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牆之旁。
玄清子估了估時間,感覺差不多了。他偷偷笑了笑,看向醉醺醺的空行公公,打趣道︰“公公,時間差不多了,要不要去看看?”
“怎麼?”空行公公斜睨了他一眼,“在這兒喝酒不好嗎,還是說你也想過去湊湊熱鬧?”
玄清子反問道︰“公公難道不關心下一位大玄皇帝是誰?”
空行公公嗤笑一聲︰“跟我有關系?他倆誰當皇帝,我都照樣是首席供奉。”
玄清子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那不管公公了,我先走一步。”
他話鋒一轉,轉而說道︰“不過我自己的公公是要攔我,就這麼讓我跑了?”
玄清子向後仰去,身形化作一張黃符遠去。
“嘖嘖,小兔崽子。”空行公公飲盡最後一口酒,身形一倒,掉下牆頭,一醉千里。
張子坤與張子乾那倆孩子,誰來當皇帝自己都是無所謂的,只是希望敗的一方結局不要太差。
僅此而已了……
…………
大殿之上,龍椅之前。
太子張子坤在眾人的目光中,坐在龍椅上,俯看著一片狼藉的大殿。
他目光呆滯,一陣恍惚,心湖之中無比激蕩,一片驚濤駭浪,心湖底的那座大殿,也是動蕩不已。
他竭力穩住心神,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張子坤搖了搖頭,自言自語,捫心自問︰是我贏了吧?
我應該沒錯吧?
自己大抵是一位仁義寬厚的人吧?
我監國十數年,從未有過懈怠,夜夜秉燭處理政務,勤儉節欲從不奢靡,恩惠天下施以仁政。
百官百姓,無論貴賤,自己都以禮相待,以德相守,一視同仁。
自己是仁君,是天下的仁君,是大玄的仁君,是百姓的仁君。
沒錯,自己從沒錯,自己與皇兄爭皇位,絕不是因為一己私欲,而是為了天下百姓,如果皇兄稱帝,天下將再無仁政,百姓必將水深火熱。
對的,自已是對的,我才是這大玄太子,我來登皇位才是正統,這是為了天下大同,如果皇兄登位,天下將再無安寧,百姓必將重陷戰火。
張子坤坐在龍椅上,捂著臉哈哈大笑,他指著那具無頭的尸體,大聲笑道︰“皇兄!我從沒錯!我是對的!”
“我是太子,我才是大玄正統,我也不想兄弟相殘,這是你逼我的!”
“如果你不逼我!我不會這樣做的!”
他哈哈大笑,好似瘋魔一般,笑著笑著淚水又從指縫中流出,再也止不住。
他帶著哭腔從龍椅上滑落,跪在地上爬向皇兄,嚎啕大哭︰“皇兄!對不起!我不想要這樣的結果!”
“皇兄,你沒給我沒選擇的!”
張子坤哭著笑著,卻恍然想起一件事。
傳國劍!還不在自己手上!
張子坤停止哭笑,回過神來,回頭望向那尊龍椅。
就在此時,一道赤金色的劍光從天而降,直接無視大殿陣法,直接穿透大殿穹頂,直接落在那尊龍椅之上。
劍光轟然落下,將龍椅斬得粉碎。
太子連帶著在場眾人,甚至包括國師莫蓮,全都愣住了,直直看向那道赤金色的劍光。
劍光之中走出來一個身影,是一位手持赤金色長劍,身穿龍鱗黃袍,劍眉星目,面容俊朗的男子。
張子坤跪在地上,死死盯著那張臉,面容急劇變化,先是驚訝,而後是欣喜,又是一陣恐懼,最後變為暴怒。
他雙目布滿血絲,渾身顫抖,目眥盡裂,嘶吼著喊出了那個名字︰“張子乾!”
“你不應該在這里!”
“你應該死了的!”
“你只是天境!不!你都不是天境了!被斬首之後不可能活著!”
張子乾就平靜地站在那里,他面容有些蒼白,無力笑道︰“哦,你回頭看看呢。”
張子坤微微一愣,隨後猛然回頭,向後看去。
地上哪還有什麼無頭尸身,就只剩下一張被一分為二的金色符 ,那金色符 還不等他仔細辨認,便迅速燃燒成一地灰燼。
張子乾劍眉微挑,嘴角勾勒出一抹笑容︰“怎麼,不認識這張符了?”
張子坤怎麼可能不認得此符,雖然只是一眼,但也足夠辨認了。
就在斬首上官岳那一夜,他也見過此符,那時也是同樣的結果。
“分神假身符!”張子坤臉色極其難看,他咬牙切齒,“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又是這張符!”
還被風繩御空束縛的張子民,破口笑罵道︰“靠了!張子乾你純粹就是個混蛋!這就是你留的後手!到最後把我也坑了!”
張子震與張子巽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不安與驚恐。
至于劉家的那位長老劉一線早已目瞪口呆,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屬實是這張金色符 太過匪夷所思,一般的替身符只是徒有其形,而無其神的傀儡,很容易便會被同境修士一眼看破。
而眼前的這張金色符 所幻化的分身竟與張子乾本人一模一樣,無論是修為境界,還是外貌性格都是如此,毫無破綻。
大殿中莫蓮率先恢復平靜,饒有興趣地看著地上那堆符 灰燼,微微點頭︰“有點意思,張子坤畫出了千劍陣符,你張子乾就可以弄來這張分神假身符。”
張子離恭敬說道︰“還望師父解釋。”
莫蓮不耐煩掃了他一眼,還是解釋道︰“此符還是家師首創,賜名分神假身符,可以將修士的魂魄分離出部分後存儲于符膽中,然後再自行重塑肉身,成為一具分身。”
“分身與原本修士境界修為一樣,心神相連,榮損共擔,可以說就是另一個自己了,不過……”莫蓮故意停頓了下,抬眼看向張子乾,“分身被斬,對本體的影響極大,你剛剛跌境,分身又被斬,你現在又能撐多久?”
“榮損共擔!”張子巽立馬反應了過來說道,“那他還是跌了兩境,還就只是載物地境,殿下不用怕他!”
張子乾手指輕輕拂過赤金色長劍的劍身︰“不錯,我確實跌了兩境,又被你再斬分身,尤其是再斬分身,是真正傷到了根基了。”
“我承認有點小瞧你了,不過你也僅此而已了。”
“正如不需要青虹劍,我依舊是赤王。我即使是地境,依舊是你皇兄!”
張子坤全然不顧張子乾說了什麼,只是緊盯著他手中劍,怒聲喝道︰“逆臣!你給朕跪下!把劍給朕放下!那是我的!傳國劍那是我的!”
張子乾冷哼一聲,將手中傳國劍釘死在龍椅殘骸之上,向張子坤緩步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