
陸雨時眉心微凜，略帶警示意味地看了一眼羅文。
羅文笑眯眯地看向林薇，眼神還在催促。
林薇其實還好，雖然並不情願，但想著，她上一個爸爸，死得可早。
張仕榮這麼怕死，未必受得起她一聲爸爸。
這般想著，嘴上仍舊是十分乖順地叫了一聲“爸爸。”
這一聲爸爸，叫得比陸雨時這個親兒子還要親熱些。
心里卻在想——去死吧，老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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