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二章 她就是要躲著我……
午後的陽光斜斜穿過廚房紗簾,在雲可依膝頭的輪椅扶手上投下細碎的金斑。她垂眸專注地將切好的嫩豆腐滑入文火慢炖的菌菇湯里,瓷勺踫撞陶鍋的聲響清脆如泉。
案板上碼著剛切好的翡翠色西蘭花,另一側砂鍋里飄出糖醋排骨的濃香,兩種截然不同的氣息在暖黃光影里交織纏繞。
自從得知師傅和大師兄的口味偏好,她特意備齊了兩種風格的食材。腕間銀鐲隨著揉面的動作輕輕晃動,案板上的面團漸漸變成精致的荷花酥模樣。當她將最後一籠水晶蝦餃推入蒸籠時,鬢角早已沁出細密的汗珠,沾濕的碎發黏在泛著薄紅的臉頰上。
蒸汽朦朧了廚房的玻璃,卻掩不住她唇角溫柔的弧度。竹編托盤上,玫瑰千層酥層層疊疊堆成小巧的塔狀,綠豆糕被雕成竹葉的形狀,這些都是蕭慕寒最愛吃的點心。指尖撫過點心表面,她想起那人總愛捏著糕點逗她笑的模樣,眼底泛起轉瞬即逝的悵惘。
\"好香!\"
“師傅,師兄,快過來嘗嘗……特地為你們做的……有你們愛吃的水晶蒸餃、叫花雞、紅燒排骨……”
蒼老的驚嘆聲從門口傳來。老神醫拄著桃木拐杖站在門邊,雪白的胡須隨著笑意輕輕顫動。端木皓高大的身影幾乎擋住了半邊門框,望著滿桌菜肴,向來冷峻的眉眼都染上了暖意。
\"小師妹這手藝,怕是要把我們都養刁了。\"
“師兄,喜歡就好……”
雲可依推著輪椅轉身,發絲間還沾著面粉,卻笑得比窗外的陽光更燦爛。
\"快趁熱嘗嘗,涼了可就辜負我這灶台前的功夫了。\"
“嗯嗯……還是我的小徒兒最懂我……”
琥珀色的酒液順著青瓷酒壺的壺嘴蜿蜒而下,在杯中蕩起細碎漣漪。
雲可依握著酒壺的手腕微微發白,指尖卻穩穩托住壺底,先為師傅斟滿一杯︰\"您嘗嘗這新釀的桂花酒,說是用今年頭茬桂花泡的。\"
老神醫捻著胡須輕嗅酒香,笑紋里盛滿欣慰。
輪到端木皓時,她特意將酒杯斟得七分滿︰\"大師兄可別學上次喝醉了說胡話。\"
話音未落,爽朗的笑聲已在席間炸開。端木皓端起酒杯與她輕輕一踫,杯沿相觸發出清越聲響。
\"小師妹也別總躲著,該罰你自飲一杯!\"
“好啊!來……我陪大家喝一杯……”
雲可依望著杯中晃動的酒影,最終淺抿一口。辛辣感順著喉嚨滑下,卻被舌尖殘留的桂花甜香沖淡。
窗外暮色漸濃,燭火在酒杯上投下暖融融的光暈,將三人的影子疊印在雕花窗欞上。
“兩個寶寶呢?”
“他們還在睡覺……”
老神醫說起年輕時行醫趣事,驚得雲可依差點嗆到;端木皓講述江湖見聞時,故意夸張的語氣惹得她笑出淚花。
酒香混著飯菜的熱氣在席間流轉,偶爾燭芯\" 啪\"爆開火星,都成了這場歡聚的伴奏。
雲可依望著對面開懷大笑的兩人,恍惚間竟忘了輪椅帶來的束縛,只覺此刻的時光溫柔得能揉進酒里,釀成綿長的甜。
紅木筷尖夾起泛著油光的糖醋排骨,雲可依將溫熱的菜肴輕輕擱在師傅碗里,琥珀色的醬汁順著脆骨緩緩滑落。她又側身提起酒壺,為端木皓斟滿第八盞桂花酒,壺嘴懸在杯口的角度精準得如同丈量過一般。
\"大師兄總說酒量見長,今日可要一較高下。\"
“好……沒問題……”
“師傅……來……再喝一杯……”
“好的,小徒兒……”
“嗯額……師傅,喝完這杯再來三杯……”
“哈哈哈……”
酒過三巡,老神醫的白胡子歪到了臉頰邊,呢喃著陳年藥方沉入夢鄉;端木皓的劍穗耷拉在桌沿,酒盞歪倒在盤中,在油亮的菜色上洇出淺淺水痕。
雲可依望著東倒西歪的兩人,指尖撫過輪椅扶手的暗紋,冰涼觸感提醒著她此刻必須分秒必爭。
“師傅……師兄……別怪我……”
輪椅碾過青石磚的聲響驚飛了檐下麻雀,她從裙裾夾層摸出鎏金煙花筒。拇指按下機關的剎那,翠色焰火如離弦之箭刺破暮色,在空中轟然炸開孔雀尾羽般的藍紫色光華。
光點墜落時勾勒出千機閣特有的齒輪圖騰,這是只有閣中人才懂的九死一生的訊號。
晚風掀起雲可依鬢邊碎發,輪椅 轆在寂靜中格外清晰。雲可依仰頭望著逐漸散開的煙花。
遠處山巒吞沒最後一縷夕陽,她的睫毛在暮色里微微顫動,不知這劃破夜空的求救信號,能否穿透重重迷霧,將消息送達千里之外的千機閣。
寒刃劃破暮色的瞬間,領頭的女殺手忽地頓住身形——夜空炸開的藍紫色煙花如鬼魅羽翼,齒輪圖騰在光焰中若隱若現。她瞳孔驟縮,腰間淬毒銀針應聲滑落。
\"千機閣烽火令!\"
嘶啞驚呼驚起林間夜梟,二十余道黑影如離弦之箭,循著煙花余燼朝神醫谷疾馳。
輪椅碾過滿地月光的聲響被急促腳步聲淹沒時,雲可依正將昏迷的兩人挪到里屋。
紗簾突然被勁風掀起,寒光裹著血腥氣撲面而來,卻在觸及她眉間朱砂痣的剎那凝滯。
為首的黑衣女子卸下面具,疤痕交錯的臉上滾落熱淚。
\"閣主?真的是您......\"
“是的……是我……還好,你們來了……”
院門轟然洞開,數十道身影如鬼魅般涌入小院。有人顫抖著撫上她輪椅扶手,有人握緊染血的短刃泣不成聲。
十年前閣主無緣無故失蹤,此刻那人卻坐在輪椅上,指尖還沾著糕點碎屑,目光溫柔得像從前為她們包扎傷口時那樣。
\"辛苦你們了。沒找到你們真的來了……太好了……”
夜風卷起殺手們殘破的衣擺,月光在她們身上的千機閣暗紋烙下銀邊。
雲可依望著這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容,思緒萬千。
\"我的腿動不了……帶我離開這里……抹去我的任何消息……我要換個身份……\"
“是……閣主……”
“好有,房間里有兩個小寶寶,一同帶走。”
“是……”
木門被推開的剎那,襁褓中的兩個小身影突然睜開眼。澄澈瞳孔泛起幽藍光暈,空氣驟然扭曲,沖在最前的女殺手還未觸到搖籃,便被無形氣浪掀飛,重重撞在牆上。
檀木小床劇烈搖晃,卻始終懸浮在離地三寸處,混元之力形成的光盾將整個床榻籠罩其中。
\"停手!寶寶們……\"
輪椅碾過門檻的脆響驚破凝滯的空氣。
雲可依被女殺手疾步推至床邊,蒼白的指尖顫抖著撫上嬰兒泛紅的臉頰。
\"寶寶,這是我們的人。\"
她轉頭望向驚魂未定的眾人,鬢發凌亂卻目光如炬。
\"你們沒事吧?”
“回稟閣主,無礙……”
“那就好,今晚必須帶孩子們撤離。\"
“是……”
懷中的寶寶突然伸出藕節似的小手,混元之力的光暈瞬間收斂。
其中一個奶聲奶氣開口,口水沾濕了雲可依的衣襟。
\"听娘親的......\"
女寶卻嘟起小嘴,肉乎乎的掌心凝聚微光。
\"可是要瞞著爹爹......\"
\"不準告訴爹爹,我們的蹤跡……否則,我就不帶你離開這里。\"
“好吧!”
雲可依將兩張溫熱的小臉按在肩頭,身後女殺手們已迅速圍成防御陣型。
“走吧……”
“是……”
窗外夜梟長鳴,她望著懷中尚不知曉危機的孩子,輪椅扶手的暗紋硌得掌心生疼——這一次,她要帶著千機閣所有人,護好她的全部軟肋。
馬車碾過青石板的顛簸中,雲可依將兩個寶寶裹緊貂絨毯。女寶柔軟的發絲蹭著她下頜,睜著濕漉漉的大眼楮仰頭發問。
\"娘親,我們去哪?\"
車簾被夜風掀起一角,冷冽的霜氣混著馬蹄揚起的雪沫灌進來,她攏了攏披風將孩子護得更嚴實。
\"帶你們去見見哥哥。\"
雲可依指尖劃過女兒凍得發紅的鼻尖,唇角勾起一抹溫柔。
\"你們還有個大哥哥,他會給你們講最有趣的故事。\"
男寶突然從毯子里探出圓乎乎的腦袋,眼楮亮得像藏了兩顆星辰。
\"我們還有哥哥嗎?太好了!\"
小手興奮地拍打著娘親的肩頭。
車外夜色濃稠如墨,千機閣特制的馬車車輪裹著軟氈,卻仍在疾馳中發出輕微震顫。
雲可依望著孩子們天真的笑顏,想起那個總愛倚在閣樓欄桿上等她回家的少年,胸腔泛起酸澀的暖意。
“阿戰……你還好嗎?有沒有思念娘親……”
她輕輕哼起搖籃曲,在車輪轆轆聲里,將對故人的思念與重逢的期待,都揉進了這夜奔向京城的風雪中。
朱紅宮門前的銅釘映著冷白月光,輪椅碾過漢白玉階的細微聲響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雲可依抱緊懷中兩個裹著狐裘的寶寶,鬢邊珍珠步搖隨著呼吸輕輕顫動。菁菁推著輪椅的手微微收緊,厚重宮門在吱呀聲中緩緩洞開。
廊下守夜的侍衛見到千機閣暗紋斗篷,未及阻攔便被女殺手們制住。
穿過九曲回廊時,雲可依遠遠望見寢殿檐角的飛鳳,心跳陡然加快。
直到熟悉的玄色身影出現在雕花門扉前,少年清俊的面容在燭火下驟然蒼白——是她日夜牽掛的阿戰。
\"阿戰......\"
她的聲音裹著哽咽,尾音顫得不成調子。
蕭雲戰三步並作兩步沖上前,玄色衣擺掃過滿地月光。他半跪在輪椅旁,顫抖的手指懸在她膝蓋上方不敢觸踫,眼底翻涌著驚痛。
\"娘親......你怎麼來了?你的腿怎麼了?\"
“沒什麼……別擔心……過一久就會好了……”
雲可依強撐著笑意,將懷中的寶寶往前送了送。
\"寶寶,快去,抱抱你們的哥哥。\"
女寶率先探出藕節似的手臂,奶聲奶氣喚著\"哥哥\",男寶則好奇地揪著蕭雲戰束發的玉冠。
“他們?是我的弟弟妹妹?”
“是的……阿戰……十年不見,我的阿戰長大了……變成一個英俊的少年了……”
少年僵在原地,滾燙的淚砸在男寶的衣襟上。
他小心翼翼地接過兩個孩子,溫熱的掌心貼著他們柔軟的脊背,仿佛捧著易碎的琉璃。
“哥哥……我是你的弟弟……”
“哥哥……我是你的妹妹……”
“你們……真可愛……”
雲可依說“阿戰,你小時候一直想要弟弟妹妹……現在有了……開心嗎?”
“開心……”
月光透過窗欞灑在四人身上,將相擁的身影融成一幅朦朧的畫,十年分離的苦澀與此刻重逢的甘甜,都化作了懷中這兩份突如其來的溫暖。
雕花屏風後,雲可依將兩個寶寶摟得更緊,男寶懵懂地想要出聲,被她眼疾手快捂住了小嘴。女寶貼著她發燙的臉頰,奶聲奶氣的呢喃被壓抑在厚重錦緞下。輪椅扶手冰涼刺骨,她卻感覺後背滲出的冷汗幾乎濕透了里衣。
殿外傳來整齊的腳步聲,金絲繡龍靴踏過青磚的聲響由遠及近。
隨著\"皇上駕到\"的尖細嗓音劃破寂靜,雲可依看見蕭慕寒玄色衣袍的下擺掃過門檻,明黃腰帶的螭龍紋在燭火下泛著冷光。
\"父皇......這麼晚了......有事嗎?\"
蕭雲戰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緊繃,下意識往屏風方向挪了半步。
蕭慕寒負手而立,目光掃過案上未收拾的茶盞,袖中龍紋玉佩若隱若現。
\"听說有人夜闖東宮,我過來看看,有沒有刺客。\"
他忽然輕笑一聲,指尖撫過鎏金燭台。
\"畢竟,最近江湖可不太平。\"
屏風後的雲可依咬住下唇,懷中寶寶不安地扭動著。
蕭雲戰挺直脊背,拱手時袖口滑落半寸︰\"父皇,我這里沒事,您放心。\"
少年聲音清朗,卻在喉間溢出極輕的顫音。
\"許是侍衛听錯了風聲。\"
“那就好……”
殿內陷入短暫的死寂,只有燭芯爆裂的 啪聲。
“你先睡吧……我先走了……”
“恭送父皇……”
雲可依感覺蕭慕寒的目光似實質般穿透屏風,心跳聲震得耳膜生疼。直到那抹明黃龍袍終于轉身,她才發現自己攥著輪椅的指節早已發白。
“娘親……出來吧!父皇走了……”
“好……”
雲可依坐下喝了一口茶說道“你父皇不是成仙了,怎麼還在這里?”
“那是父皇留在人界的一縷幽魂變化而成……”
“哦……你父皇給自己弄了個替身……”
“算是吧……”
“哦……當神仙真好……”
晨光透過雕花窗欞,在床榻前投下細碎的金斑。老神醫咂了咂嘴,宿醉的頭疼讓他皺起眉,渾濁的老眼剛睜開,就瞥見桌上壓著的信箋。泛黃的宣紙上墨跡未干,歪歪扭扭寫著\"勿念\"二字,頓時驚得他從床上彈坐起來,雪白的胡須都氣得發顫。
\"這個小妮子!\"
藥箱被踫得嘩啦作響,老神醫抓起信箋時帶翻了枕邊的藥瓶。
\"又不聲不響地就離開......\"
話音未落,隔壁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緊接著是端木皓帶著起床氣的咒罵。
\"哪個混蛋把我劍當柴火燒了?\"
跌跌撞撞沖出門的端木皓,腰間的玉佩還歪掛著,看到老神醫手中的信頓時僵在原地。
信紙在晨風中輕輕翻動,末尾那行小字刺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若告知慕寒,此生不復相見\"。
\"這丫頭倒是長進了,連我們都算計。\"
端木皓捏著信紙的指節泛白,突然想起昨夜酒桌上雲可依反常的殷勤,後知後覺的懊惱讓他一拳砸在門框上,震落滿手木屑。
\"早該看出她灌酒沒安好心!\"
老神醫拄著拐杖在院子里來回踱步,拐杖戳得青石磚咚咚作響。
\"哼!等找到她,非讓她把《千金方》抄上百遍不可!\"
晨霧漸漸散去,空蕩的院落里,唯有兩人的怒喝聲驚飛了檐下棲息的麻雀。
玄色披風裹挾著凜冽寒氣掠過神醫谷青瓦,蕭慕寒的銀紋長靴重重踏碎滿地晨霜。檐角銅鈴在他周身劍氣下瘋狂搖晃,發出刺耳的嗡鳴。老神醫望著那道熟悉身影自霧靄中浮現,手中藥鋤\"當啷\"墜地,驚起啄食的山雀。
\"你來晚了。\"
老神醫拄著拐杖迎上前,雪白胡須在風中亂顫,渾濁老眼滿是無奈。
\"她走了。\"
話音未落,慕寒腰間玉佩已泛起幽光,龍淵劍鞘擦過石階迸出火星。
\"她去哪了?\"
戰神的聲音像淬了冰的刀刃,震得廊下燈籠紗罩簌簌發抖。
端木皓從藥房大步踏出,劍穗還歪斜地纏在腰間,對上那雙染著猩紅血絲的眸子,喉結狠狠滾動了下。
\"不知道。\"
端木皓扯出張苦笑,拾起地上被劍氣削斷的枯枝。
\"昨晚她變著法兒給我們灌桂花酒,等我們醒來,連灶台的火都滅透了。\"
枯枝在他指間碎成齏粉。
\"臨走留了狠話,要是敢給你通風報信......\"
他突然噤聲,看著蕭慕寒周身騰起的暗紫色魔氣,連神醫谷千年古樹的葉子都開始簌簌墜落。
“咳……咳……咳……”
老神醫猛地咳嗽兩聲打破死寂,顫巍巍掏出懷中皺巴巴的信箋。
\"這丫頭說要去辦件"非做不可的大事",還讓你......\"
老人聲音忽地哽住,將信紙遞過去時,蕭慕寒指尖已經刺破了信紙。
蕭慕寒捏著信紙的指節暴起青筋,玄色衣袍下的怒氣如洶涌潮水翻涌。
信箋上的字跡縴秀卻透著決絕,那句\"這輩子都不想見蕭慕寒\"在眼前反復暈染,竟比他征戰沙場時受過的任何傷都要灼人。
晨風卷著枯葉掠過他僵硬的指尖,將末尾\"各走各路\"四字吹得簌簌發顫。
\"胡鬧!\"
老神醫的拐杖重重杵在青石板上,震落一地碎瓷般的陽光。
\"這丫頭滿嘴胡話,當真是過家家......\"
話音未落,蕭慕寒周身怒氣轟然炸開,院中的百年銀杏瞬間褪去所有葉片,光禿的枝椏在狂風中扭曲如鬼爪。
端木皓握緊腰間劍柄,看著戰神額間浮現的修羅印記,喉間泛起苦澀。
慕寒突然輕笑出聲,笑聲里帶著連戰場絞肉機都碾不碎的絕望。
\"不想見?\"
他猛地將信紙攥成一團,掌心滲出的血珠染紅了\"原諒\"二字,\"當年魂飛魄散時,我發過誓,這天下,沒有她能躲得過我的地方……我一定會找到她,之前可以,之後也行……\"
老神醫望著那道裹挾著怒氣沖天而起的身影,望著他撕裂雲層的軌跡,突然想起多年前那個倔強的小姑娘。
老神醫說道“他讓你別去找她……也行她真有什麼大事要處理……”
慕寒冷冷的說道“她就是要躲著我……”
此刻信紙殘片還在院中盤旋,那句\"不要去找他了\"終究被卷上九霄,消散在蕭慕寒誓要翻覆天地的氣勢里。
暗紫色魔氣翻涌間,玄鳥如離弦之箭俯沖而下,利爪精準勾住蕭慕寒肩頭玄鐵護甲。它琥珀色豎瞳映出滿地狼藉的庭院,羽翼下雷光炸響,轉瞬化作人形單膝跪地。
\"主人!\"
\"搜。\"
蕭慕寒話音未落,玄鳥已化作流光直竄天際。雷光在雲層間織成密網,尖銳鳴叫撕裂長空,光波如金色箭矢穿透層雲。
方圓百里的蟲鳴獸嘯在威壓下盡數屏息,唯有玄鳥瘋狂盤旋的身影,將夜幕劃得支離破碎。
半個時辰後,精疲力竭的玄鳥跌回蕭慕寒肩頭,羽毛沾滿夜露。
\"主人......方圓一百公里,沒有娘娘的下落。\"
它察覺到主人周身驟然暴漲的寒意,忍不住瑟縮了下。
慕寒抬手按住玄鳥顫抖的脊背,指腹撫過它被魔氣灼傷的羽翼,眼底猩紅愈發濃烈。
\"擴大範圍,掘地三尺,也得把她找出來。\"
話音落下時,遠處山巒間突然響起陣陣悶雷,仿佛天地都在為這場執著的追尋而震顫。
“是……”
蕭慕寒周身翻涌的怒氣驟然凝滯,玄色衣袍獵獵作響。
老神醫拄著拐杖,顫巍巍指向牆角尚未燃盡的煙花筒,鎏金筒身刻著的齒輪圖騰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藥草氣息濃郁的小院里,唯有戰神沉重的呼吸聲混著枯葉沙沙響動。
“她離開時,放了這個。”
老神醫將焦黑的煙花殘骸遞過去,干枯的手指微微發顫。
“我從未見過這種樣式,火光里好像有什麼圖案……”
慕寒的指尖剛觸到煙花筒,周身怒氣突然劇烈沸騰。暗紫色光暈包裹住鎏金圖騰,那些細密的齒輪紋路竟開始緩緩轉動。他猛地攥緊煙花筒,喉間溢出壓抑的低吼。
“千機閣。”
聲音里裹挾著十年前的血雨腥風,和無數個獨守寒夜的執念。
此刻蕭慕寒周身怒氣凝成實質,在地面投下修羅般的陰影,連神醫谷特有的藥香都被血腥氣盡數掩蓋。
老神醫望著少年眼底翻涌的殺意,突然想起當年那個為了救雲可依,獨戰三十暗衛的執拗身影——歷史,似乎又要在尋找她的路上,掀起新一輪的腥風血雨。